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奏罢,赵冰莲的一双美目泛起点点雾气,在她长长的睫毛下慢慢晕开。刚才弹奏的那曲<孤雁曲>触动了她心底脆弱的神经。如果可以,她真想任性地痛哭一场,可是她已经不再是受尽万千宠爱的赵家大小姐了。如今的她不过是个被人呼之则来,挥之即去木偶,怕是连一个街边卖艺的琴伎都不如了。
自己也记不清有多久没有见过那个高高在上的冷酷男人了,以前所有的骄傲,自尊,自信在这个男人面前就像是蝼蚁般轻贱。自有记忆开始,从没有人像赫连夜那样视她于无物,她真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是高兴还是应该悲哀。
在被慕容庸强行送去敌营的那天,她曾经设想了不下十种可能发生的情景,甚至于做好了随时自尽的准备。可是在见到他的那一刻,一切都不是如她所想。赫连夜开口问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你妹妹长得可跟你不太像!”冰菱?为什么他会一见到她先提的是冰菱?即使在之后很久她也百思不得其解,直到有一天从一个侍卫口中她才偶然得知原来冰菱正是行刺过赫连夜的那个女刺客。不知为什么,那一刻她的心中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她该恨冰菱吗?不,她没有想像中那样的恨,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不恨了。冰菱毁了她太子妃的前途,毁了赵家,可她竟然不恨她。在见到赫连夜的第一眼起,她就像着了魔似的没了恨意。在接下来的整整一个月中,她几乎每天晚上都要狠狠自责一番自己的见异思迁。她是慕容非的未婚妻,她是熟读<女训>的大家闺秀,她怎么可以去对一个陌生的男人,甚至是与她的国家开战的敌人产生情愫。
可是这种强烈的自责在经历了一个月后便淡了下来,因为她没花多大的力气便说服了自己没有必要为一个不能保护自己的男人和国家再忠诚了。慕容非虽然长相俊美,却总觉得缺少了一份阳刚之气,而赫连夜狂野冷酷,霸气十足,让她又是敬畏又是迷恋。不仅如此,赫连夜的地位亦是皇子身份,谋略与武力更是慕容非所不能及,她的心中不知不觉地产生了嫁给赫连夜好过慕容非的念头。
然而就在她一心一意想委身这个男人的时候,却发现一向以好色为名的赫连夜似乎从未有碰她的念头。从她来到他营地开始,她便是一人一个帐蓬。在生活方面,赫连夜待她不算太差,却绝对没有那种兴趣。每日见面,他唯一的目的就是想从她的口中探听冰菱的下落。这不仅让她想不通,更有种被轻贱了的念头。难道是她长得不够美吗,还是他的生理上出了什么问题。后来,因为战争她被人送回了赫连夜在龙玉的府邸,在紫澜阁她遇到了赫连夜的众多姬妾,那些女人虽然长得也很美,可是她自认没有一人能与她相比,却偏偏这些人一个个都或多或少地得到过他的宠爱,而她,连他的手都没有碰到过。那时她的自尊心便受了严重的打击。
为什么?为什么赫连夜宁愿碰那些女人,却不愿意碰她?
为了这个问题,她一直等待着赫连夜的归来,她要当面问问他,她到底哪里不好了。可是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到了战争结束赫连夜也再没有出现过。偶尔她从旁人的口中得知谁谁谁成了他的新宠,谁谁谁又失宠了,她才算是彻底明白了,他早就把她给忘记了!而自己是个连宠还没有来得及宠便失宠的人!
从没有想过原来自己可以在一个男人心中是如此地轻贱,这让一直顶着“玉京第一美人”光环的她实在是无法承受。渐渐地,她的骄傲,自尊,自信像凋零的花儿一般慢慢地枯萎,不复存在。
赵冰莲轻轻地拭了一下眼角那粒就快落下的泪,强迫自己稳定情绪,起身行礼说:“王爷恕罪!冰莲失礼了。”
赫连夜的注意力依然在赫连光身上,对于她的情绪波动丝毫不查。此时听她自责,才恍然发现她一脸凄凉的样子。他的心没有因为这而起波澜,目光不由得瞟向殿外,寻找着另一个人的身影,果然几乎没有任何意外,在宇文青的身边他找到那个他想找的人。
赫连夜的嘴角弯起一个邪恶的笑,回过头对着赵冰莲说:“赵小姐无需客气,你的琴音都让大家忘记鼓掌了。三皇兄,你说呢?”
还在**中的赫连光一听,顿时边鼓掌边说:“可不是呢!瞧本王听得都入了神!赵小姐刚才弹得那首曲子,真是应了那句:此曲只因天下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啊!哈哈哈哈!”
随着他的鼓掌,其余人也附合地开始鼓掌。事实上从琴技上来说,赵冰莲的这首曲子确实无可挑剔,只是此时弹有些不合时宜而已,可如今两位正主都不责怪,旁人又何需多言,自然是随着他们俩了。
“三皇兄如此夸奖她,看来对音律也很有造诣了!”掌音落下后,赫连夜轻呡一口酒,半开玩笑地说。
“老七,你就别臭我了,本王哪里识得什么音律。不过这美人弹琴啊,不管她弹得如何,都是赏心悦目的事。”
“说得也是啊!”赫连夜转首又对着赵冰莲说,“难得我三皇兄如此赏识你,赵小姐可是要敬越王一杯啊!来人!给赵小姐上酒!”
赵冰莲原本就不红润的脸更白了,她紧咬着唇用几乎哀求的目光望着赫连夜。可是对面的男人依然对她的哀求视而不见。一杯斟满美酒的白玉酒杯被递到了她的面前,她望着透明清亮的酒杯中自己惨白的脸,暗暗苦笑了一下。就算她再麻木不仁了,赫连光肆无忌惮的猥琐目光她也不会没有感觉,当然赫连夜更不可能看不懂,可是自己居然还在奢求赫连夜的怜悯真是太傻了。
如果他会在乎她,如果他会读懂她的心,如果他会对她有一丝的情感,那么今天她也不会站在这里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