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不会轮到我们。”聂声晓坐回到刚刚的位置上,满脑子都是柳女士走时绝望的表情,不由得全身瑟瑟发抖,她无法想象在重新接受严景致后再一个人过下去的日子。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不要在天灾人祸面前变得不值一提。
后半夜,聂声晓实在忧心过重,导致头脑发昏,很不安稳地闭了一会儿眼睛,但在十几分钟后却又猛地睁开,叫着严景致的名字,整个人显得有些神经质。
远远守着的张大伟不由得觉得,如果下次真轮到了严景致,聂声晓的表现应该会比刚刚的女人更加不淡定,不,是不淡定的一百倍。
但是聂声晓的表现在这个房间里也不见得有多另类,因为大家的表现基本都和她一样。
这种情况持续到天亮,房间里陆陆续续有人出去洗漱打水,聂声晓揉着一晚上难以入眠的黑眼圈,洗漱完坐着不动。
“夫人,吃早餐?”
聂声晓摇头,“反正要回家,我回家再吃。”
“这……”张大伟不好说什么了,昨晚严景致答应她一天就回去,她还真信了,就算只是发个烧也没这么快啊。
门外有几个医生穿着隔离服往监察室那边去了,聂声晓追了过去,拉住最后的一个医生,“请问你们现在要去干什么?”想起昨天柳女士说的又有人被确诊了,她一刻也坐不住。
“今天的第一次检查。”医生轻飘飘地回了她一句,然后甩开她的手跟了进去。
本来聂声晓还想问问昨晚被确诊的是谁,一直没鼓起勇气来问,现在看他们这么匆忙地走了,更加没机会问,顿时待在家属室门口走来走去。
一直等到傍晚,都没有严景致出来的消息,里面更是不允许病人随便跟外面通话,完全只能干等着。
几个护士怕他们情绪不稳,组织他们去花园里走走,对医院来说,家属的情绪现在也非常重要。
聂声晓看着监察室的方向,很不情愿地跟着他们去花园,一个人站在最后,远远地看着他们散步。
前面一对兄妹,小女孩大概也就五六岁,回头看了她一眼,聂声晓顿时认出这个哥哥就是昨晚叫她别看了的那个。
觉得他们是同道中人,聂声晓主动搭话,“你们也有亲人……”她指了指监察室的方向。
点头的是小女孩,扁了扁嘴,“爸爸妈妈都在里面。”
哥哥搂着她拍了拍她的脑袋,没说话。
“没事的,他们两个人互相扶持,肯定好的快,没准今天就能见到他们出来了。”聂声晓也情不自禁地摸了摸小女孩的脑袋。
哥哥却摇头,“进去里面的,便没这么快出来,他们的心态不一样,就算只是普通感冒,也不一样,况且为了避免二次感染,他们不能打针,只能用药,药物治疗有多慢,你大概知道。”
“你才多大,别这么悲观。”聂声晓始终记得严景致告诉她一天就能出来。
“你有多大了?还这么天真。”哥哥直接给她回了一个,然后拉着妹妹走了。
聂声晓愣在原地,一直愣到他们所有人都回去了,医院里还没有人要从监察室里出来的消息。
“夫人,你怎么还待在这里?”张大伟没看到聂声晓跟着一群家属回去,差点以为她又要偷隔离服跑进去,吓了一跳,不过最终在这里找到她,拍着心跳松了一口气。
“没事,让我静静。”聂声晓淡然地回了一句,明显不太想说话。
但其实她到底在想什么,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一头乱麻,理了八年,结果还是没理清楚。
“夫人,你是不是饿了?”张大伟只能想到这个,今天一天她都没吃饭。
见聂声晓没反应,“那我去给夫人弄点吃的。”
聂声晓反应慢半拍,本来想叫住他说不用的,因为现在根本没胃口,但是回头一看,人已经走远了。
脑子里还回想着傍晚那兄妹的话,进去了便没这么快出来……
张大伟提着食物回来的时候,聂声晓还保持着刚刚的姿势,一动不动,这忧心的气氛太过浓烈,一时都让人不忍心打扰,在大家眼里,从来都是严总对夫人好,好到离不开割不掉,现在才发现,原来这感情并不是单方面的,他们的爱或许已经达到了一个让人无法想象的深度。
“夫人,里面有一盒饭菜,还有一碗汤。”他放下。
“辛苦你了,其实根本不用的。”聂声晓接过张大伟的心意,但仍旧托着腮想事情。
张大伟不好打扰,看了她一眼,还是转身走了。
聂声晓摸了摸手里温热的汤,喝了一口,竟然觉得苦,摇头,果真这世间百味,唯有心中那味才最突出。
身后有脚步声,聂声晓把汤放到一边,“大伟,这是什么汤,我怎么感觉有点苦?”
他以为还是张大伟,然而回头一看,半黑的夜色下,两边大树倒影出的斑驳影子里,有个修长的身影朝着这边走过来,离她越来越近。
手里的汤碗突然砰地一声砸在地上,可她却听不到声音,只能强烈地感觉到这个熟悉的影子……
是严景致的。
同时还伴着一个传说,王姐无聊的时候跟她说过,她丈夫去世那晚,她在房间里听到了丈夫的脚步声,然后看到了他的影子,一直在家里徘徊,徘徊了足有半个小时,等到丈夫的真身真的咽了气,那影子才算走了。
王姐称之为魂魄。
此刻,聂声晓瞪大眼睛看着“魂魄”在离她两步之外停住,眼泪哗啦啦再一次没忍住往外流,伸手探了探。
竟然还是有温度的,聂声晓睁开眼睛都已经看不清楚“魂魄”的模样了,被眼泪弄得太过模糊,“你是人,还是鬼?”
根本不想相信,前一秒还在忧虑那小哥哥说的“没这么快出来”到底是多久,下一秒便看到了这个身影,就连王姐的魂魄故事一样难以相信。
严景致伸手把她牢牢地嵌进怀里,“是人,你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