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入主(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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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子桓是留国的底牌,那么,其他三个底牌呢?

或许认得,或许不认得,也许擦身而过,也许,是从未现世的甲乙丙丁。

安盈听完后,不知为何,全身泛起了一股森冷的寒意,好像那四个订下赌约的男子,他们的目光,透过二十多年的时光,充满嘲弄地望过来,他们隐藏,他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而小一辈,如她,如叶子桓,如萧逸,都不过是那盘江山之棋的棋子而已。

“北疆的底牌,总不至于是无伤吧。”哂然一笑,安盈似真似假地猜测。

纳兰没有回答,只是深深地望着她。

安盈亦平静地回望了纳兰静雪一样,没有再讨论这个话题。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他们只是他们,从来不会成为任何人的棋子。

那次深谈后,安盈离开了北疆,她也知道,倘若连纳兰静雪都找不到萧逸的下落,那便是真的找不到了。

可是,在安盈的心底,对于这个结果,竟是自己都不察觉地松了口气。

找不到,总比看到不想看到的那一幕好上很多。

现在,叶子桓的府邸。

纳兰前来,只是给她通报一个消息,一个,皇帝将至的消息。

关于那个皇帝,安盈已经听说了太多次,却一直无缘一见,现在,他终于要来了,她突然很好奇,那个男人到底长得什么模样。

冷酷,薄情,在任何时候,取舍得如此果断决然,想必是个极坚硬的人吧。

“皇帝明晚到,他会微服,应该不会有太大的动静,不过,我想,你会一眼就认出他来。”纳兰静雪道。

安盈侧过头,淡淡反问,“为什么?”

“直觉。”纳兰很不负责任地丢下两个字,安盈微哂。

“他杀了你姐姐,即便不是因为萧逸的事情,你也想杀他吧。”

“是。”

“那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动手?”

“因为萧逸。”纳兰直言不讳,“我可以因为萧逸而原谅他,也可以因为萧逸而毁掉他。”

安盈于是一叹。

纳兰静雪来得很安静,走时,亦无声无息,如一捧月光,洒于掌心,泄于指缝。她没有再睡,一个人依在窗边,站了一宿,第二天难免有点风寒,清晨咳嗽了两声,被侍女报给了叶子桓,中午的时候,便有人送来了药。

她让来人将自己的谢意给叶子桓带了过去,然后,拢起衣衫,便出了门。

叶子桓给她的自由是绝对的,这小院里的守卫,也只是保护她的安全而已,并不干涉她的来去,去城隍庙,只是安盈只身前往,她没有坐车,就这样闲闲地走着,越过在叶子桓治下渐渐变得繁荣安稳的街道。

城隍庙在城外,她走到的时候,已是傍晚时分,远远便看见一个人与庙里的庙祝一齐坐在门口的槐树下,他们在下棋,现在,已经到了难分难解的阶段,安盈从远处走过来时,坐在庙祝对面的人略略抬眼,见到她,微微一笑,又将注意力移到了棋面上。

庙祝很快败下阵来,最后几步时,大概也看出了自己的败局已定,只能唏嘘着感叹,“公子太厉害了,老朽输了,输了。”

一面说,他一面要伸手抹掉期盼,安盈却在此时止住了他的手,“能不能让我与这位公子将此局下完。”

庙祝愣了愣,翘了翘自己的白胡子,目光在安盈身上看了看,又瞟了一眼百里无伤,然后了然地嘿笑几声,“也好,老朽还要去打扫庭院,你们自便。”

说完,那庙祝很知趣地走了,安盈则坐到他方才的位置,她似乎不着急也他打招呼,而是低下头,很认真地看着棋局,看着那满盘的黑子白子,还有这场渐到穷途的死局。

白衣公子则缓缓抬头,托着腮,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不知为何,他突然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到她时的情景,那个时候,连月事都不明白的小丫头,玩着自以为是的把戏,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那么矮,那么丑,那么脏。

转眼,她已经那么大了,出落得光彩照人,却也渐渐远去,远得连他都看不透。

“安盈。”

百里无伤终于开口,“你瘦了。”

安盈则在此时拿起自己手边的棋盒,拈出一颗棋子,闻言,她抬起头,歪了歪,很认真地审视了面前的人一番,而后哂然道:“你不知道最近天一门很穷吗?怎么还那么爱穿白衣服,还是文绣坊的锦缎做的。奢侈。造孽。”

百里无伤一袭修身白色长衫,长发挽成发髻,用木簪固定,发尾随意地散与两肩,容白眸艳,美则美已,可一想到他从不把白衣服穿第二遍,这一套装束的花费着实不菲,安盈就忍不住想聒噪。

百里无伤愣了愣,随即笑了起来,“不错,会管家了。”

“你以为在你离开的时候,我还固步自封,什么都没变吗?”安盈没有笑,只是盯着他的眼睛,轻轻地说了一句。

百里无伤脸上的笑容敛了回去。

自从他回来后,他们其实一直没有机会深谈,太多事情交杂在一起,而无论是安盈,还是他,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回避。

不是不想谈,是很多事情,即便不说,他们都是懂得的。

可即便懂得,说出来与不说出来,其实也有区别的,便好像,伤疤固然一直在,揭开时,却也是会痛的。

甚至痛得比最初受伤时,还要剧烈。

“如果我不想让你插手进来,你一定不会答应吧。”他见她落了一字,也拈起了白字,回了一枚,明知落下去,死局依旧是死局,可是,因为她执意,他总得陪着她下到底。

“嗯。不会。”她郑重其事地回答。

“如果我现在执意要带你走呢?”百里无伤又道,语调轻松,如常,“你会不会用余生来恨我?”

“也不会。”她淡淡回答,“我永远不会恨你。”

“为什么?”他与她一子接一子落着,一句错一句搭着。

“因为——”她抬头,微笑,“你是百里无伤。”

在听完这句话时,百里无伤听到自己心中深深的叹息,沉沦至底。

这样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便已经封住了他所有的计划,他是想强行将她带走,挣扎着,不顾一切地,将她从这个可以预见的漩涡里带走,可是,她又那么明白他,知道他也只能想一想,终归是做不出这种事情。

不忍强迫她。

百里无伤,也从来不屑去强迫任何一个人,即便那个人是安盈。

“你输了。”心烦意乱,他懒得与她纠缠,一子封住了她所有的退路,局定,他长身玉立,白色的衣袂翩然在她的面前。

质地甚好的锦缎,白得炫眼。

“无伤……”她仰起脸,唤出的两个字,莫名地哽咽了一下。

眼睛似蒙上了雾气,不由自主的凄婉,与刚才那个冷静的,强硬的,自持的女子,重合却又分离。

百里无伤站在对面,低头望着她的脸,俊美如谪仙般的脸,也再也不复寡淡无谓的清净,他几乎是下一刻便拉起了她的手腕,稍一用力,将她生生地扯了起来,“我才不管你是谁,或者我是谁,现在就跟我走!”

他们都那么习惯逼着自己,困在这样那样的怪圈里,如果她走不出来,至少,他要先刚下这种该死的骄傲。

安盈踉跄了一下,膝盖撞到了棋盘,黑子白字,洒了满地,百里无伤一点怜惜的意思都没有,仍然紧紧地拽着她,他大步流星。她被硬扯在他的身后,百里无伤握得很紧,手腕很痛,她也没有挣扎了,索性跟上他的步伐,只是喊问了一声,“是柳尹霜对你说的吗?”

她来帮纳兰的事情,天一门那边,只有柳尹霜知道。

“你一早就知道柳尹霜是萧逸的人吧?”百里停住脚步,转头问她。

安盈的脸上一点惊奇都没有,“多少知道一点的。”

不然,绕是柳尹霜再天才,他一介商儒。也不可能将被朝廷通缉剿灭的天一门,安然无恙地带到正道上去,这里面,有多少是萧逸的心血,安盈心知肚明,只是装作不知道而已。

很多时候,糊涂是一种姿态,让大家都能安然一些。

“你欠下他的人情,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要还,也是我来还!”百里无伤终于发了狠,音调陡高,“十倍,一百倍,一千倍,还到你觉得心安理得为止,这样行不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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