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又说，“这针与细筒原都是淬了毒的，若小姐没有打开机关，一撬开这块板子便会迎面射出。就算这时避开了，取的时候只要碰到银针又会中毒，而不碰到银针取出来又是不可能的。现今小姐打开了机关，只要小心些就可以拿出来了。因为这机关这些年收拾的尸体都有大大小小十余人，因为用的是毒针，连血都没有怎么出，扫除都没有什么不便，只是需要时时添一些针罢了。”

我说，“男又如何，女又如何，左右都是我的，不如我两个都开了吧。”

那人又跪下，“师祖还说，若是他百年之后那人执意打开两个盒子，就允了。”

我伸手进去，粉盒子不过我的手掌大小，我打开它，里面是一块发黄发脆隐有霉斑的缎帕，我小心翼翼的在地上把它铺开，看见里面依旧是那种我不熟悉的字迹。

上面写着，“陆向语老天爷都怕你嫁不出去让你变成了男人哈哈哈哈哈！这辈子都不用担心嫁不出去了呢！哈哈哈！”

我笑的眼泪都出来了，“陆笑语你这个小兔崽子，死了这么多年还敢来折腾你姐姐？要不是你已经死了，看我不打死你。”

言罢，又取出里面那只足足一尺见方的翡翠匣子。

非常的沉，我拿出来的时候差点失手将它掉在地上。一只手帮我扶住了它，是白璧。他担心的看着我。

但是我没有空去理他，我将那只盒子小心翼翼的打开，里面是一卷薄脆的发黄的纸张。我小心翼翼的展开，甚至不小心碰碎了两角，却看见上面不过是画着一只猿猴在变幻各种招式的舞剑。

我问，“这是什么？”

程子夜开口道，“那大概是乘虚派的剑谱，乘虚派祖师最喜猿猴，所画剑谱都是猿猴舞剑，所以乘虚派又称猿派。”

我哈哈大笑，“不，你们都错了，他是要你们把那两个叠在一起念，他要的是乘虚猿派。”一想到这些年来这些人所追逐的不过是程序员的剑谱，我便忍不住要发笑。

这是我那欠扁到国士无双的弟弟陆笑语给这些人的一个神话，也是给我和他的笑话。

笑着笑着那张薄脆的纸在我的手里四分五裂，却没有人来阻止我。

又看到底下有一块白玉牌，上面写着，“笑语。”那乘虚派守这密室的大弟子率着众人跪倒在地，口称，“见过掌门。”

我问，“这牌子还有什么意义么？”

他说，“这是师祖的掌门之令，弟子也只曾见过仿制的牌子，师祖百年前特意将这块牌子收进这盒子。后任掌门之令是仿的，只有这块是顶级羊脂白玉，之后便不敢用这么好的料子，师祖说过，持有这块牌子的人将会是乘虚掌门，除非乘虚派答应了他三个愿望并且完成，否则天打雷劈五雷轰顶。所有乘虚掌门在即位前都需要发下毒誓，若是不履行这三个愿望，此生无颜去见祖师。”

我笑，“不过才多少年？乘虚派能有多少掌门。”

那人正色道，“乘虚派建派167年，除师祖外，只有三人担任掌门之位。”

我沉默许久，问他，“你师祖享寿几何？”

“师祖三十建派，享寿107年，担任掌门之位七十年。”

“他已经很努力了啊……”

我叹息着，眼里的泪逐渐干了。

除此之外盒里空无一物。

但是这个盒子明显是一块巨大的翡翠雕琢出来的，底座却是一块纯黑的石板。我试探性的将石板从里面倒出来，竟然成功了。

逆着光看，总有些熟悉的花纹一般的东西。

我借着火烛的光总是看不清楚，便燃了随身带着的细纸，将纸灰在里面搓揉一阵，字迹逐渐显现，还是拼音。

中文里面同音字那么多，我又这么些年不曾读过拼音。这孩子永远要折腾人。

不由的慢慢的出声念着，“姐姐，大人，见字如面，弟多年不习白话，今已忘得七七八八，却不想，叫他人知晓，你我二人所说的话，便这般半文半白着办吧。”

读到这里，底下的也熟悉了些，能猜出个七七八八了。便住了嘴。

“愚以为与姐姐此生中总会再见一面，所以一直等候，而今姐姐见了这信，想必我早已离开人世。这密室机关，起初不过是我闲时玩耍，后面却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这般复杂，想来人对自己的人生总有些预料，今愚已六十有余，虽然一直努力等候，却也渐渐力不从心，如我在这石板上刻字，总想写的小些，可是再小便已经看不清了。姐姐今日芳龄几何？可嫁了人？可有了子嗣？”

我喃喃道，“不过十九。”曾嫁过人，给你添了一个侄儿。

“余以为这些年仿若梦境，或许是庄周梦蝶，又或许是爱丽丝梦游仙境。”

爱丽丝梦游仙境？为了怕是我拼错了，反复读了好几遍，我笑出声，兔子在哪里？

“唯独难忘幼时之事，姐姐名为向语，我便常常拼错词语，更与何人说总是变成向与何人说，今日想来，其实也并无什么差错，总归无话可说，无人可诉。常常是我一觉醒来，总觉大梦一场，姐姐依旧在我房间隔壁，训我斥我，全凭自己高兴。然而我却猛觉自己早已是一剑在手，此剑非彼键，同音却不同字，东西便不同了许多。不过是我捡了本书，觉得他的招式实在是不科学，略微改了些连贯性，便被人称为一代奇才，何等汗颜。”

“然而，人人都想要我手里的剑谱，人人都说我是一代奇才，我怎会是一代奇才？是年我不过十二岁，却有人为了那本剑谱要夺我性命，我只得拼命练剑，却又成了闻鸡起舞的例子。人之一世，何等荒唐！若他们不逼我，又怎的会把我逼成一代祖师？若他们不逼我，又怎么会逼得我反手去斩了他们？”

“姐姐，笑语不才，只是想着笑语竟然没死，那么姐姐也可能会活下来，穿越时空是不可能的，可是平行世界呢？奈何我起初志不在此，竟然从未研究过物理学的著作，时至今日，想起自己的知识浅薄，依旧汗颜。只是后面想来，就算姐姐没有见过，生命是什么呢？魂魄又是什么呢？人的意识到底是不是一种波？人死了，肉体消亡了，而精神呢？万物皆有一死，而死之后又是什么呢？或许笑语能够在某个时间点与姐姐再会，又或许在哪个世界余与姐姐并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不过依旧是以前那般呢？姐姐，每每思及此处，便是五味陈杂，又喜又悲。”（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