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料峭寒意,红颜初展,少年坐等愁——
南宫家古老的回廊屋檐楼宇,偌大的复古式书房里,少女身着白裙,长发及腰,妩媚的桃花眼,娇容初绽,提笔凝眉,却又忍不住悄悄地瞟向窗外。
窗外柳絮垂在湖面上,少年一身暗灰色的中长衣,黑色的短马靴,微长的头发被灰色的由边帽遮去一半。蓦然回首,只见窗里娇颜微薰,笑意在她唇边羞涩地勾起,眉眼低垂,宛若春日桃花初绽。
他站在窗外,她站在窗内。他凤眼细眯,眼神坚定,如鹰般锐利,眸底却又如丝般柔情。
传说青玉定情——爱相许,情相定。
他把青玉递进窗里,放在她温热的掌心,说:“带着青玉到轩辕家找我,我娶你。”
她眉眼低垂,唇瓣微掀,轻轻地应了声,“嗯。”
他淡淡地一笑,转身离去,她怔怔地望着他的背影喟叹,她还没告诉他她叫什么名字,他就这样走了。好像是命运的使然,她没有叫住他,只抚着冰凉的玉身,空痴想。
红颜将错,错红颜。
那一年,他十八,她十六。
自从那一天,过了好些时日,南宫家终于拜访轩辕家。她的父母亲在大客厅跟轩辕家的当家见面。南宫家的女儿在小客厅里接待,她安安份份地坐在客厅里,刚才跟轩辕家的夫人谈过话,现在只剩她自己一个,留着两个佣人招乎。
此时此刻的她心里有点不安,等待着等待着,可是,又不知自己究竟在等待着什么。
这时门被推开,俏红的粉脸悄悄地探进来,一样十六岁的女孩子,一样的眉目,一样的脸孔,神情却不一样的娇悄。
“凤笺,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
正安安份份地坐在客厅的南宫凤笺一见到偷跑出去的南宫玉茗,就站了起来,走到门边把她拉进来。
“跑哪里呢?夫人一出去你就跑了,哪点像大家大户的千金小姐!”
“嘘,凤笺,我发现了有趣的东西!”南宫玉茗唇角的笑俏皮地绽开,拉着南宫风笺的手,跑出小客厅。
轩辕宅邸满是樱花,华丽的粉红色席卷下,一白一红的身影掠过,一样的脸孔,一样的眉目,一样的身高,相似得活像一个模里印出来的瓷娃娃。
南宫凤笺是姐姐,南宫玉茗是妹妹,南宫家的双胞胎姐妹花。
华丽的八重樱下,少女隐在高大的树杆,看着远处的几个人。那抹灰色中长衣的身影最夺目。南宫玉茗对南宫凤笺说:
“哪,凤笺,你看。那是轩辕家的少主,轩辕刚阳。父亲说,我们家要跟轩辕家结姻亲,你说,是我嫁给他还是你嫁啊?”
南宫凤笺只怔怔地望着那个身影,记起几日前南宫家的湖边,他说:“带着青玉到轩辕家找我,我娶你。”
冷风突然一吹,南宫风笺回过头,只见玉茗笑容如天使般纯洁美好,粉红色的身影在樱花里好像要被溶化掉一样。她伸出手,为玉茗拂去肩上的落瓣。
玉茗温柔而羞怯地说:“哪,凤笺,无论我们两个谁嫁进轩辕家,都不准生对方的气。”
凤笺暗地里紧紧地握着冰凉的青玉,怔怔地看着玉茗,淡淡地说:“一切听从父母亲的主意。”
南宫家的姐妹,姐姐雍容端庄,乖巧懂事,格守本份;妹妹体弱多病,柔弱却又俏皮灵动,不受拘束。
父母亲多疼妹妹多些,因为病弱,所以更纵容一些。把好的都先让给玉茗,姐姐要多疼妹妹,要做好姐姐的本份。
十六年,她都做到了!
照顾玉茗,疼爱玉茗,甚至比父母还要疼爱。只要能看到玉茗纯洁的笑脸,她就会感到幸福,她只想守护玉茗的微笑!
听到玉茗说,无论我们两个谁嫁进轩辕家,都不准生对方的气。她就知道,玉茗喜欢上他了!她应该像以前一样相让,可是为什么心里会浮起淡淡的悲伤?
这天父亲找她,对她说:
“我们南宫家要跟轩辕家结姻亲,你身为长女,本应由你下嫁。然而,你也知道,玉茗身子薄弱,难得我们家跟轩辕家交好,而且相近,如果玉茗嫁过去一定会受到照顾,你也想玉茗幸福的,对吧!”
她只眉目低垂,像以前一样,恭敬地说:“是,一切听从父亲的意思。”
然后,玉茗下嫁了,披着大红色的传统礼服,惊鸿一瞥般美艳。出阁前夕,她把青玉放到玉茗手里,对玉茗说:
“这是轩辕家送过来的信物,你转交给你夫君……”
夫君,夫君,本是她的夫君,现已成为他的妹夫。他一辈子也不会发现她才是那天在窗里跟他定情的女子,这个秘密会被掩藏一辈子。
她成全了,可是心底最底层还是恨的。玉茗是想她相让,才说出那一翻话的吧!十六年来,她事事都相让,所以,玉茗知道她这样才会说出“无论我们两个谁嫁进轩辕家,都不准生对方的气”这些话来,目的是想她相让!一定是这样的!
想到这里,她突然觉得自己好邪恶。她怎么可以这样想玉茗,玉茗是最纯洁的,像天使一样,毫无心机,玉茗说出那些话来一定没经过思考的。玉茗一直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两个人一直没有相见,直到一年后,轩辕晓出生,摆月酒,南宫家举家到轩辕宅邸祝贺。两个人再次见面。
别人生完孩子身体会发胖,可是玉茗居然比以前更加瘦弱,脸色苍白,眉宇间淡淡的忧伤。以前的玉茗最是天真烂漫,哪懂得什么是忧什么是愁啊!
“凤笺,答应我。我说,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请守护他!守护我的晓!让他微笑,让他幸福,让他勇敢去爱……”
在说这句一话的时候,好像,在预示着悲剧要上演。玉茗好像知道自己在不久的将来要离开这个世界一样,把孩子托付给她。
凤笺看着玉茗怀里的孩子,粉嫩的小脸,精致的五官。这孩子本应由她来生才对,现在却喊玉茗做妈妈,躺在玉茗怀里。看着这些,凤笺心里浮起淡淡的恨意来。恨?她怎么可以恨玉茗!选择相让是她自己,她没有资格去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