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颖宴听完李菲菲的话后不置可否,她从开始进门就板着脸,那时颜宛觉得室温挺正常,但后来她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温柔,颜宛就觉得这二月份的天气似乎比过年时还要冷上几分。这就是倒春寒吧?她沉默着,连同情的眼神都不给李菲菲一个。
但有人却不知道看云姑姑露出微笑得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此时正得意地看着被挤兑了的颜宛。
“这首诗是你做的?”云颖宴细看着那首诗,越看越爱。
“不是,此诗为阿容所念,我也不知是否她所作。”颜宛说得很慢。二月二之后,颜容便让她开始服药,慢慢的嗓子就好了,只是仍不能常说话。而她也早已习惯了闭口不言,今天是真忍不住才开口。
“阿容?她又有十天没交功课了,不会又想何时丢一堆给我吧?”云颖宴仍没有放下颜宛写的那张字。
“我回去后转告她。”颜宛一想,自己有几天没在用晚饭之外的时候见过妹妹了,也不知是在忙什么。不会没有做功课吧?
坐在颜宛边上的任菲菲好奇极了,当着云颖宴的面她端坐着,使给颜宛的眼色却差点让眼睛抽筋!
“阿容是谁?什么功课呀?”她可是知道这位在宫里极有地位的云姑姑的,以字写得好,专门教年幼的公主习字的女先生,是有品级的女宫。
所以她当然好奇,不但颜宛与这位云姑姑相熟,那阿容也似是极熟。
“阿容是我妹妹,颜容。云姑姑指点我们的字,定期交功课的。”
任菲菲瞪大眼:“云姑姑教的你们?难怪你的字那么好,才入学就夺了头名!”
颜宛觉得嗓子不太舒服,这又还是在课上,便不再说话,笑笑低下头,侧耳听着云姑姑点评其他同窗的字。
“下面我点到名的需要在一周内每天写上二十篇字,下周的这节课仍是我来上,到时交上来。”云颖宴环视一下课室,“不要随便写写就交来,我要看到你们每天的字都比前一天有进步!否则以后的课上我将不再特别给你们点评!”
“下面开始点名!”
“……李菲菲……肖月溪……任菲菲……颜宛。”
点到一个的名,就有一个轻呼声传出来。有兴奋的,也有叹息的。
而兴奋的人里就有个任菲菲:“有我呢!”
颜宛笑着点头。
“真服了你,不管什么事好像都不能让你激动半分,真没意思!”任菲菲嘴里说着报怨的话,眼里却盈满笑意。
下学后颜宛第一时间拎着书袋冲出去,打马快行,回到家中兴奋寻找妹妹,转了一圈都没有见到,只得到外书房问大哥。
“阿容啊,她一大早就出去了,说去田庄学农事。”颜寰坏心地实话实说,他就想看看这个自从哑了之后修炼得越来越淡定的妹妹变脸的样子。
“学农事?”颜宛果然黑了脸,“阿容她学什么不好要去学农事?不行,她可是颜家千金,怎么可以学农人的活计!我不许!”
“我也不许!”吉瑜景插嘴。说完才意识到,“阿宛你的嗓子好了?什么时候好的!怎么都没人告诉我!”
“今天!”颜宛沙着嗓子,“没见我的声音这样啊?行了,我先回去做功课,阿容回来得好好说说她!”
吉瑜景目光僵直地看着一向温柔平和的颜宛沙着声音话赶话地说完就出去,即不行礼也不告退:“阿寰,这是你妹妹阿宛吧?怎么嗓子好了跟没好时两个样?都不像同一个人了!”
“你忘记了吗?阿宛一向开朗活泼。”吉瑜景细细一想,记起颜宛没哑之前见缝插针地跟在自己身后,那时的她确实性格外向,敢爱敢恨,而不是像哑了之后那样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趣,如局外人一般平和。
颜容踏着夕阳驱马进府,才翻身下马,候在那里的小厮就小声道:“容娘,大郎和宛娘心情都不太好。”
颜容一愣,早上之前不是都还好好的吗?怎么才一天不见就出事了?
“出了什么事?”
“呃,今天比较特别的就是宛娘能沙着声音说些话了。”可是能开口说话就已经很好了,声音沙不沙不是那么重要吧?小厮犹豫着说道。
至于八皇子殿下也在,这就不是什么特别的事了,他五天有三天和自己家大郎在一处,大家都习惯了。
不会是姐姐的嗓子恢复得不好吧?颜容心里一急,也不等再细问就大步走过院子跑向正屋。
“大哥,姐姐!”
“阿容!”颜宛的声音很急切。
真的是姐姐的嗓子出问题了?颜容脚下不停,更加快速地走进屋去。
不得门帘被小丫鬟提起,她就自己掀开走进去。只见屋里主位上坐着颜寰,主客的位上是吉瑜景,颜宛坐在颜寰的下首,几人身旁边的茶几上放着正冒热气的茶,屋里弥漫着淡淡的茶香,显得暖暖的。
“你们下去。”颜寰挥退几个小丫鬟,清场之后都不记得给时间颜容给八皇子见礼,急急地问,“阿宛今天就开口说话了,没事吧?”
颜容看看颜宛:“姐姐的声带长时间不动,需要时间适应一下,猛地用得太频繁会有拉伤的可能。怎么今天才开口说话?早在用药的次日就可以开口了,只要少说一点就好。”
她以为大家紧张的是这件事,答完后就自觉地坐下,甩下背上的布包:“看我带了什么好东西回来!”
大家目光聚去,却见她展开的包里是一条条虫子!
“啊!”颜宛失声大叫。
至于吓成这样?不就是品相好一点的的冬虫吗?颜容一愣神,伸手就点了她的哑穴。她的动作太快太轻,颜宛什么都没有感觉的时候她就完成了伸出去点然后收回来的动作,颜宛以为自己又像以前一样失了声,吓得瞳孔都放大。
第一次失去,她可以在家人的关怀下慢慢适应接受,可这失而复得后又再次失去,让她怎么承受得了?颜宛脑子里一片空白,软软地倒向一边。
颜容很快地接住她。
“姐姐!”
“阿宛!”
“这是怎么了?”
谁都想不明白,颜寰已经冲出去朝丫鬟小厮大吼:“快去请太医来!”
颜容在里面听得,暗想叫就叫吧,虽然她自觉医术比大部份太医都要好,却不如太医能让大哥放心。也不怪别人,在人家眼里,她学医才多久呀?了解的人更知道她可是把毒放在医之前的毒医小弟子!
颜宛是受刺激才昏过去的,而颜容在她昏倒时就把她的穴解了,她醒来时以更哑的声音叫:“阿容!”
颜容正迎太医进门,听得叫她就回了头:“放心,没事的。让太医给你看看。”但她见到的却是颜宛泪流满面。
“姐姐?”颜容紧张地扑回去,“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颜寰带着太医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个情景,也紧张地丢下太医跑去。
“太医,麻烦你帮看一下。”吉瑜景叹气,想他堂堂皇子殿下,竟然沦为帮人接待太医的了!
那太医把脉用了约一刻钟,看着他时而皱眉时而舒眼又时而细思的样子,大家的心都提起来,连颜宛也忘记哭,都屏着气看他。
还是颜容等不及开口:“太医,请问我姐姐到底怎么了?”她把过脉的难道还不知道吗,姐姐就是受到惊吓血流不畅才昏倒,而嗓子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只需要慢慢用着,就能回复到以往的说话声音。
太医被她一问,终于回过神来,放下双手道:“这位小娘子身体很好啊,这次昏倒应该是一时血流不畅引起的。但怪就怪在她体内似有一股生机游走,我只是想弄明白这不同于内力的气机是个什么东西。”
“生机?”颜容若有所思,颜寰蹙眉沉思,吉瑜景却是笑了。
“生机?怎么可能是实质得让你诊得出来?”
太医一想也对,便有些讪讪地道:“不若老夫再看看?”
颜宛与颜容对视一眼。她们心里都有个隐约的想法,却不知是真是假。颜宛把手递出去。
太医又诊了许久,终于停了。
“怎么样?”颜宛沙着声音问道。不用细听,声音里的紧张显而易见。
“小娘子是不是服了什么药?也许就是这药在体内流走被我趁到了。”太医想了想,也只能猜测,“小娘子的嗓子已经好些了,看那股带着生机的药性,小娘子的声音不久就能恢复原样。”
颜寰和颜宛虽然一直听颜容说,但总是不敢相信,现在有太医的话就让他们彻底放了心。
“原来我不是突然又哑了呀。”颜宛说起来时还有些后怕。
等送走了太医,颜容笑嗔道:“好啊,原来你们不相信我的水平啊!”
“阿容!”颜宛笑容里有些赧然,“毕竟这药多少人都解不了,你才学了没多久,我们也是不敢完全信。不过我还是信得多的,不然哪里肯亲自试药?”
被她一说,颜容也不好再追究:“好了,我去吩咐丫鬟们备饭,天都黑了!”
“阿容,你这些天都去学农事了?”颜宛从床上坐起来,严肃地看着床前的妹妹。
“呃,对呀,怎么了?”
“我不许!”颜宛声音坚定,“你不爱女红之类就算了,不学也不要紧,哪家主母都不是以那为生的,你用好你管理下人管理生意的本事就能胜任了,但是农事一定不能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