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水,几十年来如一日不变的撒在这片土地上,如果说这里还有什么与且兰相连的也就是这个月亮了。
织妤不知道母亲离开的日子,所以便选了她离开且兰后第一个月圆之夜当做母亲的忌日。母亲是死在祭祀上的。
按照巫女们的规矩,每年的这个时候便要为其做一场同样的祭祀,才能够与她心灵相通,得到她的祝福。
织妤这么多年以来一直准备了一套且兰传统的服饰,在这一天独自来到林子里为自己为母亲做一场祭祀,将自己的心事说给母亲听。
环佩叮当,浅吟低唱,少女的发丝随着微风轻轻的拂过,身上的衣衫随着她踏出的每一步飘飘欲飞。
老人们传说着古老的森林里住着山神,有缘之人才能够见到。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
这就是传说中的山鬼吗?
苏轻昊摒气凝神,深怕自己一不小的惊动了这山中的神灵。
织妤用传统的巫语细细的吟唱着,虽然算起来她并不算一个合格的巫女,每年的各种祭祀都没有亲自参与过,但只有当她穿上跟当年母亲所着相同的且兰巫女的衣饰,念着母亲当年所念的同样的巫语的时候才会觉得自己跟母亲近了一点,才会觉得自己并没有忘记且兰的一切。
她如此专心的投入其中,月光照在她捧起的水波之上,波光粼粼,仿若珍宝。少女凝视着这一切,忽尔扬起手臂将满满的水全抛向了天空之中。水珠四溅,散落下来。少女仰着脸庞十分享受的旋转着任其一滴滴落在自己的脸庞上,衣饰上。
水珠慢慢的溶入她的身体之中,好像母亲的手轻轻的拂过她的脸庞。
月光下,那美丽的容颜让苏轻昊看呆了。
这样的场景逸辰不是第一次看到了,但每一次看到他都有一种错觉,仿佛织妤不属于这个世界,随时可能离开一般。
每一次看到都会深深的震撼。她曾经跟他讲过,她所能做的便是以这样的方式来怀念母亲,怀念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且兰国,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会觉的且兰并没有消失,她随时都可以回去。
只是……这个世界毕竟还是大秦的天下,也许且兰会成为传说吧。
她坐在林子里说这话的时候脸上有疵淡淡的忧伤,却又极快的冲他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逸辰,放心吧,我们的国家我们永远记在心里,那是谁也夺不走的!”
即使是那样,她也还记得安慰他这个同样失去了自己的国家的人。
不!失去的不是用来怀念的,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回来的!
苏轻昊病了,这病来的很是奇怪。看起来像是感染风寒,又似水土不服。
开始的时候不过只是四肢乏力,后来渐渐的头晕目眩,来了两位大夫,开过了药,都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唯有以水土不服来解释。
可是,洛清心里清楚的很,他来这里算起来也有月余了,开始的半个月反而是好好的,水土不服?怎么看都不可能隔了半个月之后才发生。
关于房门,洛清法视着织妤:“轻昊是病了吗?”
织妤的心里也同样的莫名其妙,没道理啊,是哪个地方出了错吗?
见她没有说话,洛清的声音难得的有些怒气:“你说说看!究竟是怎么回事?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织妤在心里暗骂了一声,真是奇怪,蒙翎婵并没有一起跟过来,这个家伙看不出来在这个小小的枳县居然也会色心大起,引出相思蛊,倒是她失算了。
没错!
是她做的。
她在他的身上下了相思蛊,这种蛊物可以存在于身上很久很久的时间,却半点也不会让人发觉。
直到有一天,中蛊之人见到中意的人,起了相思,便会引发其蛊毒。
原本是想那个蒙翎婵并没有来这里,这样的话,等他回到咸阳之后再发病,谁也不清楚那是她做的,说也猜不到!
何况这毒并不会要他的命,只不过让他失去力气,缠绵病榻而已,相信对一个习武之人来说这样的惩罚更为严重吧。
没想到居然失算了,太可恶了!
“你心里在想什么?嗯?我可不相信你只是单纯的拿他来做实验,玩乐而已,你们以前见过面,发生了什么事?你这孩子怎么会如此不知轻重!苏将军此次是奉了皇命而来,你知道如果他在这边有任何三长两短我们会面临什么样的处境吗?”
织妤从来没有看到过洛清发这么大的脾气。
洛清说的没错,正是因为想到了这一点她才没有用其它的蛊毒。
可是……
“我可以先不问你们之间的事,三天!三天之内你不管用什么法子,一定要让他恢复如初!”
相思蛊其实很好解,但偏也不好解。
说它好解是因为那些解药都是平常的,很好找到的药材,但有一味,却是相思之人的一滴血作为药引。
不好解是因为织妤现在根本不知道这滴血要从哪里去找?
总不好去问他:“喂,你这个大色狼,你看上谁了?”
好在苏轻昊这些日子并没有下过山,也就是说他接触到的人不外乎是常家的。
常家……织妤将目光投向一直留在轻昊房间里照顾他的涟猗,为了表示对他的重视,洛清特意把涟猗这个小丫头调过来照顾他的起居,这个丫头年纪虽然不大,却很温柔懂事,做事也灵巧。
难不成这个大色狼天天看着人家,动了心思?嗯,仔细看看,这丫头也很清秀的样子。
“织妤……你干嘛一直盯着我看啊?”涟猗被她上下打量的浑身不自在。
嗯,应该就是这样吧。这整个常家上上下下的丫头数都数的过来,跟他接触最多的就是这个涟猗没有错了。
织妤微微一笑:“涟猗呀,不错,许了人家没有呀?”
涟猗觉的莫明其妙,“织妤,我比你还要小两岁哩。”
织妤笑得让涟猗很不舒服,“你看苏将军怎么样啊?”
涟猗“啊?”了一声,转过头去看着此时正闭着眼睛的苏轻昊,也不知道他是睡着了还是昏迷中,这两天总是醒的时候少,睡着的时候多。歪着头想了想,突然间笑了:“原来织妤是想让我帮你参详参详啊?苏将军人不错啊,待人有礼,半点没有架子,谈吐大方,又有学识,嗯……倒是跟姑娘很般配呢。”
这个笨蛋!织妤笑容不减,“是吗?你也觉得他不错?”
涟猗还奇怪织妤怎么突然间跟自己谈心来了,虽然只比织妤小两岁,但是她对姑娘可是佩服得很,看她忙忙碌碌的为了常家操持,不知道怎么样的人才能够跟姑娘配的上呢?原来是因为自己这段时间天天过来照顾苏将军来跟她这边征求意见啊?
这么看起来,嗯,两个人年纪相当,个性也都很好。应该还蛮不错的吧。
“等一下,我帮他熬药的时候借你两滴血用用可以吗?”放心吧涟猗,等他好了,我一定帮你风风光光的嫁过去。
血?涟猗已经习惯了织妤偶尔一些莫明其妙的做法了,虽然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但是,两滴嘛,再简单不过了。她点点头。能够帮得上忙,她也很开心。
没反应……
按理说药喝下去了不出一个时辰就会醒过来才对,可是,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织妤有些烦躁,就连洛清也过来看过好几次了。每次还意昧深长的看了看她。
是她的解药不灵吗?还是……根本是哪个地方出了错?!
织妤转过头看了一眼一直守在苏轻昊身边的涟猗,涟猗原来也只是除了照顾轻昊的起居以外,还要在厨房里做事的,至从苏轻昊病倒之后,怕他随时有什么需要一直守在这里。
“涟猗,我问你一下,你平时照顾苏轻昊,他在这里一般会见些什么人?”
“什么人?”涟猗不太明白。
“嗯,除了你以外,他还见过哪些女子?”
“呵呵……”涟猗捂着嘴笑了笑,“苏将军是来这边谈事的,平日里不都是跟姑娘在一块儿吗?不是跟姑娘一起便是跟夫人一起讨论事情,哪有见过什么其它人啊。”
这就奇怪了,眼见他这样一天天的拖下去,也不见起色,清姨虽然没有说话,但看的出来她已经有些不满意了。
实在不行,也只有这样了……
所有的蛊毒都有同一种解法,那便是下蛊之人为引,这种解法极为耗损精力,所以一般的巫女都不会轻易为之,既然下了蛊,又何必去解呢?
在逸辰与涟猗的帮助之下,将轻昊全身浸进了药桶之中,为了不让自己分心,将他们两人都赶出了门外,出门的时候两人还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说实话,织妤自己心里也没有底,这是她第一次作法解毒,心里虚的很,更何况正如洛清所言,苏轻昊的性命关系着整个赤帝流珠所有人的性命,半点马虎不得。
特意穿上了母亲当年祭祀的巫女服,织妤在心中为自己祈祷过后便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开始了正式的作法了。
烛光点点,印着她认真的脸庞,屏气凝神,将体内所有的精气全灌注在指尖,轻轻划动着木桶中的水。那原本因为撒满了药草而显得有些神秘的墨色的水仿佛注入了一股清泉,竟随着她的指尖慢慢的荡漾开来,翻起了小小的波浪。
一直没有反应的苏轻昊,此时无意识的哼了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