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然和赵景行立刻直接飞上了科研大楼，大楼里面的警卫只见一片白茫茫的烟雾中有两个影子在飞快地上升，根本来不及瞄准攻击。赵景行直接以念动力卸了二十四楼上的一片玻璃窗，两人飞进大楼里面，落到走廊上。

“这边！”

夏然以冰异能接连杀了走廊上十来个冲过来的警卫，冲到那个透视异能者所说的房间前面，破门进去。里面放满了一台台庞大的机器，那些晶砂细胞生产设备果然就在这里，估计还是刚刚送到没多久的。

夏然也顾不得多看了，直接将房间里的所有东西一口气收进空间里面。外面的走廊上传来了更加密集的脚步声，似乎有大批警卫正在朝这边赶来，赵景行头也不回地双瞳微微一缩，只听见下方一片轰隆隆哗啦啦的巨响，似乎是下面好几层楼的地板全部塌陷了下去，随之传来人们跌落下去的一片片惨叫声。

“设备已经拿到，让所有人迅速撤离！”

夏然从对讲机里对零喊了一句，然后对赵景行挥挥手：“我们也走！”

然而两人冲到窗户前面准备直接飞出去的时候，科研大楼本身的防御机制也已经被启动，房间的窗户外面突然笼罩上了薄薄一层荧绿色的光芒，流动着诡异的色泽。往上方和下方看去，这层荧绿色光芒无处不在，包围了整栋科研大楼，像是一个巨大的光罩一般，将大楼严严实实地笼罩在其中。

赵景行眉头微微一蹙，以念动力将一块窗户玻璃往那层荧绿色光芒上面抛过去。只听嗤啦一声，一股白烟冒起，那块玻璃在接触到光层的时候，一瞬间就被烧化成了气体，直接消失在空中。

夏然暗暗吸了一口气。这层荧绿色光芒肯定是异能者制造出来的，本身没有实体，只是一种像火焰一样的能量形态。朝临基地上也有类似的防御机制，只不过没有这么霸道厉害，玻璃都能一瞬间汽化，可想而知人体碰到了上面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小然！公子！你们怎么还不走？”

在绿色光层的外面，大楼底下已经有数十架飞行器升了起来，飞到空中。队伍里所有人来的时候，都各自在空间容器里面带了一架单人飞行器，随时随地都可以乘坐上去直接升空。零在其中一架飞行器上面，看到夏然和赵景行还在大楼里面，对着两人喊了一声。

“你们先走！”夏然也喊道，“这里有能量防御层，我们不能直接飞出去，必须找地方先瞬移出去！”

这种打不破推不倒，但只要一碰到就会飞灰烟灭的无形防御层，自然可以困住绝大多数异能者，但是碰上空间通道或者瞬间移动之类的异能，就没有多大作用了。赵景行的瞬间移动如果带着一个人的话，距离只有一百多米，但也足够穿出这薄薄的一层防御层。

零本来还在犹豫，转头一看，远处的天空中也正在迅速地长起一片半弧状的白色光层，像是一座巨大的光之穹顶般，往整个科研区的上空笼罩过去，流动着微微闪烁的浅淡光芒。科研区的区级防御机制显然是也被启动了。

“还不赶紧走！不然你们也会被困在这里面的！”

赵景行有瞬间移动异能，从任何防御层中逃出去都没有问题，但其他人可没有这能力，被困住就糟了。

一架架飞行器冒着地面上混乱密集的炮火，接二连三朝天空中飞去，顶上那片半球形的光之穹顶正在流动着迅速闭合，只剩下了一个十来米宽的缺口。

“在会合点见，我会让顾流深等到你们来为止！”

零抬头望了一眼已经快要被白色光幕完全笼罩的天空，知道再等下去就走不了了，咬了咬牙，不得不疾速往上面飞去。

“嗤……”

飞行器在光幕完全闭合的最后一瞬间，千钧一发险之又险地冲了出去，光幕的缺口在飞行器后面相差毫厘地闭上，形成一个完整的半球形。

“唰！……”

一声轻响，飞行器的尾翼被闭合起来的光幕切下了薄如纸张的一小片，银白的金属片像一片掉落的龙鳞般，从空中打着旋儿飘落下来。

金钻王冠基地里的警报已经响彻全城，四处都有警卫包围过来，甚至有几架动作最快的歼击机已经升到了空中。数十架飞行器飞到科研区上空，就失去了烟雾的遮蔽，所以不敢久留，立刻就往金钻王冠基地外面飞去。

夏然在大楼里面隔着光幕看见飞行器迅速远去，总算松了一口气，转向赵景行。

“我们走……”

她这一回头，顿时就是骤然一惊。赵景行刚才还好好地站在她的后面，这时候却是勉强倚着墙壁，一副虚弱无力的模样，脸色微微发白，紧闭着眼睛。

“怎么了？”夏然被吓了一跳，连忙赶过去，“哪里不舒服？”

赵景行没有回答她，仍然紧紧闭着眼睛，眉头微蹙，呈现出一种不断变幻的奇怪表情，似乎是十分痛苦，又似乎是有无数种说不清的情绪正在暗处汹涌地此起彼伏，接踵而至。

夏然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样子，开始时还以为他不小心触动了大楼里面的其他防御机制，被什么精神系的异能给影响了。心急如焚地叫了他半天，他就像是根本听不到一样，不动也不说话，完全没有回应。

这时候，笼罩在整个科研区上空的浓厚白烟还没有散去，但夏然已经看到科研大楼的外面，有更多的警卫甚至军队正在朝这边包围过来。这些人里面有相当一部分身上没有携带多少重型武器，但这说明了一个更加可怕的事实，那就是他们恐怕都是实力极为强大的异能者，几乎不需要借助武器。

随后，空中再次传来一阵轻微的嗡嗡声，夏然再往窗户外面看去，那一层荧绿色的能量光幕竟然在缓缓地朝着大楼的方向移动，显然是整个防御层正在往里面缩小。

夏然咬了咬牙。能量防御层碰到的一切东西都会飞灰烟灭，现在这情况，就相当于她是站在一间四面八方布满尖刺，烧得红热的房间里面，房间的四壁都在不断地缩小。如果不逃出去的话，等到能量防御层完全压缩到最小，不留一点空隙的时候，整栋大楼恐怕都会消失得一干二净，包括他们两人在内。

这种防御机制应该是级别最高的一种，玉石俱焚，在消灭敌人的同时也毁了一整栋大楼，恐怕只有在事态最严重敌人最难对付的情况下，才会不顾这么大的代价启动。

“嗤啦嗤啦……”

能量防御层此时已经到达了大楼最外围的一片裙房。从高楼上看下去，并没有多么惊天动地的景象和动静，只是那一整面玻璃幕墙在接触到光幕的一瞬间，立刻就化为一片立刻消散的白汽，消失无踪。

光幕继续往里面推进，三层楼高的裙房随着它的所到之处，也一点点地消失于无形。断口处是一个和光幕完全一致的巨大平面，平整如刀劈斧削，就像是一张形状是一个平面的怪物巨口，正在以一点点地蚕食和吞噬着楼房。

也不是所有东西都会被能量光幕气化。光幕经过的地方，从楼房里面也会掉落出不少幸免于难的物体出来，比如资料，仪器和器皿等等，甚至还有从里面逃出来的活着的科研人员。想来光幕不是无差别毁灭一切碰到的东西，科研大楼里面重要的人和事物会提前受到保护，否则的话，就为了剿灭一个敌人，就把一整栋科研大楼都毁得一干二净，这代价怎么说都太大了。

夏然眼看光幕顷刻间就会到达科研大楼的主楼，不得不先带着毫无反应的赵景行，逃到了主楼的中心筒位置。主楼规模庞大，建筑面积有一千多平方米，待在最中心位置，能量防御层没有那么快到达，至少可以争取到尽可能多的时间。

“赵景行！”夏然焦急万分地摇晃着赵景行，“……醒醒！再不逃出去的话，我们两个人都有危险！”

赵景行面容上此时的神情，已经不再是刚才那种诡异的变幻莫测，而不知道为什么，变成了一片面无表情。他平时本来就是性情淡漠的人，但那种神情也是云淡风轻，而不是这样彻底的面无表情，此时看过去竟然说不出的怪异，只给人以心底发寒紧缩的感觉。

在夏然的拼命呼喊下，赵景行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然而，那双银白瞳眸里的目光转到夏然身上时，夏然的心底猛然一凉，顿时就沉了下去。

她自从认识赵景行以来，就从来没有见过他用这样的目光看她。赵景行望着她的时候，大多数是眼含笑意的，或是温柔宠溺，或是深沉缠绵，或是带着邪恶魅惑之意，或是满带着因为吃醋的酸味和恼火。无论哪一种，她都能从中看到他对她深深的爱意。

而现在，他的目光竟然只剩下了一片冷淡和漠然，毫无波动，更不含一丝一毫的感情。望着夏然就像是望着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不，甚至连陌生人都算不上，只能说像是在望着沙滩上亿万颗沙子当中微不足道的一颗，他只是偶然间瞥到了一眼而已，除此之外，她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嗤啦……”

能量光幕此时已经接触到了主楼，从走廊看过去，主楼最外层的玻璃幕墙也瞬间消失，随后是里面的墙壁、房间、消防楼梯……大批被保留下来的资料设备从空中散乱地掉落下去，显然也就是经过异能处理的，掉落的速度很慢，即使是这样的高度也不会被摔坏。

赵景行就只居高临下地看了夏然那么一眼，随即便淡淡地转过身，往走廊的另一端走去，竟然没有要理会她的意思。

“赵景行……”夏然不知道赵景行发生了什么事情，本来就满心的恐慌，在他这副冷淡得近乎无情的模样之下，只感觉全身发冷，出口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了起来，“……我们必须赶快瞬间移动出科研大楼，能量防御层马上就要过来了……”

赵景行听到她的声音，倒是没有无视她，转过了身。夏然的一颗心脏还没有落回原处，就看见赵景行面容上的神情，仍然是那副毫无波澜的冷漠模样。

“我们？你是指我带着你么？”

声音淡漠无情到了极点。夏然整个人像是沉进一片千丈冰渊深处，彻骨的冰水从四面八方包围了她，一片黑暗中无处可以依靠，什么也抓不到，心底那股恐慌和寒冷更重了：“不然呢？……”

赵景行还没有等她说完，就打断了她。他的语气里面没有厌恶，没有不屑，没有讥诮，没有愤怒，只有一片不带任何起伏的冷淡。

“你凭什么认为我要带着你走？”

夏然猛然一震。赵景行的样子看过去明明是清醒冷静的，说话也有清晰的逻辑，不像是精神受到影响的样子，只是……为什么会这样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她？

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睛，沙哑着嗓子开了口，声音里已经有轻微的颤抖：

“赵景行，你不认得我了？”

“我认识。”赵景行淡淡地望着她，“你是夏然，我也记得以前和你的所有事情。”

夏然的眼睛霎时睁得更大了。他知道她是谁，并且没有失去记忆，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意识便脱口而出：“你到底是怎么了？”

她问出这句话，本来没有指望处于异常状态的赵景行会告诉她。没想到的是，赵景行随口就回答了，语气平淡至极，仿佛让她知道这个原因，也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现在感觉不到任何情绪，包括喜、怒、哀、惧，喜爱、厌恶、怨恨、嫉妒、好奇……常人能感觉到的一切感情都没有。我的记忆是完整的，记得以前喜欢过你，但是现在不喜欢了，对你也没有其他任何感觉。”

夏然像是听到世界上最令人无法相信的事情一样，足足呆住了半天时间，终于听见自己从麻木的声带里面，发出微弱沙哑到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来。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我的丧尸等级正在升到九级。”赵景行语气淡漠，没有露出任何对于即将升级的喜悦或者担忧之情，只像是在叙述一件跟他没有任何关系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以前我跟你说过，我每次升级的时候，身体会出现障碍性反应，这一次应该就是情绪和感情的缺失。”

夏然的大脑里仿佛一片空白，缓了半晌，才艰难而缓慢地想起来这一回事。

赵景行作为丧尸，每次升级的时候都会并发性地出现身体问题，比如削肉挫骨般的剧烈疼痛、暂时性地失去五感、沉睡很长一段时间，等等，时间长短不定，到了升级完成后才会消失。他第一次遇到夏然时就是正在升级的时候，全身无法动弹，所以才被夏然给捡回了家。

当时他升到八级之后，时间只过了四年左右，从八级升到九级本来没有这么快的。但上一次他的身体因为晶矿而崩溃后又重生，等级骤然增加，一下子到了八级巅峰，随时可以突破。

但问题是，这个随时随什么时候不好，偏偏选在了他们深陷敌人老巢内部，正处于危机中的关键时候！

夏然知道赵景行的异常不是其他更棘手的恶性原因，而是正在升级，升级完了就会恢复正常，一颗心顿时落下了一半。

否则的话，如果他真的突然就对她没有了任何感情，把她当做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来对待，这对她来说简直是几乎不亚于他死亡的沉重打击，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面对。

只是……为什么偏偏就是这么讨厌的障碍性反应！

感情和情绪的缺失，夏然大概明白怎么回事，在朝临基地里她就有见过一个这样的精神系异能者，能够抑制住人的所有感情。被他的精神力控制住的人，记忆，智力，思考能力都不会受到影响，但是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不会高兴，不会发怒，不会伤心，不会厌恶，不会害怕，就像一台没有任何感情，只会运转的机器一样。

即便是知道了赵景行正在升级，夏然看着他那冷漠无情到了极点的神情和目光，还是感觉到一阵阵下意识的揪心。他平时对她的宠溺和疼爱越是深沉，现在失去这一切时，就算明知只是暂时的，也仍然让她难受得要命。

忍不住再开口问道：“你的这次升级要多长时间？”

“我也不知道。”赵景行摇头，“每次升级所需要的时间都不一样。”

“那以前的几次都有多久？”

“不一定。从七级到八级那一次最短，只用了十二个小时。最长的一次是从四级到五级，沉睡了有半个月时间。”

“半个月……”夏然的心脏顿时一片发凉。赵景行再用这种冷淡目光看她一眼她就觉得快要受不了，更不用说半个月的时间……她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忍受得下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