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过了几日,到底寻了个由头带着我出去找药。
这空留叹息其实不知道是什么毒,就连白大夫也只是闻名而没有见面,白璧那日特意过来安慰我说,“连白大夫都只是闻名而没有见面的东西,想来其实并没有什么真的,又哪里有一种药会让人慢慢的吐血死了呢?想来是以讹传讹,紫硫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东西,专门用来吓唬你的。”我微笑着拍拍他的手,和他说,“嗯,他就知道吓唬我。”
假装没有看见他眼里的忧虑。
这孩子到底性本纯良,连不动声色的说谎都做不到。
然后我就又当着他的面吐了他一袖子的血。
每次都想着绝对不让他伤心,每次都想着绝对不让他难受。但结果是次次都伤他一个人的心,次次都让他一个人难受。
着实是讽刺。
身体里怎么会有那么多不被需要的血液?那些血我都不知道从何而来。
可以知道的是,并不是肺,如果是肺的话我早就呛死了自己,可如果是胃的话,我也真的只是觉得自己得了胃癌,并不是所谓的中毒。
真的说起来,这几辈子,我都不想学医。他人说久病成医,可我倒觉得,医者不自医。自己看自己,永远看不清楚。
所以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份歪理的缘故,我倒是一直没有仔细考虑过自己的身体。
闲话少说,那日我吐了白璧一袖子的血,倒是真正的把他推向了紫硫那边,他们两个终于一致认为我是中毒,要带我去寻药。
我说你在魏国客居,每年都来这么几个月,其实也就是个短期的质子罢了,身为质子,就该有质子的本分,魏国虽然在质子这一方面管的宽松,尤其对于我们夏国,可是若是我们三人在魏国有了什么万一,还是自己主动弄出来的万一,对两国邦交来说,实在是个天大的麻烦。
紫硫恶狠狠的盯着我看,问白璧,“你说我是不是亲手掐死她会比较省心?”
白璧只是看着自己的双手,半响后才开口问我,“青璃,你是不是不相信阿兄会保护你?”
他素来在这方面极为敏感,我知道。便只好道,“我只是觉得没有用。”
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我,和我说,“青璃,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用的。只有什么都不做,才是没有用的。”
“那么让你们陪着我去死,难道也是有用的吗?”我直视他的眼睛,和他道。
“不管怎么说,”他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俯视我,“我们不能让你就这样死。”
我能怎么办?我能脱口而出,说我和你们并不一样,我这辈子,是额外的来得吗?
一个谎言的背后往往隐藏着无数的谎言。
所以我说不出口。
于是只得闭上了嘴,由得他们去收拾些什么。
第二天他们就收拾起了东西,要带我去乘虚派。
乘虚派是一个很神奇的派,虽然派中诸人都过得遵纪守法,但凡犯错就会被自己人扭送官府,甚至是连征兵都会老老实实地从自己人里面挑出精壮的弟子送去,实在是过得很世俗,很小心地一个派。
然而到底是在魏国天子脚下拉帮结派,还认为自己派的那座山是谁都不能上去的禁区,就算再怎么小心翼翼,也实在是令人想要感叹魏国天子的心胸。
武侠小说都是骗人的。
哪里有那么多江湖,在绝对的权力面前容得下的威胁都不是威胁,看得出的挑衅都是纵容。
魏皇对乘虚派的纵容大致是因为乘虚派的能力,乘虚派现下也着实是一个很进取的派,起初是靠剑术起家,结果在六国各种纷争中,猛然发现自己占地为派的地皮兜兜转转居然毗邻魏国国都后,便迅速规规矩矩沉淀下来,招募的弟子人数开始变少,从以武立派开始转向在医术与机关制造方面发奋图强,比如现今流行起来的连弩,各式各样的药水,甚至是各种削铁如泥的宝剑,做的好的,往往都是乘虚派出产。虽然卖给魏国挣不了多少钱,也很少被允许将自己的东西贩卖到他国去,不过到底因为自己的乖觉而免除了被魏国视为心腹大患的危险。
这是一个非常识时务的派别。
又可以说,这是一个体育生发奋图强终于成功变成了科学家,还享誉全球的节奏。
这个故事说不上可怕,也说不成可爱。
毕竟,科学,是干不过政治的。
所以起初紫硫是提议要白璧去通过魏国太子施压,叫他们将乘虚派的那几丸子药献出来。
不过魏国太子的回答在我看起来就极为理智了,他说,“天下岂有此物?”
我闻言极为欣慰,乘虚派在这样的未来君主手中,估计还能多存在个几十年。
无论是谁,无论用了何种手段,他们都交不出这样的东西,因为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这种东西。
就算你威胁他不交出来就灭他全门,他也依然交不出来。
其实这个道理谁不知道呢。
但是紫硫心里总觉得这件事情可行,他总觉得这世上有什么东西能够让我不用死。
秦始皇统一六国,倾尽天下,结果也寻不到长生不老之药,只得焚书坑儒的恶名。
乘虚派百般解释自己并没有什么包治百病的药材,派中虽然有号令全派的至宝,但那终究也不能救命,奈何天下诸人就是不信,他越是解释,就越像掩饰。
于是索性明晃晃的告诉众人,派中有号令全派的至宝,若是有人能够拿到,乘虚派愿意为他们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前提是你能自己拿到。
他们背后有着魏皇撑腰,所以这样的一条规矩写出来,倒也是明晃晃的张扬。
只要你能服下一枚毒药然后在毒发之前找到那件至宝,乘虚派就会满足你三个愿望。
虽然说规矩不可破,但是到底能够法外开恩,为我们这些生来性命就比别人尊贵些的人来个不是规矩的规矩。
就是我们可以最后再决定要不要服毒。
不同于别人要先服毒才能看见试卷,我们可以看了试卷再选择服毒不服毒。
他们神色凝重,而我却毫不在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