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沁一说，胡章氏更是厌烦，“一天天就你们事儿多！去吧去吧！回来晚了没你们的饭别怨我！”

李沁“嗯”了一声就往外走，倒是胡翠儿从后面喊道：“诶，小琴，你到镇上要是有摊子还没收，你就买点干果回来！”说着，给李沁抓了一把铜钱，“二十文，够买二斤的！”

都这时候了，她不关心自己表弟的伤势，竟然想的是顺脚给捎吃的回来。也是，这很胡翠儿！

李沁回西屋拿了帽子和手焐，就去拉着于斐、带了一只猎犬往外走。

天儿已经不早了，冬天天黑的早，这会儿太阳虽然刚要下山，可是再等一刻钟太阳下山，要不了多一会儿就下黑影儿了。好在这会儿虽然才月初，没什么月灵，但是雪地够白，就算走夜路、不点灯也不会看不着。

不过，虽然如此，还是要抓紧走的。好在两人在山里走惯了，这样的大平道走起来更是带风，旁人要走上一个半时辰的路，他俩脚程快点，不到一个时辰也便差不多了。

太阳一下山，风就起了。不大，但是飕飕的，像是小刀似的，不停地拉着他们裸露在外的皮肤，让人有一种冰凉的痛感。而且，就算戴了皮帽子，可是那风也像是会拐弯儿似的，不停地从缝隙里往头上钻，耳垂子便冻的有些发木了。

于斐走一会儿就惦记着把手放到李沁的双耳上按一下，这样能让帽子更贴合耳朵，没那么冷。只是李沁还惦记着他的伤口，两次之后，就不让他再弄了。

快到城里的时候，远远的，看见走过来两个人，一个略有些佝偻，另一个大约年纪还小，个子小小的，双手插在手焐里，头低着跟着旁边的人走。

待走得近了，于斐先看清了对方，便打招呼道：“莫大爷，才下工啊？”

李沁这才看清楚，是两次去胡家诊病的莫大夫，还有他的小徒弟。

“哦，是小斐啊！”莫大夫点点头，很是冷淡。

也难怪他如此，说胡家卸磨杀驴也不为过的。人家诊病收诊金是天经地义的事儿，竟然让他们一顿歪曲不说，背后还总讲人家的坏话，说人家黑心。

李沁正为于斐的手发愁，就遇见了莫大夫，自然不能就此别过。好赖也让他瞅一眼，李沁才能放心。

“莫大夫，真不好意思，我们有事想麻烦你的。”

“天晚了，有什么事后天早上去药堂排队吧！”他这也是被胡家说的怕了。既然这样，那以后就都去药堂问诊就好了，也免得说他没良心。

李沁见莫大夫扭身要走，赶快拦住了他。

“那莫大夫家里有没有樱桃酒？我们买，买！”李沁急道。

“胡家的钱可是不好挣。算了吧！”莫大夫轻哼一声，完全不理李沁的话。

“胡家的钱我们也挣不着啊！”李沁大声道，“您说，樱桃酒值多少钱，我们上山打兔子跟您换！”

莫大夫脚步一顿，他倒是听过于斐在胡家的一些事情的。只是不知道这小子发生了什么事情，怎地胡家竟然连看病的钱都不给他。

李沁看莫大夫的反应，估计有戏，便赶快拉着于斐到莫大夫的跟前，给他看。

“您看，他这手脚都这样了。我真担心他这样下去会出毛病。可是舅母说没事儿，搓搓雪就挺过去，开春儿就好了。”李沁的眼里噙着泪。其实，她说要去葛家，可是据他所知，葛家也是没有这东西的。去葛家无非也是拿钱，拿了钱，再寻觅去哪里买樱桃酒罢了。所以这会儿若是莫大夫能帮他们，那就最好不过了。

莫大夫眼皮轻垂，等看到于斐的伤口，又听见李沁的话后，大声道：“胡闹！都这样了，不赶快治，搓雪只会越来越严重！越搓越刺挠（痒），越刺挠过后就越容易溃烂！要真等烂了，哼，这手指头、脚趾头都保不住了！”

“那怎么办？”李沁一听就急了。她以前辗转做奴婢的时候，也听老人说起过，说是要是手脚冻到一定程度，手指、脚趾一扒拉就掉了。原来于斐的也这么严重了！

“怎么办？赶快治啊！要是拖下去，用不上开春，手指头能保住几根我都怀疑！”莫大夫叹了口气，“就这样了，胡家还天天让他上山砍柴？”

李沁点了点头，寄人篱下，有什么好说的呢？

“也罢！”莫大夫叹了口气，“我也知道你们的难处。胡家归胡家，不关你们的事。不过，这钱，我也知道你们拿不出。这样，你们出去借也好，做什么也罢。我就跟你们说句实话，樱桃泡酒其实只是发硬、泛肿的这样的轻微症状用的。你现在这样严重了，樱桃酒也不好使了。正好你们要去城里，就去买点鲜姜，注意，是鲜姜，不是干姜，别买错了。把鲜姜捣碎了，敷在冻坏的地方，每天晚上睡觉前敷上，那布包好，第二天早上取下。什么时候敷到症状轻了，伤口愈合了，你再用樱桃酒擦。白天有时间就擦，晚上还是敷姜。这样，不用冬天过去，你这顽疾就好的差不多了！”

李沁感激得不得了，练练道谢。

“也不用谢我。唉！”莫大夫摇了摇头，“你这症状，就是买鲜姜也是要不少钱的，实在不行，你就跟人店家说拿东西还吧。至于樱桃酒，我家里也是有的。也不是什么太贵的东西，你们要是没弄着，就来我家取吧。”

“那太感谢莫大夫了！”李沁鞠了亦躬。

于斐见状，也连连给莫大夫鞠躬道谢。

“行了，快去吧，再晚，那店铺都关了，就买不着了！这病千万别耽搁！”

李沁和于斐应了，又一次道谢之后，两人才转身继续往镇上走。只是转身的时候，听到莫大夫轻声叹道：“可怜的孩子！”

李沁有些感慨。其实，她也明白莫大夫对于胡家人的不喜。可是，在明知他俩没有诊金的情况下，他还是真心实意地说出了治病的方子，这大概就是医者仁心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