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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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宗雅的宅院在安国寺附近,处皇城之北,原是辽亲王的住所。金人攻破上京后,辽国亲王纷纷出逃,遂留下大片豪华院落。宗雅府比之宗汉府虽有逊色,但亦是宏伟壮观,特别是门口摆放的两头石虎,在浅金的阳光下金波粼粼耀目,仿佛是在炫耀自己的威严。

门口站有两个凶悍的女真卫士。蔓清不方便正门进去,遂飞身上了檐壁。

入府,见郁郁葱葱的丛林中置有梅花桩和拳击沙包。蔓清绕着梅花桩走了一圈,桩台前的石壁上歪七歪八地刻着一些文字,只因异国文字,蔓清不识,遂也没特别注意,只想宗雅是个武痴,这些必是武功秘籍。

隐隐有霹雳啪啦的打斗声从武场的西南角传来。蔓清心奇何人打斗,便匆匆赶去。只见比武擂台上,一个身高八尺的男人对着摔落在地的七、八个小子呵斥:“都是些没用的东西!起来!都给我起来!”

七、八个小子不应声,只跪着哀求:“小王爷,小的打不动了。你就放了小的吧。”

那男人凶光一落,手指去其中一个面色发青的小子,吼道:“你!起来!”

那小子身体一颤,直摆手抖索道:“不!不!”

男人不爽,猛一脚踹去那小子,只听“啪”的一声,他摔出七、八米远,一头撞上一棵树,口吐一滩血,晕去。男子傲慢地斜睨一眼树下的小子,又眸落其他几个小子,喝道:“你们怎么说?”

“我们……”见状,其他几个小子纷纷站起,拿起落地的刀,冲向那男人。男人咧嘴一笑,大臂一挥,一招“天女散花”将几个小子打得落花流水,直叫:“小王爷,放了小的吧。放了小的吧。”

男人不理会,转身走去另一个年纪稍大的男人,凶呼道:“你就给小王找这么几个饭桶。去!重新找几个功夫好的来。”随后,转目几个颤抖的小子,仰头狂傲道:“契丹狗!滚!滚!”

一语即出,几个小子匆忙而逃。

蔓清躲在树后,愤愤地击一拳树干,心道:辽国虽亡,但契丹人一如女真人是有血有肉的汉子。他有什么权利对契丹人拳打脚踢?当下,欲冲出去用孔孟之道教训一番。

才抬手,却见一女子盈盈走向完颜宗雅。她一身胭脂色的轻罗纱衣,发髻梳得清爽简洁,唯斜插一朵玫红的秋杜鹃于髻下。近完颜宗雅,浅浅下跪,柔声道:“小王爷,昨日秦姐姐怕是吃错了东西,呕吐不止。请小王爷去……”

完颜宗雅目光森冷,厌恶地瞅她一眼,不耐烦道:“知道了。”旋刻,转目下跪的一群女真武士,恨恨道:“中原的女人就是麻烦。动不动就发烧、咳嗽。”

“是!是!”一群人维诺。

“是什么?”完颜宗雅吼去一声,伸手指去一个头低得足以触地的武士,冷言道:“就你,起来陪小王打一场。”

那武士哆嗦道:“小王爷,今日怕……”

“怕什么?”完颜宗雅冷笑一声,一把拉起那武士,怒问:“你还是女真人吗?怎么像个中原懦夫?”

那武士尚未来得及言说,已一把被完颜宗雅拽起。武士没有办法,唯听命从兵器架上取过一支长枪。

完颜宗雅冷光一闪,转身正要取双锤,却闻那女子僵硬道:“小王爷,秦姐姐吐得真的很厉害。你就先去看看她吧。”见完颜宗雅面色森然,大有不以为然,她又目光一落,淡然道:“昭斓真为秦姐姐不值。”

“不值?”完颜宗雅忽来了精神,“你们在小王这里享尽荣华富贵还不值?”

昭斓不语,唯将头低下,许久道:“博姑娘的事又不关秦姐姐。”

完颜宗雅轻“哼”一声,一甩手,朝那去拿长枪的武士,命令道:“这个女人在这里唠唠叨叨,烦死了。你!把她赶出去。”

那武士一听命,推推攘攘两下昭斓。昭斓身单力薄,执拗了几下,侧身倒去。

完颜宗雅轻薄一笑,“中原的女人就是差劲,连走路都不会走。”

“你……”昭斓小声嘀咕。

“你什么?”完颜宗雅转过身,眸中一束冷冽幽光凛凛刺向昭斓,直令她毛骨悚然,半声不响。

“你是个懦夫!”顷刻,一声肃然的讽言从林中浮来。

此语一出,众人的目光霎时落在蔓清身上。

蔓清姗姗走去,浅浅向昭斓点头示好。昭斓不理会,怠慢地转过头。

完颜宗雅逼视蔓清,看着略有点眼生,凝视片刻方冷冷一哼,“你敢说小王是懦夫。”

蔓清轻蔑地睇一眼完颜宗雅,一手指着下跪的女真武士,怔怔道:“在蔓清眼中,不光小王爷是懦夫,连他们都是懦夫。”

“你敢骂我们小王爷是懦夫?”刚才拿长枪的女真武士面容失色道。

蔓清反问:“一个连妻子都保护不好的人,不是懦夫是什么?”

蔓清的话不无道理,那女真人顿是哑然。

完颜宗雅听说过六弟娶柳蔓清之事,刚才听那姑娘自称蔓清,心头一震,方才想起她就是当日四合院内打斗的姑娘,一时也没注意蔓清与女真武士的话语,只森然问:“你说小王是懦夫,那你敢跟小王比试一场?看看到底我们女真人弱,还是你们汉人弱?”

蔓清心知完颜宗雅是金国第一武士,论武功自是比不过他,但他刚才大言不惭,声称中原人是懦弱,心有不甘,便答应道:“好!比试就比试。不过……”眸落昭斓,见她的目光中满含谴责,续道:“如果蔓清赢了,你要对天发誓,今生今世对秦舞、昭斓一呼就应。”

“我的事不用你管。”昭斓不屑道。

完颜宗雅豪爽一笑:“好!小王答应你,那如果你输了呢?”

蔓清抿一抿嘴,思索片刻,“如果我输了,就任由你处置。”

完颜宗雅大笑,旋即,又森然问:“如果我要你杀人呢?”

蔓清心头一惶,片刻道:“杀人放火,谋害他人的事,我柳蔓清从不干。如果我输了,你就杀了我好了。”

完颜宗雅神色一震,怠慢轻视的眸光突然一转,“我若杀了你,六弟还能放过我。”

蔓清犹自一笑,心下道:原来你怕你六弟。

昭斓眉目依是垂地,仿佛事不关己,只听到完颜宗雅口说“六弟”二字时,无助漠然的神色微微生辉。这时,完颜宗雅眉毛一挑,道:“如果你输了,我就将你交于父王,任由父王处置。”落音,长臂一展,飞刀挥来。

“等等!”

完颜宗雅微微一怔,嘲笑道:“怎么?见了真刀真枪就怕了?”

“怕?”蔓清轻“哼”一声,走去兵器架。她拿起一把乌金血剑,挥了挥,随即,眉头一皱,扔去一边。转手又拿起三节棍,甩了两下,又扔去一边。几番下来,兵器试了个遍,也没找到合适的。

“快点!”一个女真武士吆喝一声。

蔓清转过头,朝完颜宗雅道:“你这里的兵器不是太重就是太轻,不是剑刃够钝,就是做的太过粗燥。我怎么使都不上手。”唉!隐隐吁一口气,“这样吧!不如……”

话音未落,完颜宗雅已抑不住心底翻腾的急怒,冷呼一声:“你耍我!”霎时,飞身跃向蔓清,大掌击去蔓清的胸口。蔓清在四和院与完颜宗雅交过手。她知道他天生神力,一旦击中,便无力还手,遂当即飞身避开。

“你手上拿的兵器是你最擅长的。而我赤手空拳。你这样欺负一个女子,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

完颜宗雅一愣,即刻停手,问:“那你想怎样?”

蔓清想了想,从树上折下一根枝条。

完颜宗雅不由好笑:“你说府上的兵器不好使,难道这枝条就好使了。”

蔓清不言,只在泥地上划了个圈,随后,眸视完颜宗雅道:“如果你站在这个圈里,接我十掌,依不出这圈,就算你赢。”

“你耍诈!”完颜宗雅甚是不满。

蔓清挑一挑眉,挑衅道:“这么说,你是不敢比咯。既然不比,那你就是输了。”

完颜宗雅天生好斗,他一听“输”字,忙道:“比就比,难道我会输给你。”

蔓清瞪他一眼,手指脚下的圈,重复道:“你记住,十掌之内,你可不能出这圈。另外,你也不能还手。”

宗雅爽快答应。随即,走进蔓清画下的圈。其他几个武士心知蔓清在耍花样,但想与其陪小王爷打斗不幸丧命,倒不如就让这小丫头陪他玩,遂也不多言,只静观好戏。

待宗雅准备妥当,蔓清后退数步,霎时,一招“文姬归汉”击去完颜宗雅的肚子。她飞奔速度极快,所到之处,尘土飞扬。就听“啪”的一声,蔓清这掌打在一棵树上,瞬息树折。她回过头,却见宗雅的脸上挂着得意的笑。

“你走动了。”蔓清不满道。

宗雅道:“我一不出圈,二不出手,不算犯规。”

完颜宗雅毕竟是武林高手,她的雕虫小技也制得了他。

蔓清面色一沉,只步向昭斓走去。

昭斓一副满不在乎,事不关己的脸色。瞧见蔓清走来,有意无意地扫一眼,道:“汉夫人不是在府上授课,怎么有空来这里陪昭斓的夫君打斗?”

“我是——”才要道歉,完颜宗雅等得不耐烦了。他大吼一声:“你耍什么花样?”

转眸宗雅,见他虎目圆瞪,等着受罪,不由心头好笑。蔓清故意打个哈欠,懒散道:“小王爷,现在我打累了,要休息一下。等我什么时候想打,再继续。”

“你……”宗雅挪两步,但听蔓清一句“出圈就是输”,又站回原处。静观一旁的武士不支声,只暗暗露笑。

蔓清的目光犀利地朝宗雅脸上一扫,“小王爷,留下的九掌,我是不会打了。这次只能算你失策。我们既然赛前就有章约,那就请你遵守承诺。”

“你们中原人就喜欢耍诈。”

“耍诈?”蔓清素净的容颜上凝起半分愤怒,“我耍诈?那你强行掳走秦舞、昭斓,又弃她们于不顾又算什么?不错,昭斓、秦舞的出身是不好,但那些不过是生活所迫。试问,在此的哪个人不是因生活所迫,才委屈在你小王爷府上受气。”

女真武士们一怔,一个个侧目望向宗雅。只见他双目微闭,面色沉静如水。蔓清复道:“我们宋人攻辽是为了夺回先祖失去许久的幽云十六州,而你们女真人攻辽是为了扩张女真族的地盘。如今契丹人已如丧家犬,你又何必赶尽杀绝,定要契丹人的命。”

“够了!”这话触及了他的底线,他一声暴喝,怒目向她:“小王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众人见状齐齐下跪请小王爷息怒。

蔓清撇他一眼,“忠言逆耳。契丹人的事暂放一边。但昭斓和秦舞,请小王爷善待。”

宗雅静一静气,落目昭斓。秋阳映在她髻上那朵杜鹃花上,浮起浅浅的绚丽,只是绚烂下的那张脸却拥着哀伤的愁容,仿佛是在寻思一个人。凝视片刻,怒极反笑:“小王为什么听你的。昭斓和秦舞是小王的女人。小王想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

“你……你耍……”

“送客!”完颜宗雅一声令下。

两个武士恭送蔓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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