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会马车便到了江府。江若影起身下轿，才发现天色原来已经黑透了。刚迈出一步便听见马的铃铛声传来。江若影扭头一看，才发现萧梁一直在马车外跟着。

“萧公子，你怎么……”

“是姀儿让我送江小姐回府的。”

“原来如此。姀儿也是有心了。”江若影终于露出了一丝轻松的笑意，她颔首：“谢过萧公子了。”

萧梁下马，站在江府门前。红色的灯笼悬挂在牌匾之下，灯火将萧梁的身形显得十分萧瑟：“江小姐，路上的话我都听到了。”

江若影知道他指的是什么，而她也没有打算掩盖。抬起头平视他的目光：“那想必萧公子也知道，日后我希望你如何对待姀儿了吧。”

“我没有想到，今日我无心的一句话，竟让江小姐看出那么多门路。”萧梁轻笑，可这笑容怎么看都有些悲苦和愠怒。

江若影蹙眉，掩盖在衣袖里的手瞬间握紧。

“日后，我会注意自己的言行的。”萧梁微微屈身示意，转身上马。

“你大可不必。”江若影仍然站在原地，但她的双眼却如同利刃一样紧紧地追随着他。即使他如今骑着几尺高的马，江若影也未曾退避分毫：“如若是我今日观察太过细致而让你不满的话，我诚心道歉。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今日我同姀儿所讲之话，绝对不是针对你的。任谁都能看出你不过是无心之言罢了。可我怕的，是你的无心之言落在别人的耳里，却成了有心之音。”

“所以江小姐是不信任我吗？”

“我信任不信任你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你值不值得姀儿信任。”她行了个礼，如同萧梁第一次见她时那般从容淡雅。但在离开之前，江若影却对他说：“萧公子，你应该知道姀儿对我来说不只是玩伴，她更是我的家人。比起你，我才更希望她不要受伤。”

话音弥散在灯火里，江若影转身离去。可那些话却像鬼魅一样在萧梁的内心盘旋。他的神情从方才的愠怒渐渐变得柔和。忽然他抬起头，对不远处的江若影的背影说道：“希望江小姐不要将我方才的气话放在心上。”

江若影驻足，点了点头，然后不再停留。

萧梁看着她的背影隐匿在橙红色的灯火背后，宏大的黑暗却怎样也难以将她的倩影吞噬。她的长发如瀑，是流动的黑夜。于是萧梁不禁思索，江若影究竟是个怎样的人？温顺、典雅、知分寸、知进退。

可今夜她所表现的不卑不亢，除却她平日的温和，竟带有些执拗和锋利。虽不足以中伤他人，却像扎在匠人皮肉里的木签，不痛不痒，却让人时刻挂念。

萧梁深深地看了一眼红灯笼之上的苍穹，昏暗的连半边月亮都隐在了云层背后。

“明日怕是阴雨天了。”他喃喃自语，白驹就在此时意想不到的发出了一声吼叫，似乎是在应答一样，让萧梁不由得笑了出来。

“哥们儿，你也挺可爱的。”于是揉了揉它柔软的白色鬃毛，一人一马一铃铛，在玉石铺就的石板街上，向城东走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