葛若菲在路上因为心情大好忍不住和林子成多开了几句玩笑，林子成竟然也笑了。林子成的笑一向是有些公式化、标准化的，可今天却不一样，引得葛若菲更是滔滔不绝。

葛若菲向来就喜欢亲近林子成，只是林子成一直淡淡的，葛若菲总觉得他心里有一万件事，但就是揣测不到，现在林子成异常活泼，葛若菲自然不会放过。这一路上只有丽安很安静，望着窗外不言不语，葛若菲知道她压力比他们两人重些，也就没有去引她说话。

对方公司办公室虽然设在陆家嘴的高级商务楼，但装修并不是太精致，连公司LOGO都印得有些粗糙，门口只一个大大的K&G水晶字。K&G在葛若菲心里是个相当有分量的老牌时装企业，在全球时尚界也是举足轻重的，虽然刚入驻中国，但这样的不讲究未免让葛若菲有些轻蔑，门面设计竟连个民营企业都不如，实在太没品味了。

他们一行被带进了约有100平方米的会议室，接待他们的秘书小姐倒是有几分《穿普拉达的恶魔》里的艾米莉·布朗特的架势，脸上只看得到一双漆黑重彩的眼睛。陆续进来一些参与会谈的人，等快坐满了，秘书小姐才笑着和众人说，总裁还在另外一个重要商务会谈中，请大家稍后。

K&G当然是要摆出这样跨国企业的范，这样的场景葛若菲也早已经过无数次了，只是摆这么大谱，倒是很出人意料。丽安虽然最近运气不佳，但怎么说在中国时尚圈也是举足轻重的，葛若菲本就是个愤青，禁不住眉眼竖了起来。丽安倒是不咸不淡的，还拍了几下她以示安慰。

等了足足有四十分钟，一群人才拥着K&G大中华区总裁杰西先生进来。他们不过三个人，对方最后却满满坐了一个房间。葛若菲觉得有些被包围的样子，气势上似乎弱了，心里更加急躁，幸好几年的商场历练使她还是保持了理性。

杰西有些目中无人，只与丽安握了握手。葛若菲伸出一半的手就又偷偷缩了回去，心里把他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这是丽安工作室目前重要的一个转折点，是不能放弃的。能忍常人不能忍的，才能享受常人无法享受的。她每次遇到这样的事情，总会想起丽安平时对她耳提面命的这句话。

订单谈得十分顺利，虽然有很多细节的迂回，但最终还是定下了合作的大方向。丽安在这样的场合一向不主讲，只在关键问题上发表意见。林子成的工作性质是陪同和记录，谈判一向是葛若菲的任务。她自然是滔滔不绝地拼了全力，倒真让她争取了好多有利条件，看着傲慢的人内心总是有些脆弱的，葛若菲想。

最后，只在一个条款上双方僵持不下。K&G要求丽安工作室一个月出设计方案，三个月内完成一个季度的6000万货物，如果逾期交不出货，K&G提出因前期的推广费用等，丽安工作室应该赔偿对方各种损失合计近一个亿。

在这个问题上，不管葛若菲如何努力，对方就是不松口，最后丽安还是拍了板，同意了。签字的时候，一向不负责公司订单业务的林子成偷偷给丽安发了条短信：还是再想想吧。丽安瞄了眼手机弹出来的字慕，并没有回复，只是歪着头继续看合同细节。林子成侧目望着她，丽安认真的样子却有种惊人的美，嘴角还始终挂着一抹胸有成竹的微笑，只是不知道为何，林子成总觉得这微笑里带有一丝戏谑的味道。

从会议室出来，三个人决定去喝一杯放松下。

“丽总，你就这么有信心可以完成订单？”林子成多喝了几杯，忍不住问了起来。

“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我们团队的能力？”丽安的声音和风细雨，让人有种不敢质询的威严。

“我当然相信，只是签约条件未免太苛刻。”

“我们这不是背水一战吗？不前进就会灭亡，你觉得我们有更多的选择吗？”丽安看着林子成，“而且我相信你。”

“相信我？”

“工厂我已经找好，虽然成本高，但这次质量是最重要的，我们工作室第一次做这种大订单，必须是我最信任的人去，我才放心。不过可惜了，这人最讲究，灰头土脸地过几个月不知会不会和向我辞职？”丽安笑着说。

“原来你早就盘算好了，送我去当这几个月的民工。”林子成也跟着开起玩笑，原来丽安早已做了万全准备。

“不然还有谁呢？”

“还有我。”葛若菲在旁边听了许久，忍不住插了一句，欣赏林子成是一回事，但她向来在工作上是直言不讳的：“林子成你别怪我这么说，但你的确没有实际操作经验。丽总，我怕他无法处理突发事件。”

“你以为子成只会订机票？你太小瞧他这个海归高才生了。再说你走了，公司这些日子的业务怎么办？”丽安不耐烦地挥手打发她。

葛若菲立刻不说话了，她知道丽安说的是事实，再说她这也是在暗暗彰显自己对工作室的重要性，这让她很受用。林子成作为丽安的助理，以往并没有过多参与公司事务，他的离开不会影响公司的正常运转，所以去工厂挑大梁林子成确实是更合适的人选。

“在这方面我的确没有太多经验。”林子成听了这些话，却有些严肃起来。

“自然会给你配我们公司最有经验的团队，但是子成，这次的订单非同小可，关系到我们的生死存亡，成功了我们会跨入另外一个层面，到时候天大地大任我们驰骋，失败了，我想这个世间再也不会有我丽安立足之地。子成，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最重要的是相信你这个人。”

林子成听了这话，沉默思索了好久，却不再多说什么，只问：“我什么时候过去？”

“明天。”

林子成被派去工厂的事就这么定了。葛若菲又吵着多开了瓶酒，末了，三人喝得都有些多了。也不知为什么，葛若菲突然问起丽安：“当年你怎么就招了我？”

“你到现在都不知道原因？”丽安假装很吃惊地看着葛若菲。

“我不知道啊。”葛若菲认真地摇头。

“那是因为那个时候只有你一个来应聘。”

葛若菲忍不住哈哈大笑。有时候人生许多谜底就是明摆着的，却只有你一个人不知道而已。她想起丽安和团队每个新成员都会说的一句话，我不需要你本来就出色，因为我相信你进了我的团队后一定会变得出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