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推荐的那家牛肉面真的很好吃，绝对撑得起“第一面”这块招牌，七块钱一大碗，肉香汤浓，再配上爽滑筋道的面条，在寒冷的冬天里热乎乎来上这么一碗，那滋味，就别提啦，保管叫你欲罢不能。

饥肠辘辘的我早就顾不得刚才被揭穿的尴尬，一头扎进面碗里，淅沥呼噜的埋头猛吃，最后连汤都喝了个精光，摸摸撑的滚圆的肚皮，靠在座位上一个饱嗝打上来，我才不好意思的朝对面没怎么动筷的洛川笑笑。

“洛川你可太坏了啊，有这么好吃的地方都不说一声，早讲出来也抢不走你那份干嘛藏着吃独食儿。”

见我吃完了，洛川也放下筷子，又拿起餐盘上的纸巾斯文的擦擦嘴角才缓缓说道：“其实我也是才刚知道这里的面很好吃而已，还没来得及告诉你这不就直接带你过来了嘛。怎么，我请客你还不满意？”

“那怎么行？说好了我每周带你吃好吃的你才请客的，今天是你带我品尝美食哪能还叫你花钱，这顿当然得是我请。”幸好两人只要了两碗面，十四块钱，翻翻兜我应该还拿的出来。

见我坚持，洛川倒也没抢着付账。就真的站在一旁看我将自己挨个兜都掏了个底朝天，终于找到了一张面值五元的纸币，又一个钢镚一个钢镚的凑够九枚把面钱给付了。

两人从面馆出来走到车站，研究了一下往来的线路，只有回我自己家的公交车最方便，虽然线路长了点，但一趟直达。可是，我现在全身上下真的已经一文不名了啊。

虽然我可以很有气节的自己走回家去，但十几站的路程，因为睡眠不足我现在只觉得双腿虚浮，最后，我还是决定向现实低头。

丢人就丢人吧，反正在洛川面前我也没少丢过了。我很阿Q的自我安慰着。

“洛川，嗯，那个，你能不能借我一块钱坐车啊？”我用堪比蚊子叫的声音说道。

如此小的动静儿连我自己都听不清楚，我们神通广大的洛川同学居然听到了！我真怀疑他是不是传说中耳听八方的武林高手。

“要坐哪趟车？”他问。

管那么多干嘛？把钱给我不就完了嘛。我暗自腹诽着，却只好乖乖朝站牌上一指，“这个，七路。”

他点点头，“刚好我也坐七路。你到那站？”

撇撇嘴，我又是一指。

“真巧，我也是。”他将手很随意的插进大衣兜里，咧嘴一笑。

巧？巧个P！

“是啊，真挺巧的。呵呵。”我干笑两声。

没多久，车就来了，因为不是高峰期，所以坐车的人不算多，车上还有几个空座。

我和洛川走到车后部坐在了相邻的两个座位上。

我们没有过多交谈，一路沉默着。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上，午后的阳光从车窗照进来，照的我身上暖暖的。车厢里一片静谧。我头向车外看了一会居然不知不觉睡着了。

直到感觉自己被轻微摇晃才迷迷糊糊的自洛川的肩膀上醒来。是洛川在叫我，“醒醒吧，该下车了。”

我有些尴尬的偷瞄洛川，他倒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虽然在车上也没睡多久，但我整个人却感觉精神许多，身体也不像刚才那么虚浮了。和洛川在车站告别，我便朝快步家走去。

一路上了六楼还没等开门，就听见门内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我先站在门口听了一会，主要都是老妈的哭喊叫骂，大约还是生意声的事情。

我拿钥匙开门进屋，本来是想上前劝劝，却不曾想自己刚好撞到枪口上了。

老妈一见我回来了，立刻调转活力向我开炮。

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呢，只觉得眼前黑影一闪，老妈就冲上来扇了我一记耳光。

已经哭的双眼红肿头发蓬乱的老妈指着我骂：“我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败家的犊子玩意儿啊。上学上学花钱不说，还背着我偷摸叫鼓捣你爸跟你老舅要钱，成志他刚参加工作还没娶媳妇儿呢，攒两钱容易嘛，十万块钱呀！现在好了，钱没了，咱生意也让人抢啦。都怨你，你个败家孩子。”

一边叫着，一边又想冲上来。

我还捂着脸傻愣在那里不知道躲闪呢。幸好，这次老爸反映迅速，过来一下拉住了老妈高高扬起的胳膊。

“有完没完！还没闹够啊！”老爸终于怒了，大吼一声。“这些都是大人的事，你怎么能怪孩子！”

平日里，老爸在家脾气甚好，尽管在对我的问题上总是意见相左，但多数时候也都是老妈叫的欢，喊的响，老爸顺着她的时候多。但这次老爸是真的动气了，一下子，老妈的气焰迅速弱了下去，一屁股做到床上自己絮絮叨叨的抹眼泪。

老爸过来把我的手拿开自习端详了一会，“去先洗把脸，再投个凉毛巾捂一会吧。你妈也是气蒙心了，也不是真的怪你，别怨你妈，啊。”

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这不过就是个刚好自己撞到枪口上的倒霉蛋而已。老妈就是那种很典型的家庭妇女，我又能怪她什么呢？

默默的去洗了把脸，然后投了条手巾叠好了捂在脸上又进到屋里。悄默声的在椅子上坐下。

老妈看看我没出声，扭身继续抽泣；老爸同样沉默着，坐在凳子上抽烟。

因为冬天不开窗户，不大的室内已经满是呛人的烟味。

“爸，又出什么事儿了？”

老爸将已经抽到最后的烟又狠狠吸了一口才放进烟灰缸掐灭说道：“还不是老赵的那个儿子的主意！他们拆伙从咱家这里拿走了二十万，然后拿了这笔钱找到咱们的养殖户去以公司的名义将本来跟我们签好合同的猪都收走了，等我再上门的时候人家猪都拉走了。我们现在一下子拿什么卖给客户？”

“现在人家要钱有钱，要人，一家三口都能干，咱这不就是等死嘛！”老妈插了句话又呜呜哭了起来。

老爸叹了口气又点上根烟继续道：“唉~~也怪我！干啥自己忙活着跑农学院，跑饲料站，叫他负责收猪屠宰啊！养殖户都知道是他管，都认他这个人！要不是你妈还管点儿销售，咱们这点儿客户全得叫人家撬走！”

“可是，当初不是有合同的吗？无论是最初你跟赵大爷合伙注册的时候，还是你跟养殖户签供货协议的时候全都应该有合同的吧。”我呐呐道。

老爸不屑道：“合同？合同有啥用？人家现在还不是已经把猪都抢啦！”

“有合同？有合同我们就能去告他啊！”一听真的有合同，我高兴的跳了起来。

不过，我的兴奋并没有感染到愁眉不展的两个人。

老爸老妈像是看精神病一样的表情看着兴奋的我，对我的提议很明显接受不良。

我复又坐回到椅子上，耐心的向他们解释，“爸，妈，你们要相信我，只要咱们的合同上有明确的条例规定，那现在咱们就可以去法院起诉他们，这样，一方面可以叫他们赔偿我们因为他们而造成的经济和信誉上的损失，另一方面也可以要求法院强制执行禁止他们现在的这种强抢货源的行为。”

“真的——能行？”老妈红肿的眼中重新泛起亮泽。

“当然，只要我们手中真的有合约在。”我朝她用力的点了点头。

“他爸，你那个啥合同的还留着不？”老妈立刻转身去问老爸。

老爸皱眉想了一会儿才道：“跟养殖户的那些协议我都搁一起了，全在高低柜上那鞋盒子里呢。当初跟老赵的合同我得想想，当初燕儿叫我去找个律师写合同，我还花了00块钱呢，和老赵签完命我搁哪了？”

老爸叼着烟从凳子上站起来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来。

老妈一看也从床上下来跟着开始翻，一边找一边埋怨老爸有用的东西也不知道仔细放好。

两人折腾了半天，最后，在老爸不常穿的那套西服兜里找到了当时的合同。

这是因为去注册公司那天老爸特意穿的很正式，这西服平时都是贡在柜子里的，所以，随手塞进兜里的合同有幸被保存下来，若是当时穿的是平日常穿的衣服说不定早就叫老妈洗衣服的时候给丢了也不一定。

两人找到合同就急急的在上面找起来，直到真的找到了相关条例这才长出一口气。

老妈这回也不哭了，站起身来，伸手顺顺蓬乱的头发，“不早了，我先去做饭，燕子你找找闻名家电话把生子叫回来吧。”

“妈，等下，我还有话要说呢。”我拦住老妈道。

“啥事儿，等吃了饭再说，都晚上呢，大长夜的慢慢说呗。”心事一了，老妈便对我的话不那么放在心上了。

“你就等会能咋滴，来，坐下好好听咱闺女还要说啥。”老爸现在倒是对我的话十分上心。

“爸，咱家现在的客户你觉得咋样？订货稳定吗？是不是主要都卖的我们的猪肉？”我先把心中的疑问提出。

“那当然！咱家的肉好价钱和不贵，虽然干批发的时间不算长但口碑不错，不少老客户尤其是以前咱们市场的几家都是只卖咱家肉的。”老爸十分自信的说道。

“那，现在我有个有点冒险的想法，可能还不够成熟，但我想您也帮我想想，我觉得应该可行。”看了老妈老爸一眼我继续说道：“我想吧，我们是不是可以跟老客户商量一下，他们今后只卖我们的肉，而我们同时也保证他货源的优质和充足。这样的客户我们统一给他们安装由我们公司署名的牌匾，对于那些不能保证只卖我们猪肉的客户停止供货。”

“这——”老爸闻言皱眉思量。

老妈先不干了，“为啥有生意都不做了？这不是把钱往外推嘛？这猪肉贩子哪个不是想卖谁家肉卖谁家肉，俺们不卖有的是人卖！”

“你先别瞎咧咧，听燕子说说，这是为啥？”老爸一拽老妈胳膊阻止她说道。

老爸果然有商业头脑，他已经从中嗅到了机遇的味道。

“还得是我老爸了解我！我这么做当然不是平白无故的。刚才爸也说了，咱家本来就有不少的客户是只卖我们肉的，现在我们平白给他们装正式牌匾，还保证他想要多少货都满足供应人家为啥不同意呢？”

我的话一出口，老妈也没声了。

“至于那种墙头草一样不稳定的客户，咱们先不要也罢。将来若是看着我们好了，他们会上赶着再找上门来的。当然，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自己。首先，老爸讲了，因为赵大爷的这出事儿咱们现在收猪受到影响，货源供应不足，这很容易得罪人流失客户，不如趁此机会留住大头，对不同意的不供货也谈不上我们信誉不好得罪他们。其次，等赵大爷他们赔给我们损失，我们刚好可以拿来给客户装牌匾，上边是我们我牌子，而他们就首先成为了我们的加盟商，这是种变相的广告。等将来影响大了，好处自然越来越多，现在我就先不一一说了。”

一口气说了一大段话，听的老爸两眼放光。

“说说，除了扩大影响增加客户，还有啥好处？”老爸耐不住好奇问道。

“嘿嘿，真的想知道？”看老爸那样，我倒忍不住逗起他来。

“这丫头，快点，跟爸说说。”老爸端出当爹的架势，把脸一绷说道。

“好好好，我跟你说。其实吧，这加盟店的好处首先当然是扩大我们的知名度。如果有别人看人家卖我们的肉卖的好，自然就会主动联系我们要求加盟。到了这时，再想成为加盟店，我们就可以收他们的加盟费才承诺供货啦。”

一听有钱拿，老妈的眼睛也亮了，开始用心听起来。

“而且，有人买回去挂着加盟店招牌的肉发现我们的肉品质好，认了牌子以后自然更愿意光顾，加盟店的生意自然也更好做。另外，我们还可以要求加盟店销售的肉价每斤要比别家贵上五毛钱。”

见他们两面露疑惑，我眨眨眼睛，狡黠一笑，“这就叫自抬身价，你总**人家贵，为什么？就有人好奇了，有好奇就有尝试了，试过就知道我们的肉比别家有保证啦。”

老爸恍然大悟，“还得是我闺女！行，就按你说的办。明天我先去找老赵，他要是不同意停止抢猪，赔给咱家钱我就去法院告他！”

“对，按法律办事咱们才有保障。但是，老爸，这么做的前提可是我们的肉质量一定要好呀。”真担心老爸也整出个什么注水肉来，那可就全完啦。

“嗨~你就放心吧！那个啥，燕儿他妈，还不赶紧做饭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