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穆邵昕大惊,一下子站起来,却忘了上面的床棱,结结实实的被撞了一下。她痛的直叫唤,“连这棱子都欺负我。三嫂你说的可都是真的?”
玲珑撇撇嘴,“你若不信,大可去问你大哥。”
穆邵昕拉着玉玲珑的手,“三嫂,我不是不信你。前几天我见到阿诺的时候,都没听他提起过,我也见过那个毕殊曼的,说起话来像是蚊子叫一般,长的也一般,不过是运气好,救了阿诺一命,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玲珑握着她的手,“傻妹妹,这也不能都怪人家,也不能怪你运气差,谁叫你一直闷闷的不出声,人家也不知道。”
“三嫂,你是说,叫我去跟他表明心迹?”
玲珑道,“如果你一直这样憋在心里,你的阿诺就被活活的抢走了,莫说他不可能和你共结连理,怕是你的那份纯情都要随着他的婚姻而一同埋葬了。”
玲珑看看邵昕的脸色,又道,“俗话说,男追女隔重山,女追男隔层纱。你若不肯自救,别人又怎么能帮的了你。你可是新式的女子,怎能跟旧式的女子一般怯懦?再说,依我看,他也不是很中意毕小姐的,你还是有机会的。”
“真的吗?我也觉得我该多跟他接触些的,可是,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
“我怕我大哥不会同意。”
“他知道?”
邵昕点点头,“之前他被捕的时候,我曾从大哥这里打听到那个关键人物的住址,就偷偷的给了廖爷,谁想还是让我哥发现了,从他的表情看的出来,他真的是很不喜欢阿诺的。”
玲珑低笑一声,心想,原来那个暗中相助的人竟是穆邵昕。“他不喜欢的人多了,你总不能容许自己嫁给一个他喜欢而你不喜欢的人吧。”
这句话像是点醒了穆邵昕,“是啊,三嫂,你说的对,我可不能嫁给一个我不喜欢的人,我可是新时代的女性,才不要那旧式的婚姻。”
玲珑得意的暗笑两声。
弦月当空,繁星满天。乌压压的树枝凌乱的化成一个个交织横错的图画,夜格外的静,静的叫人害怕。
司徒诺每晚都会看书,只是今晚,他走神了。
眼光掠过手里的书,看向不远处那本已经被他看过很多遍的英文文法,一瞬间,那些关于玉玲珑的点点滴滴一股脑儿的从心底涌上脑子里。他拿过那本书,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一直珍爱这本书,视它为自己唯一的家当。他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封面上的字,清秀隽永,挺拔有力,既有女子的温婉,又夹杂着男子的力道。都是字如其人,果不其然。
“珑儿……”他轻声呼唤,眼角慢慢的滑出的泪水。他并不知,这泪水是为他们之间的情,还是为她?
“你又在想她了。”
司徒诺猛的抬起头,思绪被无情的打断,他怔怔的看了眼不知什么时候进来的毕殊曼,就忙别过头去,用手擦掉眼旁湿热的液体。
“毕小姐,您怎么来了?”司徒诺立刻站起来,端端正正的看着毕殊曼。
“我敲了两声没人应,以为没人,又在窗边看见你的影子,以为你出了什么事,就唐突的进来了,你不介意吧。”
“呵呵,怎么会,这里本就是小姐的家,没什么唐突不唐突的。”
司徒诺憨憨的劲儿让毕殊曼又爱又怜,她不明白,玉玲珑为什么要如此折磨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她的目光落在那本书上,司徒诺看了看她,又看了看书,笑道,“呵呵,闲来无事,看看书。”
“我知道你有看书的习惯,只是不早了,明早你还要和父亲去趟杭州,要多注意休息才是。”
“小姐尽管放心,我一定不会耽误和毕爷的事儿。”
“你我已经相识这么久,直呼我的名字便是,小姐来小姐去的,听着怪见外的。”毕殊曼很自然的说,看不出一点儿别扭。
“呃……这……不大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一来,你也不是我朱雀门的人,二来,你曾救助于我。在姝曼心中,早已视你为好好友,除非……你不这么认为。”
“不不不,阿诺的命是小姐救回来的,阿诺感激不尽,只是觉得阿诺身份卑贱,不宜直呼小姐闺名。”
“阿诺,你难道要一直这样拒我于千里之外吗?”
司徒诺一愣,探究似的看向毕殊曼,刚好毕殊曼也正深深的凝视着他,这眼神好眼熟。
“好,那我直呼你为姝曼小姐吧。”他受不住,躲避了姝曼的眼光,说了句不痛不痒,继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
毕殊曼一听,也明白了司徒诺心中大意。
“阿诺,难道在你心里,就只能放下玉小姐一个吗?”她本想放过司徒诺不再多问,可人走到了门口,终究没控制住,转头又问了一句。
司徒诺深知她的心意,又不好说的过于决绝,只得说,“我的心里有很多人,义父,毕爷,姝曼小姐,阿远,玲珑只是最特殊的一个。”
毕殊曼低笑两声,“最特殊的一个!最特殊的一个!我明白了。你早些睡吧,我回去了。”
翌日,司徒诺随毕德如奔赴杭州,处理杭州钱庄的事情,加上车夫和管家阿同,总共四人。一路上毕德如三人在车上相谈甚欢。
毕德如问,“下个月德如银行就开业了,这些日子里可不能出什么纰漏。”
阿同道,“毕爷尽管放心,属下一直看的很紧。”
“曹督军那边都打点好了吗?”
“都好了,曹督军,朗局长,包括穆少那边,都做足了功夫,数目也是按着毕爷的安排来的,一分不差。”
“恩,一定要谨慎,这是我们第一次做真正的金融,功夫做不足了,可搞不下去。听闻那个美国人查尔斯跟穆少不错,现在上海滩都被外资银行顶着,咱私人银行的饭不好吃啊。”
“毕爷说的是,从存款,贷款,到外汇,都是他们把持着,可怜咱政府四分五裂,也没个出来主持大局的,这白花花的银子就这么流到了洋鬼子的口袋里,咱呢,只能吃剩下的。”
“这就是现在的这个世道,所以咱得变强啊,不变强,就得被吃掉!”
毕德如和阿同聊了半晌,见司徒诺一直安静的坐在旁边不语,忍不住问了句,“阿诺啊,你之前在廖爷身边的时候就一直主张开办银行,你是怎么想的?”
阿诺道,“阿诺不过是个没见识的粗人,怎好有什么建设性的想法?不过是当时义父抬爱,多问了两句罢了。”
“呵呵,你在我这儿就不用玩什么谦虚这套子虚的了,廖爷老早就说你在这方面独具慧眼。快说来听听。”
“是这样,正如方才阿同所说,如今上海的金融业现状一直为外资银行所把持,虽然情况不容乐观,但也不是没有咱们私人银行的春天。进入外商的金钱都是些非富即贵的人士,可毕竟这样的人数并不多,流通性也不是很强,社会上还是有一大批闲散的中低等收入人士的闲散资金。这些人就是我们的目标客户。另外,我还主张整合钱庄,革新钱庄的经营模式,赋予它新的职能,渐渐的向银行转变。如今世道不好,适逢乱世,谁都想有一笔安稳的金钱在身边,我们可以适当给中下人民的存款利息抬高一些,一来大范围增进储蓄,二来树立良好信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