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师,要麻烦您了”,跪坐在箜篌旁边时,希蓉不好意思地对一旁同样准备好的王通道:“我一点基础都没有。”
“希蓉千万别这么客气,半个月时间,学会一首曲子绰绰有余。”王通此时已经是一副面对晚辈的口气。
轻轻拨出一串清越的音节之后,王通说道:“我们先从最基本的姿势开始讲起……”
从晚上七点,一直学到十点半,希蓉站起身时,双腿已经麻木得没有多少感觉了。
一直在不远处陪学的裴缙心疼地把她扶起来,说道:“不用这么拼命,就算表演得不够好,也没人说你什么。”
王通忍不住抽了抽嘴角,这个裴家主今天还真是让他长了见识,简直比妻奴还妻奴啊。
希蓉揉了揉膝盖,说道:“没事,学的时候我都没觉出腿麻来。”
王通也道:“习惯了就没事了。”
希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谢谢您了,王老师。您先吃点宵夜再去休息吧。”
王通本来是要去宾馆住的,但是庄园内房间最是不缺,希蓉白天要上课,学习箜篌的时间也只能集中在晚上,因此便把人挽留了下来。
王通笑着道了声好,先这对年轻人下了楼去。
睡觉前,裴缙拧了热毛巾给希蓉敷膝盖,不时低声道:“疼不疼?”
希蓉摇头,敷了几分钟便对他道:“时间很晚了,你快去吃药睡觉吧,不然对伤口不好。”
裴缙却依旧坚持给她敷足了十五分钟,膝盖上的一片红印下去了才起身。
待裴缙吃过药,抱着她躺进了被窝之后,希蓉才道:“明天你就别在旁边陪我了,早点睡。”
裴缙在她的后颈亲了一口,说道:“不抱着你我睡不着,而且我有文件需要处理,也不能睡太早。”
“那我弹箜篌不影响你看文件吗?”希蓉依旧背对着他。
裴缙因为说话而产生的胸腔震动,她能够很清楚地感觉到。
“不仅不影响,还让我的思路很清晰。”他声音低醇道。
希蓉便笑了笑,闭上了眼睛。感觉到圈着自己小腹的大手渐渐游移起来时,她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随即说道:“你还有伤口呢,快睡吧。”
裴缙闷闷地嗯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便小了很多,终至停下。
对于希蓉昨晚的拒绝,第二天裴缙没有表现出半点失落和暴躁,依旧是温和宠溺地早早喊她起床,然后亲自把她送到了学校。
希蓉要下车时,他却又不厌其烦地再三叮嘱道:“中间课歇时,一定要去吃点东西。”
希蓉点头,“你快回去吧,伤口还要换药。”说着摆手再见。
车窗缓缓关上,从她面前开走。
这次开车的是裴三,回去的时候车速明显快了许多。
八点半,裴缙还有一个很重要的视频会议。
车子未抵达庄园时,裴缙接到了很长一段时间没联系的父亲的电话。
裴父在电话那头问道:“小缙,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国?”
裴缙神态放松地倚着车座椅背,不甚在意道:“我暂时没有这个打算。”
裴父听了,强压怒火问道:“没有这个打算?你知道裴氏旗下有多少员工吗?你这个掌舵人说撒手就撒手,你让那几十万人吃什么?”
“爸”,裴缙坐正了身子,道:“我并没有说撒手不管。现在通讯技术这么发达,即使远在D国,我也有信心遥控H国的产业。”
裴父无声叹气,“小缙,你想得太简单了,依靠如今的通讯技术,短时间内却是可以让你管理国内的产业,但是时间过长的话,你这个家主的威信难免会大打折扣。”
裴缙却浑不在意,“父亲请放心,您担心的那种情况不会在我的身上出现。”
他既然敢把线放开,就有收回的把握。
裴父自然也对儿子有这个自信,但凡事都有意外,因此并不喜欢儿子把话说得太满。
“你再好好考虑一下,国外的产业只是枝叶,国内才是裴家的根。”他退了一步说道。
裴缙觉得并没有和父亲强辩的必要,用结果来说话就够了,因此也嗯了一声答应下来。
裴父自然听出了儿子话中的敷衍,挂了电话之后,沉默片刻,又让人找来了未来儿媳妇的手机号码。
接到电话时,希蓉这边就要开始上课了。
听到裴父让她尽量在裴缙跟前劝说一下,让他以家族企业为重,最好早点回国的时候,她很快就明白了是为什么。
如果不是因为她在D国,裴缙也不会长期待在这里。
希蓉也就答应了下来。
裴父又关心了下她的学业,隐约听到那头的上课铃声时,便笑呵呵地挂了电话。
江山和美人是对每个男人都很有诱惑力的东西,但是自己这个儿子,如今看来,很明显地是更倾向于美人啊。
裴父忙咳了两声,觉得这样想对未来儿媳妇也不太公平,叹了一口气站起身,决定儿子的事以后尽量都不去管。
裴萦一打开家门,就听到父亲的叹气声,换过拖鞋便走过去圈住父亲的胳膊问道:“爸爸,怎么叹起气来了?是为了阿缙的事?”
裴父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就想教训女儿两句,但是看到女儿有些苍白的脸色时,就只剩下了心疼,“小萦,身上不舒服?”
裴萦当然看见了父亲的皱眉,知道自己再说不喜欢弟弟未婚妻的事,会引起父亲的反感,便顺着父亲的话点了点头,“这几天胃里很不舒服,可能是比较累的原因吧。”
裴父拍了拍女儿的手,“哪里不舒服就让医生过来看看,这几天也别忙你的摄影了,没事多约赵医生聊聊。”
赵医生是前段时间裴萦被绑架之后,李沂给她找的心理医生。
裴萦掩下内心的不情愿,点了点头。
说话间,父女两个已经到了餐厅,晚饭也准备好了。
裴父坐下后,看着下座有些怏怏的女儿,想了想道:“小萦,你和李沂的婚事,尽快办了吧,都老大不小了,这么拖着也不好。”
裴萦有自己的打算,三十五岁之前忙事业,不想太早步入婚姻殿堂,因此对于父亲的一再催婚有些不耐烦,再加上进来心情不好,语气也就很冲:“爸爸,您是不是想把女儿赶走,好给你那个好儿媳腾地方啊?”
裴父一噎,对于女儿的语气也并没有在意,片刻后无奈笑道:“你这个丫头,有时候就是太强势,爸爸不也是想看你早点成家吗?你嫁到哪里,这里可都是你的家。”
裴萦却被父亲略带宠溺的语气说得鼻子发酸,眼中很快就滴下泪来。
裴父知道女儿上次被绑架受了委屈,见她掉泪,也觉心疼,正要开口打趣两句,就见女儿捂着嘴巴冲到洗手池边吐了起来。
旁边的方伯见了,心疼地忙让女仆过去给小姐拍背,随即就脚步匆匆地去外面让人叫医生来。
裴父这边已是过去给女儿顺着后背,对站在一旁无处下手的女仆道:“让人备车去,咱们去医院。”
又对女儿道:“你这个情况,还是去医院做个全面些的检查吧。”
裴萦漱了漱口,也同意父亲的话。
这段时间她总觉得胃里很不舒服,精神也极容易疲累。
裴萦不是才刚成年的小丫头,再加上前段时间李沂总说让她给他生个孩子,她也就敏感起来。更何况,她之前也有过一次。
但是这个时候,裴萦却很不想要孩子,希望这只是她的身体不舒服吧。
去医院的路上,裴父亲自给李沂打了电话。
李沂听到是女朋友不舒服时,当即便驱车朝医院赶去。
到了医院,只见到裴父在外面等着,李沂便疾步过去,担心地问道:“裴叔,萦萦情况怎么样?”
裴父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里面正检查着呢。”
李沂也不再多问,只是来回在诊室外面踱起步来。
十几分钟后,诊室门打开,满脸带笑的女医生扶着裴萦小心地走了出来。
“裴老先生,裴小姐怀孕已经快三个月了。”女医生笑着说道,“恭喜您老了。”
一听这话,裴父当即笑得合不拢嘴。
李沂已经快步过去扶住了裴萦,连连笑着跟女医生道谢。
女医生自然知道眼前这位就是李家大少,李家现任家主,倒是不知道竟是裴小姐的男朋友。
不过转念一想,这些贵圈人物都是相互联姻的,面上的笑连顿都没有顿一下,忙摆手说:“不用客气。”
裴萦脸上的笑容却没有多少,她现在根本就不想要孩子,前几天还在打算跟探险队去南极拍摄,现在却查出怀孕了。
这让她的心情很不好,勉强提起笑脸,对正在向女医生探问孕妇注意情况的男友和父亲道:“咱们回家吧,我有些累了。”
李沂本就不舍得对女友说一个不字,此时更是唯命是从。
回去的车上,裴父和李沂已经商量起来婚礼事宜。
“尽快赶在小萦显怀之前把婚事办了,婚礼就一切从简吧。”裴父直到现在还是笑呵呵的。
尽管以后孩子是姓李,但总归有他们裴家一半的血脉啊。
李沂现在是什么都好商量,他现在已经三十三了,又是李家长子,自然想要有自己的孩子。
半倚在李沂怀中的裴萦这时却开口道:“这个孩子我不想要。”
她的话一出口,车里的欢乐气氛立即凝固。
裴父皱眉道:“胡闹,不看看你现在都多大了。前几年你背着我和李沂流掉过一个孩子,我们都不说你,那时你们还年轻,现在都而立之年了,怎么还这么任性?”
早几年时,李沂对于女友拿掉的那个孩子并没有多少介意,甚至可以说是支持的,毕竟那个时候他也不想年纪轻轻就被一个孩子牵累。
但是现在,听到女友依旧不想要孩子,李沂心中就有些发苦。
“萦萦,要了这个孩子,也不影响你的摄影事业。”他很了解女友的心理,想了想便这么说道。
“国际摄影大赛在即,我想去南极采景。”见到男友的表情,裴萦心中有些愧疚。
但是让她为了一个意外的孩子,而放弃这个五年一届的摄影大赛又的确不甘心。更何况,她本来就没想过在这两年要孩子。
“那个什么国际摄影大赛,你不是早就参加过两次了?”裴父皱眉喝道:“隔这一次就不行?”
“不行”,裴萦低声道,这次她是最有希望摘下大赛桂冠的选手,又怎么舍得放弃?
再想到那个出身农村的沈希蓉,年纪轻轻就能拿下奥芙文学奖,裴萦心中就有一股气。
“我不同意”,裴父怒道:“这个孩子你不能再随心意地拿掉,李沂可是他的父亲,你必须尊重他的意见。”
“萦萦?”李沂也看向她道:“既然有了这个孩子,那就是他和咱们之间的缘分,他也是一条小生命,你能舍得吗?”
裴萦不敢与他对视,虽然能狠心不要这个孩子,但是说不难受却是不可能的。
“李沂,你回去就准备婚礼,明天你们两个就扯证去。”裴父一言拍板。
“爸爸,我不想在以后的岁月中留下遗憾。”裴萦突然目光坚定道:“等这次大赛结束,我马上就和李沂结婚还不成吗?”
“不行”,裴父却丝毫不退道:“现在的关键是,孩子已经来了,你就不能再任性。”
见父亲真的生气了,裴萦也不敢多说。
裴父回到家中,却是一言不发地去了卧室,看到床头边妻子的遗照时,眼睛不由地发酸。
良久他叹了口气,若是有老妻在,女儿也不会养成这么强势不弯的性子。
都晚上九点多了,他又让人通知了老二夫妻过来,把女儿的事跟她二婶说过,声音已是透出了苍老疲惫:“弟妹,小萦那里就麻烦你过去好好劝劝她了。我恐怕她再任性下去,会寒了李沂的心。这个孩子,不管怎么说,她都必须留下。”
裴二婶十分理解大伯的心情,其实她也想不明白,小萦一个女孩子家,追求什么事业?女人这一辈子,不就是老公、孩子和家三样吗?
“大哥,你放心,小萦那里,我会好好劝劝的。”裴二婶儿点头答应,想了想又道:“今天这时间也很晚了,明天我再约她出去谈一谈。”
裴父想着女人们总好说话,这时心也放下许多,又说了些闲话,便让二弟两口子回去了。
H国深夜沉沉时,D国正是午后。
这天周五,希蓉下午没课,周六日也只是上午有两节课。
皮特大学的课表都是生活导师根据每个学生的具体情况安排的,D语虽然对于希蓉来说已经很熟悉,但是口语方面还有很多不足,古D语她更是陌生得不行,因此她每天的课业都很繁重。
不过希蓉对这些感兴趣,繁重的课业倒没让她感觉太累。
在学校课表的基础上,她还有一个自己的课表,加了不少学习内容。
然而现在,这个自己的课表却被她放在了一边,刚吃过午饭,她就跟着王通去学习箜篌。
上午希蓉去上课时,王通倒是去帕瑞大剧院溜达了一圈,知道学生下午没课,他也是早早地赶了回来。
因见外面春光明媚,正是百草齐发的时候,王通便把教学地点移到了室外。
小庄园的东侧有一个花园,为了生态平衡,里面还养了不少小动物,甚至还有五只家养鹤。
王通一见到这个花园中的环境,便笑眯眯地点头,对希蓉道:“这里很好,你好好感受一下自然的气息,音乐之妙就在自然之中。”
希蓉点头,王通同时把自己的心境说出,来给学生提点。
半个多小时后,他才开始接着昨天的内容授课。
“希蓉啊,弹奏箜篌有三种大姿势,跪坐、坐、站立,我想了想,你这是要在迎新典礼上弹奏的,跪坐恐怕不太合适。”王通开场就道:“你想啊,下面坐一片,咱跪坐着,不是太减气势了吗?为了彰显我国国威,你还是坐着吧。”
说这么多,目的只有一个,换成坐的。王通擦了擦额角不太明显的汗,违心道:“坐姿摆正,弹箜篌的整体美感才最好。”
屁话!箜篌弹奏,只有跪坐姿势最能突出整体美感,尤其是女子,一袭古装,跪坐在箜篌边拨奏,那比画中仕女还美好吗?
可是想到今天一大早裴家主的冷冷的建议,王通觉得人家心疼女朋友也是可以理解的。
希蓉虽然觉得这些话很有道理,不过看向王通的目光中还是带着几分疑惑。
“我听老师的”,想到昨晚裴缙为她敷了那么久的膝盖,希蓉便不再多问。
仆人把特制的小圆凳送来,王通的授课也正式开始。
长达三个多小时的指法讲解后,王通对于小圆凳满意极了,的确比跪坐着舒服啊。
他看向夕阳下已经能够弹奏出简单曲调的女子,眼神中的满意之色越来越浓。
这个孩子就是去跟着他学箜篌,想来几年后造诣也不会太低。
夕阳余温犹在,静静地洒在人的身上,春风徐来,吹来梧桐花香腻的气息,让人醺醺欲醉。
偶尔几朵帕瑞大彩蝶蹁跹而来,绕着正微曲颈弹奏箜篌的女子飞舞。
饶是见惯了自家学生舞台上各种优美弹奏姿势的王通,也恍惚在了这一情景之中。
眼前的景色,让他有种时空错乱之感,仿佛觉得此时置身于曾经古韵大气的辉煌时代。
把一节简单的乐谱拨奏完,希蓉看向旁边的老师。
王通满意鼓掌,“不错,这几个指法你掌握得都很好。今天就到这里吧,晚上我再把最后几个指法讲讲,明天就开始练习曲谱。”
希蓉听了,高兴地点头答应。
远远看见而因为刚才那一幕沉迷的裴缙,这才走过来,揽住希蓉的腰,说道:“晚餐已经准备好了。”
王通看着面前的男女,觉得自己已经不用再去吃什么晚餐了,光着狗粮就够饱了。
晚饭过后,裴缙带着希蓉出去散步,王通不想再被投狗粮,背着手去东侧小花园溜小动物们。
晚上希蓉并没有学到太晚,考虑到裴缙的伤,九点多的时候就和他回房休息了。
王通的生活很规律,都是晚上十一点半入睡,见学生早早休息去了,便让人弄了点小酒和在这里值班的裴家保镖闲聊起来。
而房间里的两个人,却并没有睡着。
希蓉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想王通给她讲过的指法要领。
半个多小时后,裴缙见她依旧呼吸平稳,便缓缓睁开眼细细描绘起她的眉眼来。
只是他看着看着,呼吸就粗重起来。回想起前一段时间的鱼水之欢,裴缙眼中的欲色越来越浓,那处也有抬头之势。
当手碰触到她细嫩的脸颊时,裴缙才蓦然惊醒。
想到她昨晚的躲避,他顿了顿,大手轻轻地在她的脸上摩挲了一下,才要不着痕迹地收回。
本来已经快要入睡的希蓉,却被裴缙的动作弄得清醒起来。
在他的手要收回时,她睁开了眼睛,疑惑地看向他,“你睡不着吗?”
裴缙的声音有些沙哑,“嗯,还不太想睡。”
希蓉哦了声,侧过身和他面对面,抬手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声音轻柔道:“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很快就睡着了。”
裴缙好笑的同时,心中也一片温暖,他没有闭上眼睛,反而是手臂一用力,就撑在了她的上方,紧跟着便低头吻上了那两片红唇。
一番激烈的吸吮啃咬,希蓉把裴缙推开时,眼角处已泛起了一片氤氲的桃粉色,嘴唇却艳如玫瑰。
裴缙只觉呼吸一紧,不等她说出什么,透露出强势渴望的吻便再次落了下去。
希蓉什么都没来得及说,稀里糊涂地就被身上的男人吃干抹净了。
云消雨停,希蓉被裴缙紧紧地搂在臂弯中。
本来说他身上有伤,多点睡眠对伤口愈合有好处,现在倒好,什么早睡,比昨晚还晚睡呢。
待身上的无力感褪去,希蓉才撑起身给裴缙检查伤口。
“没事,明天还要上课,早点睡。”裴缙抓住她的手道。
“你也知道要早点睡啊?”希蓉的语气中透露出不满,掰开他的手,就打开了大灯。
然后果然看见他左胸出的那一块雪白纱布透出了红色,希蓉的脸是红了又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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