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嘉玺到医院的时候郑微年靠在沙发上睡着了,夜晚寒凉,她却什么都没有盖着,程嘉玺看着心疼,但还是走过去轻轻将她拍醒。郑微年醒过来,揉了揉揉眼睛轻声说:“你来啦?”
程嘉玺点点头,帮她揉揉颈部,说:“这样睡很累吧?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吧,这里我来就行了。”
郑微年点点头:“囡囡一点多的时候醒来过一次,后来又睡了,就一直睡到现在。”
程嘉玺说:“我知道了。”
郑微年想了想又问:“侃侃昨天晚上没让你累着吧?”
程嘉玺笑了笑,俯下身去在郑微年的嘴巴上啄了一口:“怎么会?你把他教得这么好,我倒是想累呢,他都不给我机会。”
郑微年抿嘴笑了笑,又说:“对了,早上去徐颂家的时候你都和他们讲了吗?”
程嘉玺想了想,说:“讲是没怎么讲,但这会儿估计都已经知道了吧......”
郑微年不知道程嘉玺什么意思,但也没什么力气多去追问,她又看了看囡囡就准备走,想了想最后还是说:“三点多的时候你爸爸忽然过来。”
三点多?程嘉玺愣了愣,那是在他给父亲打电话前后的时候。那个时候,父亲果真在医院吗?他又回想起电话里听到的纸张翻动的声音,原来那个时候父亲就在医院里为他的孙女找资料啊。程嘉玺想到这里心里暖了一下,随即听见郑微年略带迟疑地声音:“你爸爸他......喜欢我吗?”
程嘉玺转过身去,看见郑微年明显还带着睡意的脸,这样一副还没睡醒的模样就在担心这担心那的,他不由觉得心疼,摸了摸她的脸说:“喜欢。”
他好像听见她吁了一口气的声音,然后又是不怎么自信的语调:“可是昨天晚上我有点紧张过度,好像说话的语气不是太好,怎么办?”
程嘉玺望着郑微年那一副担心的样子,又不由的想起当年带她回家时她紧张的模样,一路上把能问的问题都问了,简直就和备战高考的时候一样力求面面俱到。现在也是如此。哎,他程嘉玺福气真好,有这样可爱又美丽的老婆,又有那样可爱的一对儿女,他的心中忽然生出无限的柔软来,他伸手揉了揉郑微年的头顶,说:“别想那么多,事情我们一样一样地解决,不急。”
郑微年点了点头:“那你好好地看着囡囡。”
程嘉玺说:“好,你回去吧,路上小心点,回去就睡觉,别干别的了,工作什么的先放一放,出了这样的事情公司一定会体谅的。”
郑微年点头:“那我走了。”
郑微年走后,程嘉玺检查了囡囡的几项数据,都属于正常,他不由松了一口气,算起来囡囡睡得也差不多了,再过一会儿差不多就要醒了,程嘉玺坐在一旁耐心地等待,过了半个小时,果然看见囡囡慢慢睁开了眼睛。那双干净透彻的眼睛转了转,然后转向了他这一边,小嘴动了动好像想说话,程嘉玺问:“想喝水吗?”
囡囡点点头。
程嘉玺把准备好的水插上吸管递到囡囡的嘴边,那双小嘴嗪住了吸管便是猛地吸了几口,程嘉玺忙说:“慢点喝,又没人和你抢。”
囡囡喝好了吁了一口气,说:“昨天晚上醒来的时候看妈妈好累,就没要喝水接着又睡了,现在真是渴死了。”
程嘉玺既为女儿的懂事感到欣慰又为她话语中透露出来的这份真性情与豪迈劲儿给逗乐了,这丫头,长大了说不定和她妈一样,是个神经粗大的可爱孩子。
“妈妈呢?”囡囡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问道。
“刚走了,昨天晚上陪了你一整夜,现在回去睡觉去了。”程嘉玺说。
“那现在由叔叔陪我吗?”囡囡眨了眨眼睛问,眼睛里笑笑的满是笑意。
程嘉玺点点头,这孩子,还不知道他就是她爸爸呢。
“哥哥也走了吗?”囡囡又问。
程嘉玺安抚似的抚了抚囡囡的肩膀:“哥哥一会儿就和舅舅他们一块儿来看你,他们一会儿就来,你稍微等等。”
囡囡点点头,想了想又问:“叔叔,我这个病能治好吗?”
程嘉玺愣了愣,随即点头,道:“当然,这个病可以治好的。”
囡囡的眼睛里面有点怀疑:“是吗?可是为什么我一直都没有治好呢?别人小感小冒的几天就好了,可是我却始终这样,连跑步都不敢。”
程嘉玺摸了摸囡囡的小脸蛋,哎,他这一早上怎么都花在安慰他家一大一小两个多愁善感的女人身上了?这母女俩倒还真是挺像的,都是人前笑脸,担忧啊什么的都留给自己琢磨。他放柔语调:“怎么会,那是因为囡囡你以前没能遇上最棒的医生。”
“最棒的医生......”囡囡嘴中默念,眼睛却亮了起来,“叔叔,你帮我找到了最棒的医生了吗?”
程嘉玺忍着心痛点头:“找到了,过一段时间就给你做手术,做完手术,你就可以跑步了,想怎么玩都可以,等到那个时候,叔叔把叔叔家的大狗送给你,叫你每天牵着他出去玩好不好?”
囡囡的眼睛亮晶晶的宛若星辰,她幸福地笑着,仿佛已经看到那个时候的情景,她甜滋滋地说:“等到那个时候,爸爸也回来了,我们一家人,牵一条狗狗,每天玩到东玩到西,做最快乐的事!”
“嗯,做最快乐的事。”程嘉玺应道,眼眶却悄无声息地潮湿了。
快乐就好,我只希望你,我只希望你们,快乐,快乐就好。
两个小时以后沈曼辞带着侃侃、徐颂来到病房,看见病床上的囡囡小小的一团睡在那里,两只圆圆的黑眼睛滴溜溜地转,在瘦下去几分的脸上更显得大了。沈曼辞看着就觉得心疼,连忙走过去捧着囡囡的小脸就是亲了一口,侃侃也趴在床沿,使劲地把嘴凑上去在妹妹的脸颊上印了一个吻,说:“你醒来就好,我们全家都盼望你醒来。”
囡囡眨眨眼睛,笑着说:“哥哥难得这么温柔,该不会是做了什么错事想要讨好我吧?你是不是动过我的画笔了?”
侃侃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我小心地保管着你的画笔呢!”
囡囡笑:“奶奶你看,哥哥这个样子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呢!”
沈曼辞跟着笑了笑,却打量起坐在床边的那位年轻人来,长得倒是沉稳俊秀的样子,莫不是就是侃侃口中的“爸爸”?沈曼辞的眼神瞟向徐颂,接收到徐松表示肯定的目光以后便确定了这个念头,她正要上前去打招呼,年轻人就自己站起来向她走过来,微微欠了欠身,说:“阿姨您好,我是程嘉玺,是徐颂的高中同学,也是这家医院的医生,很高兴认识您,这段时间也辛苦你了。”
沈曼辞愣了愣,伸手拍了拍程嘉玺的肩膀,眼神向两个孩子一瞟,问:“你的?”
程嘉玺点头:“我的。”
沈曼辞叹了一口气,看来这男孩儿就是他们微年放在心里头许多年也不肯接受他们阿颂的原因了,看起来倒也是一表人才,让一个女人念念不忘许多年倒也说得过去。她想了想,开口道:“你可知错啊?”
程嘉玺低着头认错:“我知错了,今后我一定尽心竭力对他们好,再不会令他们受苦了。”
沈曼辞哼了一声:“你没带过孩子是不知道,一岁到五岁的孩子有多难带,微年从小娇生惯养的,还一带就带两个,你知道‘狗见愁’吗?就是说这个年龄段,皮得来是狗见了都害怕,可是微年她还硬就是做到了,还把两个孩子带得这么好,其中吃多少苦你是永远都不会知道的。”
程嘉玺默不作声地挨训,徐颂在一旁倒是看不下去了,他赶紧出来打圆场:“哎行了行了妈,别让孩子们听见了。”
沈曼辞这才意犹未尽地收了声,却还是有点生气地瞪了程嘉玺几眼,程嘉玺默默地全都收下了。
沈曼辞想了想又问:“现在孩子能吃点东西了吧?我熬了点清粥过来。”
程嘉玺点点头:“可以了,正好手术后需要吃一点清淡的东西。”
沈曼辞点点头把粥从保温盒里舀出来,用汤匙兜了一勺在嘴边细心地吹吹凉才递到囡囡的嘴边,囡囡一口就喝得干净,胃口十分好,一碗粥不一会儿就见了底,见她这样沈曼辞心里放心了一大半,脸上也和颜悦色起来,她把保温盒收好,对程嘉玺说:“微年的父母不在了,我就是她的妈妈,你要是对我女儿有什么想法呢,得先过我这一关,不然一切免谈,我的第一个考察项目呢就是这一件事情,你得把这一大家子给照顾好,可不许让任何一个轻了瘦了,不然别的想都别想!”
程嘉玺应下来,沈曼辞说:“那行,我先走了,中午熬点汤过来,这里就交给你了。”
说完就叫上侃侃一块儿走了,徐颂原本也要跟着,这会儿先是跟程嘉玺解释了一番:“我妈就是这么个人,嘴上厉害,但心里头特软,你压力不要太大,她也就是心疼老郑,怕她被欺负才这么替她说话的,你别不舒服。”
程嘉玺摇摇头笑道:“行了我了解。多大点事儿啊,有什么好解释的?帮我照顾好侃侃啊。”
“行!”徐颂点点头,转头和囡囡说再见,也离开了。
程嘉玺望着徐颂远去的背影,心中默默的说:“我怎么会,在同一个地方摔倒两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