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这夜对柳巷来说又是一个醉人的夜晚。施悦纱的脚刚踏上柳巷,就听身背上的兰姨几声呻吟,她心猜兰姨定是不想亡在柳巷,便把她带到柳巷附近的一块空地。她放下兰姨,用丝帕擦拭着她的血口。兰姨一刀穿心,已是无救,施悦纱帮她续命一个时辰算是奇迹。
“娘!娘!”端木堇扑倒在兰姨的怀中,哭泣、呼喊……似乎是老天的恶作剧,一夜之间,她得到了母亲,又失去了母亲。
兰姨微闭双目,上气不接下气道:“堇儿,若高彦明日前来逼你,你只说我才过世,你须守孝三年。”
“娘!堇儿刚得到娘,娘不要走!”
兰姨柔柔地揩过端木堇的泪,道:“堇儿,人总有一死。母亲这一死,能换回女儿的希望,我去也瞑目了。我知道,我对不起秦大哥,更对不起你。我这么做,只是想偿还过去的罪责。”端木堇不停地摇着头,连连喊道:“不!不!”
初秋的风吹在身上浮有瑟瑟的凉意,就连空气也隐约沾染了血腥的气味和焚烧纸钱时的那股凄怆的窒息气味。许是这层支离破碎的寒意才有了多事之秋的典故。
兰姨喘息了一会儿,又呼来施悦纱。她断断续续地用最后一点力气乞求道:“施……姑娘,你为人侠义,又善武功,兰姨……就将堇儿托、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要答应兰姨!”
施悦纱略有小怔,但依是答应下来。
大石一落,心也就坠了下来。随后,就见她瞪大双眼一股劲地直呼:“秦亮,秦亮!”,再后合上双眼长眠了。
这是施悦纱入坠柳巷以来目睹的第二条生命的消逝。
曾经她们是那样的明艳,那样的灿烂,就像高高在上的太阳,甚至是权贵也忍不住去接近。但一旦死了,没有人记得,亦没有人悼念。就连安息之所都只能选在偏远的城郊。
落葬完兰姨的一息,端木堇抱着施悦纱,昏厥了过去。施悦纱在冢前磕了几个头后,背负起沉重的端木堇。
朦胧月色下,有乌鸦凄厉的喊叫,那声音就像重重死亡的阴影经久不息在安宁的夜晚。
柳巷里的生死存亡往往是不寻常的,但即便如此也不会引起别人的半点怜惜,好像她们的低贱不足以受人关注,除非死亡的背后有更深的机密……
那个晚上,施悦纱刚背过端木堇走几步。身后就传来一个清脆凄落的嗓音:“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这两句分明就是在暗说兰姨视秦亮为沧海之水、巫山之云。
“谁?!”施悦纱愤然转身,却见一身着黑衣、手摇折扇的男子尾随而来。再定睛一望,此人不是别人,又是那个楚仲翰!施悦纱放下昏晕中的端木堇,赫然怒道:“你跟踪我!”
他辩解道:“姑娘莫怪,我乃是暗中相助姑娘。如今已过亥时,姑娘认为汴梁城就这么容易进出?”
这话并非无理,施悦纱凝思了一会儿,问:“大人好好的府上不待,来这里做什么?”
他不答,唯走近施悦纱,递上一叠东西。(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