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觉得缺氧到头脑昏沉,穿着厚厚的棉衣我依然能感觉到冷风呼呼的灌了进来,我深呼吸尽量调匀呼吸,仰起头尽量让眼泪回空,手扶着墙,看着面前像幽灵般被白单覆盖的老木,他就静静的躺在那里,我伸手想掀开白单,看看老木最后的表情。
那时候,我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害怕,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我以为自己很坚强,老木也一直告诉我要坚强面对所有的困难,可是,我今天才知道,我原来所有的一切,都那么脆弱,左手握住右手,才知道自己原来害怕到颤抖,要不是麦吟一直扶着我,我想我已经脚软到摔倒。
最后还是没有勇气,掀开那层让我们无法相见的白单,无法掀开让我们阴阳相隔的白单,我不相信,那么温厚,老实,踏实,经常打我屁股的老木就这样离开我了。
我隔着白单,狠狠的扇了老木一个巴掌,响亮的声音震惊了在场的每一个人,其中一个护士死死的拉着我,说:“病人家属出现情绪不稳定,快推走尸体。”
我凄厉的喊着:“谁敢推走老木,谁说这是尸体的!!你们摸摸这还是热的,你们看看啊,他只是睡着了,你们怎么能这么吵呢,老木最讨厌睡觉的时候有人吵他了,小的时候,因为吵他睡觉,被打了好多次呢!一会儿,他睡醒了,就起来了,我跟你们说,老木做面可好吃了,你们吃过么?没有吧,到时候让你们尝尝,保准你们喜欢,嘘·······都别说话哦,你看看他都不高兴了,不理我了·······爸爸,你起来啊,你起来啊,你不是总气我不听你的话么,我错了,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你别扔下我们可不可以,这个家不能没有你,没有你的家不是家·······你起来啊·······起来······你就这么狠心,那个地方黑漆漆的,有什么好?还是你在那里有旧相好啊!看我不告诉你媳妇的!等你回来好好收拾你!你起来还不好?爸爸·······别闹了,一点都不好玩·······”
麦吟眼睛肿的像刚摘下来的桃子,瓮声瓮气的说:“科菲,科菲,别这样,人死不能复生的,你让老木安心的走吧,你这样他就算走了也不能放心的,他不希望看到这样的你,他希望看到一个像原来一样调皮可爱,跟他斗嘴的女儿,别忘了,你还有你母亲要照顾呢,你不能就这么垮下去!!!木科菲,你要振作起来!!”
耗子攥紧了拳头,额上的青筋崩起,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我要杀了那个造事的人,我要让他血债血偿。”
“耗子,耗子,你回来。”麦吟扶着我追了上去。
“科菲,你快去劝劝耗子,要不然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你二大爷的,木科菲,别以为就你一个人难过,你给我清醒点,振作起来,别给我摆出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麦吟的这一巴掌扇醒了我。
我要振作,要振作,我不能倒下,木科菲,你不是一个人,你还有一个昏迷的妈妈等你照顾,你还有一大笔医药费等你筹集,你怎么能倒下呢,我说服自己,跟着麦吟追上了耗子。
耗子一脚踢开病房的门,床上躺着一个只是头上有轻微擦伤的中年男人,旁边坐着一个华贵的妇人,在削苹果皮。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耗子一把就拎起了中年男人的领子,带着愤怒的说:“我要你血债血偿!!!”
举起拳头就要打下去,身边的妇人高声尖叫,我跟麦吟也上前去拉,可是愤怒的耗子力气实在是太大,我们三个人都没有拉动他,他这一拳重重的落在中年男人的脸上,顿时紫青一片,妇人尖细的声音说:“你们是什么人?!我要报警,把你们抓起来,干什么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人,你们这群流氓!!”
“报警?!你敢报警吗?你看看你报警最后抓起来的是我们,还是你们!!撞死了人就想跑么,没那么容易!”耗子涨红了脸,吼道。
中年男人迟疑的说:“你说什么·······那两个人死了?”
他目不转睛的盯着耗子看,带着恐惧还有一丝侥幸的期待,耗子冷笑着,说:“死了!!!你不愧疚么?!你还在这里吃苹果!你怎么咽得下去!”
中年男人的脸上死灰一片,颓然的躺在床上,说:“死了?真的?不可能。”
“爸,妈。”一个熟悉的声音推门而入,看到了彼此后都僵在原地。
来的人脖子上还围着我上午送给他的灰色围巾,他身边站着的是化成灰我都认得的周子期,原来他说的急事是这样的事情,真可笑。
戚季白看着我的眼神有些闪烁,别过了我的目光,走进病房,对着中年男人说:“爸,没事吧?!”
“你爸没事,季白,联系上你哥了么?”戚季白的母亲说。
戚季白点点头:“联系上了,他去处理公司资金的事情去了,刚下飞机,估计现在正往这里赶呢,我们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医院的大厅有很多记者,他们好像在等待爸的消息,还有这次车祸的真相。”
每次遇到棘手的问题,戚季白就会紧抿嘴唇,经常上翘的嘴角,会垂下来,冷漠的不像我认识的他。
“记者?真相?我想在就去给他们一个真相,让他们看看所谓的有钱人是一副什么样的嘴脸。”耗子说着向门口走。
戚季白一把抓住耗子说:“你冷静一些,你这样不但解决不了问题,还会让事情更加棘手,戚氏现在正在紧要关头,不能出一点差错。”
一直没说话的周子期开口说:“你们的脑袋永远不好使,你以为现在你们这样说楼下那些记者就会为你们主持公道么?到时候我们戚氏对媒体施压,你看看他们会怎么样?做事情别太天真,自以为是是最愚蠢的行为。”
她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直带着让人侧目的笑容,大大的眼睛弯成半月,不经意的掠过耗子,落在了麦吟的身上,射出慑人的光芒,没有一丝温度,从她一进门,麦吟就握紧了我的手,听了她的话后,像被激怒的母狮,低吼道:“周子期你说谁愚蠢!谁自以为是!有钱就了不起么?就可以瞧不起别人么?就可以不讲亲情么!!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们!”
“你!!!”
火药味渐渐变浓,戚季白打断了周子期与麦吟的对峙,说:“科菲,我们能谈谈么?”
耗子警惕的说:“你要找小菲菲谈什么?你们这些凶手还有什么好说的?!”
“季白,我看这些人无非就是想要点钱,给他们就是了。”戚季白的母亲摆出一副有钱人家少奶奶打发乞丐的架势,真让人作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