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闷至极的走回了月婵宫,我是没有那个勇气跑去凤鸾殿找一个莫名奇妙的符咒去,就我这两天折腾着找灵惜过去的线索想必已经惹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了吧,后宫之中永远切忌锋芒太漏了。
走到绣衣房附近,我不禁驻足留恋了一番开的正茂盛的琼绶花,始终觉得东临王朝喜欢这花有些不妥,在我们那里古代人眼里,这花是美丽和死亡的共同体,带着对悲伤记忆的浓浓依恋,种在宫廷里,确实不太妥当。不同朝代不同人的审视眼光都不同,你以为大富大贵的东西,没准到这里就会变得不吉利,会招大难什么的。
我摇摇头,无奈的一叹,也许是因为琼绶宴即将到来的缘故,许多人忙里偷闲,三三两两的在那里东一推西一堆的闲扯,个个都很兴奋似的,吵吵闹闹的不是说凯旋的大军又会带来什么新的东西,现在要存多少多少钱,去换点回来,就是八卦着那位桑将军长得多么英气,柳殿下长得多么神仙。当然关于我的话题也不会少了,“灵惜现在到底在攀着哪位殿下?听说凌殿下已经不再理会她了。”
“凌殿下早就不理会她了,听说凌殿下喜欢的不是她,是跟她长得差不多的女人,是一场误会。”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是一场误会,一来她就是再她也算是王上的一个妃子吧,王上跟凌殿下情同手足,哪里会出这等事情,二来就她那样子,除了有点姿色其他也没什么。”
此话一落相应者立即炸开一片,我白眼,真是无聊。
“可是据说她被王上召见侍寝了,这太不合规矩了。”
“谁说那是侍寝了,不过是王上凑巧了,点了个丫鬟来干活,却巧点上了她,想想之前无论加封还是论赏,王上哪有面见过她?所以她才一直都是个五品宫妃,连侍寝的机会都没有,王上哪能认出来她啊,更比说点名侍寝了。”
“是啊。对了,我还听说柳将军从塞外带了个娘娘回来,据说是先王给咱们王上定下的亲,王上会封她个什么啊?”
“先王就给王上指了这一门亲事,会不会直接就封为……”说话人压低了声音,“封为宸后?”
周圈的人立即唏嘘不止,有的说“不会不会,德容娘娘才貌俱佳,凌家又颇得王上赏识,德容娘娘可能性大些。”
有的说,“柳家的才有希望哪,柳家势力也大跟前朝重臣关系都挺好,宸后是能够母仪天下的人,起码得有压倒性的气势……”
时间过的很快,冷风不断夹着琼绶花的香气刮过我的脸庞。我甩甩头,将耳边的吵闹驱走干净,大步的走回月婵宫,谁是不是娘娘,立不立后这些问题也许永远都牵扯不到我身上,争来争去,有什么意思哪,况且我还想早点弄清楚回去的方法,早点离开这陌生的地方才好。
对于回去这件事情,说句实在话,我真的是一点把握也没有,穿越者回去一般都有自己的肉体在家里等着,而我……我打了个冷噤,但愿坠崖是一个幻觉,我的肉身还好好的在家里睡觉,千万别给我说已经摔个稀烂了……
我一边仔细思索着这么多乱糟糟的事情,一边低着头无聊的踢着路边的小石子,再抬头时不禁错愕的“啊”了一声,后退好几步。
宸宫里的侍卫我不是没见过,多数都是穿着蓝白相间的长袍护卫服,有时候穿着这身衣服的人,会冷不丁的冒出来几个,吓人一跳。越高等级的侍卫,衣服上蓝色的花或者滚边就越多,宸轩宫里我见到过几乎全身都是蓝色衣服的人,但眼前这样打扮的人,我却从未见过。
他头上戴着钉着铁钉的牛皮头盔,盔尖上是用牦牛血染过的红缨。头盔的两侧缝着两根同样红的丝带,在下巴上交叉打结,紧紧系着,仿佛随时都会跃马疆场去冲锋陷阵一样,我看看四周,是离月婵宫很近的一个败落点的花园,周围静悄悄的,眼前的人根本没必要如此装束整齐,累都累死了。
我怯怯盯着他,后悔莫及啊,早知道就应该听宸轩的话了,不要一个人在这个时间段里瞎逛达,别忘了还有人等着要我小命呐。
我俩手护在胸前,蓄力提防着这个像极了从秦始皇陵蹦出来的兵马俑。
兵马俑寒寒的转了转眼珠子,冷峻的面孔带着几分俊朗,还有几分……呃,熟悉。尽管他的眼神很冰冷,但是看着我的目光却没有那样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我直勾勾的看着他,迅速转动大脑,刺客应该都是穿着利索的夜行衣,蒙着脸,办完事后,也好身轻如燕,麻利的逃脱,而这家伙这身盔甲,上上下下都是铜铁,少说也有几十斤吧。
见我打量他,兵马俑“唰”的把头低下去,拖着这身衣服,“哗啦哗啦”的向前走了几步,单膝而跪,“末将来晚了,害娘娘受惊,罪该万死。”
我吸了口气,想起了柳默吟花园里的那个墨离,谨慎的退了几步,这里离绣衣房不远,应该跑的及。
跪在地上的人一动不动,保持着这个累人的姿势等着我答话。
我咬了咬唇,跑远了点,这才转身,指着他,柔声道,“起来吧。”
兵马俑恭谨的带着一身叮叮当当的铜铁起身,不正视我,也不说话。
我就纳了闷了,这个人到底是干啥的,难不成就是宸轩说的保护我的隐卫吗?这身行头怎么看怎么和“隐”字不沾边,我敢说,就他随便到哪里一逛,回头率肯定百分之千。不过这算不了什么,我都穿越这么久了,怎么突然间就冒出来个毕恭毕敬的小兵来,实在令人费解。
我脑子有点僵硬,一半是闻久了琼绶花的花香有点难受,一半是因为这半路上杀出来的将军,“那个……我已经不是婉仪娘娘了,是这里的……”我抬起手指指远处露出些轮廓的月婵宫,接着道:“这里冷宫的弃妃,你……搞错了吧,你是谁啊?”
兵马俑抬头看我一眼,眼神凌厉而复杂,像一个征战沙场多年的将军在审视自己失手的领土一样,满眼的沧桑和恨意,让我不由的一愣。
“娘娘受苦了,末将都已经知道,既然我已经回来,就定要助娘娘洗清冤屈,脱离冷宫,娘娘放心。”兵马俑说的情真意切。
我有些发懵,他理解错我的意思了吧?我没说要离开月婵宫啊,其实在这里住了这么久,换个地方我还真有点不大适应,为我洗清冤屈,貌似从我意识到周围对灵小娘子的态度以来,并不觉得她有啥可冤的,虽然我没证据说这话,但是一个人说她坏,我可以反驳,但是一群人都这么说她,那我还能说啥。
我忙摆手,客气的说道,“不用麻烦将军了,这里挺好的,清净。”
兵马俑一愣,诧异的看着我,半响叹道:“也罢,先由着您好了,但这里究竟不是您该住的地方,我会尽早安排的。我在归途中,才获知灵家有难,看来我还是来晚了。希望娘娘好好保重自己,桑玄告退。”说罢,他双拳想抱,长叹一声,拂袖而走,步履轻盈,远不像我刚才想的笨笨重重的。
“桑玄……”我默念,好像在哪里听到过这个名字。
进了屋,不想点灯,摸索着关了门,懒懒的靠上软榻,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见到他,他给我的那种感觉似乎不像那群八卦女人说的那样,想起他淡定看我的神色,没有丝毫陌生,那种淡淡的默契,像是磨合了很多很多年,举手投足间,都是那么的熟悉,那么的温馨。为什么会有这个感觉,我真的不知道。我翻了个身,想起现实,不禁有些失落,现实很残酷,真的如此,当感性遇到现实的时候,就像盛满水的玻璃瓶遇到了石头一样,固执的碰下去,最后的结果无非是心如那满地的玻璃碎片一样。所以我只能这么固执着躲藏着,你是你的帝王,我是我的过客,但愿这两条线有如铁轨一样,永远都没有交叉点,如果非要相遇,就让它是终点好了。
胸口闷的很,我刚想大声吼几句,就见黑暗里一闪,桌上的灯光被人“滋”的一声点亮。
我揉了揉眼,灯火阑珊处,凌云风翘着腿,跟从前那个风liu流的德行一样,很欠扁的暧mei着瞄我,“小惜在伤春吗?既然想他就去找他好了。”
我被吓了一跳,拍着胸口,白眼道,“半夜三更的,您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凌云风微微一笑,肩膀上的猫眼石在半昏暗的烛光下,诡异的一闪一闪,如果宸轩不告诉我真相,我也许还真的以为他还是第一次我见到的那个他一样,也许察觉到我的变化,他不自在的干咳了两声,略有责备道,“也真是的,既然回来了怎么也不点灯,万一碰到凳子桌子,摔到了怎么办。”
我脸红的笑笑,不自在的低下头,“呃~不会的,凳子桌子在哪里我都知道。那个……”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开口问他关于灵芸的事情,或许也要问一下那个墨离的事情进展的如何,但是这两个问题似乎都有些敏感了……
“想说什么?”凌云风眨了眨眼睛,侧过脸,用一根细细的小草根,小心的在挑刚刚爆响的灯花。
我摇摇头,心虚的笑笑,“没想说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左右掂量了下,我还是没好问出那两个问题,也许我自己应该这么想,我并没有欺骗他,并没有害他错失了自己心爱的人。可是,我做不到,那种愧疚感一直缠绕着我,不管我是灵惜还是我自己,总之我的存在对凌云风来说,从一开始就是一个谎言。想要弥补这个“谎言”,我只能找到这个时代里,我的那个叫灵芸的姐姐。
我眼睛猛然一亮,想起了一件事情,“凌殿下,那个灵家密院你有没有再去过?你还能找到那里吗?”灵芸如果是失踪了,肯定会有些线索的。
凌云风的手猛地一抽,转过脸来看我,眸子里顿时波浪滚滚,然而却又在瞬间淡淡消失而去,换之以一种暗淡的神色,“灵家……”他的声音有些苦涩,“在满门……之后,府邸便被一场大火烧成灰烬了,什么也没有留下。”
是啊!我厌恶的拍拍我自己的脑袋,我真笨耶,如果还有什么留下的,宸轩和他就不会在这里为难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