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被围已经六个月了。而白璧已经被捉去已经快半个月了。
我无法想象他身上发生了些什么事情。
城内气氛非常低迷。
没人知道该怎么办。
甚至朝中大臣的书信也难以进入城内。
飞鸽传书在小说里或许是可能的,或许你鸽子脑袋里会自动有两个住址,他从这个住址出来会自动飞到另一个,循环往复。比你的手机还要准时,纯生物不费电。
但是我们这现实生活中是不可能的。
两万军队加上城内原有的五万人在粮食上面的消耗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
远离王都的弊端这个时候开始显现出来,朝中大臣原本拼死也未能阻止我们的不知世事,现下竟是内阁都无法召开。
然而就算在心里将自己活活骂死也不能弥补我们这一群从没经历过血腥战场的人的错误。
我紧张的每时每刻胃都在颤抖。
却有人说抓到了奸细。
城中被围四五月,内外里半点消息传不出去,若不是这样也不会逼得白璧忍不住来看,怎么会有奸细?
我不明白。
却原来那个人每日都在传播夏国即将战败的谣言,并且每日都在放风筝。
本来城中是不被允许放风筝的,只是这些日子来大家被关在城中缺衣少食,心情抑郁,所以竟是没有人管他。
他的风筝飞的特别高,比别人的要高出几倍上下。
风筝从四个城门一直放到城心,每日都在借着放风筝而去探查守城兵力。多一点的地方就用红色,少一点的地方就用绿色。
薄诡诡虽然每隔上不特定的几日就会更换城内兵力分布。但是总会有几处守的比较严实而有几处则有点薄弱。他大概是知道了些什么,但是并不多。
只是他的风筝到底还是暴露了他自己。
他的风筝颜色太有规律,而薄诡诡又生来就是谨慎的人。
所以薄诡诡亲手抓住了他。
自然我是要去看着的。
妾尝闻之,曾有妒妇吕氏,凶悍过人,其夫盛年逝去,留有宠妾一人。宠妾素以其夫宠爱而骄,数忤吕氏,妻妾不合,然妾氏子幼,不能护卫其母。于是吕氏截妾手足,去其眼,切其耳,斩其舌。置于厕中,称为人彘。
我到的时候薄诡诡已经准备动刑了。但是见我到了,她还是恭敬的站起来向我行礼,“殿下。”
她这一声像是按响了一个奇怪的开关。
那被压在地上的人看了我一眼,转头开始破口大骂。
“不识礼仪,**后宫,你可曾照照镜子,看看自己身上哪里还留着夏国端蕙公主的坚贞?你可曾还有一点礼义廉耻?夏国江山终因你这祸国妖女而毁!”他怒斥我,以为我会有点什么羞耻。
然而,哪里有什么羞耻?
端蕙?也多亏他们居然将这样一个谥号天天念在嘴边却一直不明白它真正的意思。
“礼仪,廉耻,坚贞?!”我一个词一个词的重复着,唇边层层叠叠的都是冷笑。“男人总以为侮辱一个女人名节就是毁了她的最好方式,以为给予一个女人名节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但是这都是妄想,都是你们男人的妄想!”
“需要她的时候将她的名字挂在唇边,一个个的往外蹦她的名字与所谓的德行,一个个肮脏的,散发着臭气的嘴唇那样简单的提她的名字,其实你们哪里配?你们哪里配提她的名字?不需要的时候,连那样一位所谓的贞洁烈妇唯一的儿子都不放在眼里,心心念念只想杀了他!现下用所谓的贞洁来指责我,然而且不说我的贞洁是否由你决定,单凭一句贞洁有什么用就足以让你奔溃了不是?”我冷笑着,脱手就甩了他一个耳光。
“你问我夏国长公主?我就告诉你,她正站在你面前,瞪着眼睛问你,贞洁到底有什么用?护不住自己也就罢了,连她唯一的骨肉都护不住的话,到底有什么用?!所谓贞洁,不过是你们男人为了自己的方便而创造出来的词语罢了!”
我素来性子就烈而张扬,往常因为自己身体不好多多少少都会收敛一点,毕竟性子再烈如果身子不好反而只会因为过于激动而晕过去。
现下说了这么长一段话,一口气喘不上来,脑袋里嗡的一声过后就短暂的黑了一瞬。
那边有人瞧着我的面色,马上捧来一张座椅。我坐下去,轻轻的喘了一会气,待呼吸平顺。满脑子都在告诉自己,得挺下去,我得挺下去,这时候要是晕过去了,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成为毫无用处的东西了。
待到呼吸平顺后,我坐在那里,只是笑,语气都放的又平又顺,“我曾听过,有一个姓吕的妒妇,她和自己的丈夫颠簸流离,为他付出一切,最后那个男人成家立业,有了别的宠妾,她却已经人老珠黄。那宠妾有一个儿子,那吕氏也有一个儿子,宠妾为了让自己的儿子继承家产,于是百般劝诫那个已经昏阙的男人,希望他亲手杀了吕氏的儿子,以自己的儿子为继承人,好继承那庞大的家产。也是那宠妾年纪太轻,不懂事,既然盘算着这么大的事情,外在就应该表现的老实些,偏偏还要欺辱那个年纪已大的正妻。”
“殿下不会是过来给我讲故事的吧?”
大概是我表现的太过和顺了,不过没关系,这才刚刚开始。
我挥挥手,“你也太小瞧我了,不过我并不喜欢别人打断我说话。就先委屈你了,来人,把他的嘴给我堵上。”
“正妻使尽了手段护着自己的儿子,她知道自己与自己的儿子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也不知道她盼不盼着,她的丈夫终于死了。”我收回自己仿佛飘在外面的眼神,低下头去问他。“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
他嘴里塞着东西,说不出话来,只是一双眼瞪大看着我。
我笑起来,“她起初不过是让那个女人去做些粗重的体力活,那个女人却身娇肉贵,流着泪唱着凄凉的歌,要人去告诉自己的儿子来救自己。于是吕氏将那个女人的手脚都砍掉了,那个女人非常的年轻,骨头肌肤怕俱是柔软的,刀子砍下去,怕是刀子都不忍心,但是,你知道她还做了什么吗?”
我的眼神在刑讯室里飘忽一阵,“她挖了那个女人的眼睛,毁了她的声音,弄聋了她的耳朵,把她放进茅房里。”
我低下头看着他,“许多人都以为她是嫉妒,可是……”我声音转开,“倘若有人要我儿子的命,我会做的比她更过分。”
“要我的命并不算什么,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能拿去,你就拿去,可是要我重要的人的命,你就必须得先要了我的命。”
我站起来,从一旁取过一只扁平的锤子,“我和他们说过,只要有木匠的工具就好了。虽然这是我的第一次,但是还想告诉你,我觉得吕氏做的,并不是非常的恐怖。”我抓过他的一只手,他的那只手在疯狂的颤抖。
我到底力气小,竟是握不住。
众人上前来,帮我把那只手按在桌子上,我举起锤子,比划着道,“我想的是这样,先敲断一根手指的指节,隔上一会再敲断这只手指的关节,反反复复的来,一只手估摸着能花去一两个时辰吧?我身子弱,力气小,但是你总共不过两只手两只脚,二十只手指,一天下来不行,我用两天,我应该能慢慢的熟练起来,总能够完全的收拾干净的。”
他的眼角都快被他瞪得裂开,而我一锤子下去,我听见他喉咙里传来的绝望的嘶吼,我让人把他嘴里的东西取出来,问他,“我夏国陛下在何处?”
“妖女……”他痛的五官都扭曲了,“我死也不会告诉你!你就等着看那夏白璧给我陪葬吧!”
“好啊。”我干脆的回答着,“一想到他不知道在哪里,受着怎么样的折磨,我就心里难受的很,可是当我一锤子敲下去之后,我突然明白了一个道理,他毕竟是皇族,人人对他再怎么折辱也不会像我一般的对你是不是?我只要确定我下手比你们下手重那么几分就好了。”
我摇晃着我的头,又是狠狠的敲下去。
这次他的嘴里没有了塞子,叫的异常的凄凉。
“妖女!”
我摇摇头,“你们这些人啊,总是要把错处往女人身上推,我时常想着,纣王可能并不是个多坏的皇帝,说是酒池肉林,祭祀的时候不总是要用大量的酒?之后那些酒就白白的倒掉了不是?肉林,熏腊肉的时候不是经常就把腊肉挂起来么?不然总是把新鲜的肉挂起来,过不了几天不就腐坏了吗?那些贵族又不是傻子,何必在腐肉里打滚?说到这个……”
我一锤子下去,“你闻过肉类腐烂的味道没有?”
紧接着又是一锤子,“我想过不了几天,你就能闻到了。”
我展露出一个莫名的微笑,“想必尊驾到时候就会明白,为什么我不信酒池肉林这种事情了。”
一锤子。
“先前说到哪里去了?嗯,纣王和妲己呢,人人都说他为了妲己荒淫无度,可是假如那个妲己并不存在呢?假如那个女人的名字变成了己妲呢,这种情况下,哪怕纣王身边的女人并不是妲己,也不会是纣王的错吧?犯了错了都是女人的,却从来不曾想过男人的错是不是?”
再一锤。
他疼的五官扭曲。
我停住了自己的手,微微的笑,手指挥了挥,“我觉得好累啊,但是没关系,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我对尊驾下手,我就一点也不觉得难过。”
“妖女!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身来有疾就是上天对你的惩罚!”
我摇摇头,“我并不相信这世上有鬼神之说,倘若有的话,那么就请在我面前现身,然而,上天惩罚我这辈子残忍所以让我生来有疾什么的,实在可笑,一介婴儿能有什么错?在你的眼里我这孱弱的身子是上天的惩罚什么的,那么我怎么好不去坐实这件事?平白无故的被人指责一些有的没的,不如我真的做些什么。”
言罢用帕子擦擦手,今日我砸的是他的大拇指,他虽然四五十岁了,整只手却依旧白皙细嫩,显然是没有做过重活的,雪白的肌肤上只有尾指处有三枚黑痣,我道,“看见尊驾手上这三枚痣,实在觉得好认的很。”
叫人过来,“我下手怕是拖拖踏踏,也想给尊驾一个痛快,来人,将这小指切了,送给老夫人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