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暄完毕,小透大概也觉得自己在无话找话,她尴尬地坚持站了一会,终于将头一掉,匆匆道:“那,那我先回客栈了。”
“你叫什么名字?”年轻人在她身后,淡淡地问。
小透站定,非常欣喜地旋过身来,“我叫小透。透明的透。”
“萧逸。我的名字。”年轻人微笑地看着她扬起的笑脸,“为什么总低着头?你的眼睛很美,看不到会很可惜。”
小透这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得意忘形,竟然又将那张可怖的脸暴露在他的面前。
她心中一慌,脑袋扎得更低,几乎只能看到她长长的刘海和一点点鼻尖。
心中却默默地念着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
萧逸苦笑,没有再穷追不舍。他又将视线挪回面前那片茫茫的大海,“很好的天气。”
东方红芒渐绽,在经过一夜暴风雨的洗礼后,天空重新变得清朗高爽。
小透却摇了摇头,她伸开手臂,对着海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笃定地说:“今晚还会有暴风雨。”
萧逸好奇地看着她,“你怎么知道?”
“那些海鸥告诉我的。”小透指着天边翱翔的美丽的鸟,一脸光辉。
萧逸静静地看着她,微笑漾出唇角,“小透真的很神奇。”他的笑容带着淡淡的宠爱与赞赏,仿佛一个亲和的长辈。小透从来没有从别人的脸上看过这样的表情。
她的脸莫名地发红,刚刚抬起没多久的脑袋又垂了下去,想跑开,却又舍不得,仿佛只要能与他站近一些,她就能获得有生以来最大的满足。
“萧……萧公子,为什么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看着东方?”初升的太阳明明已经很刺眼,萧逸却执着地看着那边。小透突然发现,似乎从窗口看见他的时候开始,他就只面向一个地方。
那是东海的方向。
“那里有一个我想见的人。”萧逸浅笑,似乎终于决定回去,转身时,他略停了一下,望向小透的身后,好心地提醒道:“好像有人来找你了。”
小透转身:果然见到气急败坏的老板娘,拿着锅铲来催工了。
她吓得撒腿就跑,以至于忘记了去问他,他想见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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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是个冷酷的人。
小透虽然早就知道,但从来没有像这几天感觉得如此清晰过。
她居然真的不给萧逸提供伙食!
明明占了这么大的便宜,却还在伙食费上斤斤计较,萧逸本人则完全不以为意,当他吃完饭,被老板娘威胁、必须以工抵债的时候,他居然笑眯眯地答应了。
小透很不服气,不过,她从小就习惯了自己的微渺,即便心里有再多的想法,也不会说出来。反正说出来也不会有人听。
萧逸被老板娘赶进厨房的时候,小透正在炒菜。老板娘的手艺实在不敢恭维,小透还没有灶台高的时候,就接替她成为了主厨。
这间客栈的里里外外,几乎都是小透一个人在打理。然而身为顶梁柱的小透,还是会天天被老板娘和客人们呼来喝去,任意使唤。
“我能帮什么忙吧?”萧逸就这样出现在她面前,很自然地问。
小透吓得差点把锅铲掉到了地上。
“萧,萧公子……?”
“这是什么?”他不露痕迹地接住小透失手掉落的锅铲,走到灶台前。黑黢黢的铁锅里堆着一盘炒得半熟的蛤蜊。
小透没有认真学过厨艺,而来这里投宿的客人,也根本不在乎口味,只要是熟的,能吃的,没有烧糊的,能下咽的,再就着烈酒,他们便心满意足了。不过,不知为何,小透总觉得萧公子不一样,虽然他吃饭的时候,同样不挑食,什么都能吃得津津有味。
可是小透知道,他不一样。
这种认知,让小透不安。
“不要看,炒得不好。”她试图挡在萧逸的身前,也挡住那口黑漆漆的,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刷洗过的大锅。
萧逸笑了笑,在她挡过来之前,已经占据了主厨的位置。
“有鸡蛋吗?”他问。
小透愣愣地点头。
“麻烦,让火势稍微小一点。”萧逸三言两语,俨然已经夺走了这间厨房的主导权。
小透很快沦陷到言听计从的份上,她看着他将蛤蜊全部捞出来,看着他很耐心但同样很迅速地将蛤蜊肉从壳里挑出来,鸡蛋打碎,放在碗里,小透几乎看不清他的动作,只道他的手在空中晃了片刻,鸡蛋黄与鸡蛋清竟然分开了。蛋黄还丝毫没有破损。
挑出来的肉,用少许的酒炒熟,而分离出来的蛋清则放在蛤蜊壳里清蒸,最后,再把肉放回镀过蛋清的壳里。
蛋黄也囫囵煮硬,再用油炸过,放在咖喱盘周围。
小透看得瞠目结舌,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将食物做得这么漂亮这么复杂,稍微靠近点,便觉鲜味扑鼻。
“你怎么会……会做饭?”小透觉得不可思议。灶台间的事情,一向是女人的责任,男人本就不应该踏入厨房,更何况,他是那么华贵的一个人。
“因为无双做饭实在很难吃。”萧逸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后来想,与其一直受罪,不如自食其力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