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赵夫人吗？白羽迷糊了，记忆中赵夫人何时会说出“求她”这样的话！从打出生起的十四年中，赵夫人在她的印象中便是那个从不爱正眼瞧她，从不会对她说温情话，稍有不如意还会喝斥打骂的人。由于她是庶出，天生地位低下，即使有时她很生气却也是不敢多言。而她的父亲赵丰虽说心中疼她，却也无力阻止她在赵府的种种窘迫，为了避免赵夫人进一步地压迫她，才不得已将她送去了封万里那里学艺。

可如今，赵夫人竟然在她的面前哭泣，竟然还“求她”，这让她不知所措。她不是没恨过赵夫人，甚至心中也曾诅咒过她，可是……可是面对着眼前这样的赵夫人，曾经的那些恩怨早就不见了踪影。

“大娘！您……别哭！”

“菱儿，我知道让你进宫难为了你，可是今日的赵家已不比当年。你爹爹……他……去了，大娘无用，没能为你爹爹添上一个男丁，而你娘也去得早，因此这个家要是……要是宫里再没个人照应着，怕是真的要散了！菱儿，你明白吗？”

“我明白了！”她无奈地点了点头。

她这一点头自然是答应进宫了，赵夫人的面色缓和了些。她立即命人将米粥送了起来，让白羽食用。白羽此刻也感到饥饿，也不客气地就将粥尽数食用完。

在她吃完，仆人将餐具收走后，赵夫人轻叹了一口气，突然拉着她的手说：“大娘这些年里想了很多，当年因为嫉妒你娘，对你不好，处处为难你，是大娘不对，大娘向你陪不是。”

“大娘，千万不可！我……”她不知道说什么好，赵夫人确实以前对她不好，她如果说她从来没有介意过，似乎又矫情了，最后只得说，“我已经不记得了，以前的事就别……别再提了。”

“不！孩子，今天大娘就是来向你忏悔的，有些事不说，我心里头憋得慌。”赵夫人看上去诚心诚意要忏悔，白羽也只得由她了。

只听赵夫人说：“大娘以前不喜欢你，相信你也知道是因为你娘的缘故。你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听说过你娘的事，是我没让府里的人跟你说。一来是我心里不痛快，有意不想让你知道，二来也是不想让你爹爹再伤心。你还是婴孩的时候，只要你一提你娘，你爹爹便会关在屋子里一两天不出来，也不和我说话。我当时又生气又担心，所以就禁止赵府里所有人再提你娘了。可是现在你已经长大了，你爹也过世了，是时候让你知道上一辈发生的事。”

“我娘……”白羽低下头，脑海里相像着娘亲的模样，“她……是什么样的人？”

“说来惭愧，我与你娘其实并没有太多的交流。我既不知道她来自何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认识了你爹，唯一知道的是她的名字叫施淑琴。她长得很美，可惜身子骨像是受了什么伤，总是弱不惊风的样子。一开始我只道她是故意在你爹面前作戏来搏得男人的宠爱，但后来才知道她是真的身子弱，否则也不会一生下你便……菱儿，原谅大娘曾经恨过你娘！当年，我与你爹成婚后，感情一直很好，很快肚子里又有了你姐姐，所以真的没有想到他在外面还会有另外的女人。”说到这里，赵夫人的眼中又浮出一丝泪光。

“那一年紫英和龙玉开了战，你爹跟随当时的太尉大人安怀德出征龙玉，我一个人在家里生下了你姐姐，满心期盼着他能早日凯旋归来与我们母女一家团聚。可是没想到的是那安太尉竟然被人曝出与龙玉大将达鲁西暗中勾结，致使我紫英大军兵败。消息传回玉京后，先皇震怒，当即抄了安怀德的家，甚至还连累了宫中的淑妃娘娘被赐死。对了，这淑妃娘娘便是当今皇上的亲母。”

“安怀德？我……我怎么好像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白羽突然对这个名字有种莫名熟悉，可是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谁说起过。

“你又怎么会听到过安怀德的名字，别傻了，此人在你出生前便被先皇赐死了。”

“哦！可能是我记错了。”

“这安家的案子一出，军中与朝中有不少与安怀德要好之人便连名上书，声称绝不相信安太尉会是通敌叛国之人，可是先皇并没有理睬这些人，依然判了安怀德死罪，还将兵部尚书冯远策、抚远将军陈荣、通侍大夫袁奉珍一同下狱。因此，那时整个玉京都人心慌慌。而你爹恰恰又是此时失去了音讯。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恶梦，不是梦见他战死在沙场，便是梦见他被安家的案子牵连叛了死罪。可是正当我****夜夜担心你爹安危的时候，他却突然带着你娘回来了……”

赵夫人的眼睛闭了闭，叹了口气说：“你娘已经怀了三个月的身孕，你爹说你娘是在他与我成婚以前的相好，让我留下你娘，让她在赵家待产。菱儿，你能想像我当时的愤怒吗？”

这些关于她娘的往事，白羽第一次听人提起，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赵夫人以前会这么看她不顺眼，原来……原来是自己的娘先做了对不起赵夫人的事。设身处地想想，如果自己是赵夫人，只怕也会气得发疯的。

“我当时虽然怒火攻心，可是也不得不面对现实，只得让你娘进了门。你爹在安顿了你娘后，又赶赴了战场。临走前，一句关心我的话也没有，一句关心冰莲的话也没有，统统只有让我好心待你娘的话，不可让她受一丝委屈的话。我一直想不通，我到底是哪里做错了，竟然让他如此负我，我本想就此离去，可又舍不得冰莲小小年纪便没了娘亲，于是强忍着泪接纳了你娘。”

“大娘！对不起！”

赵夫人摇了摇头，又说：“别说这样的话了，这件事又怎么能怪你，你又是何其无辜。可是我心里那根刺始终扎得我心痛，所以只能拿你来发泄了。再加上你和你娘长得又特别地像，总是让我想起她，而一想起她，我又会想起我所受的这种屈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