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着四周看了看,冷夏立马明白了她的意思,生孩子需要一个舒适安稳的环境,还有剪刀热水等工具。
而这里,天寒地冻,冷风萧瑟,城郊野外,满目尸体...
她沉吟了片刻,问道:"她现在的情况可以移动?"
稳婆摇了摇头,左右为难。
冷夏拉住萧凤的手,抚摸着她已经汗湿的头发,从盖着的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塞到了萧凤的嘴里让她咬着,声音中含着坚定含着鼓励含着让人不由自主的心安:"萧凤,你要挺住,就算在这里,你也可以完好的生出宝宝,你可以的!"
从这里回到城内,少说也要小半个时辰,不论是骑马还是让钟迟抱着她飞回去,都不免会有颠簸,她的身体已经虚弱如斯,还撑不撑的住实在不好说。
事关萧凤,冷夏一丁点的险,都不敢冒!
稳婆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是打定主意了,抖着手开始在这简陋寒冷似冰窖的地方,给萧凤接生。
"女侠,随着身体的用力而用力,不要瞎使劲儿,这时间还长着呢,要攒足了力气!"
一个时辰后...
稳婆不住的喊着:"用力啊,女侠深呼吸,憋住一口气使劲儿!"
萧凤痛的全身痉挛,脸色惨白如雪,死死的咬着那块布条,攥着冷夏的手指已经疼的泛白,握的咯咯作响。
冷夏的手上被她攥出了一条一条的印子,却仿佛没感觉一般,只一眨不眨的盯着萧凤,轻声安慰着:"挺住,萧凤,你可以的。"
萧凤疼的眼泪直流,和汗水混在一起,整个人已经完全的湿透了,浑身上下好似从水里捞起来的一般,几乎拧的出水。她想要大骂,骂肚子里那个折腾人的孩子,骂那个制造孩子的战北衍,却虚弱到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甚至连呼吸都已经变成了奢侈。
冷夏的心底一阵一阵的发凉,不安的情绪像潮水一般涌向周身。
一个时辰后...
萧凤已经几近虚脱,双唇失去了血色,甚至攥着冷夏的手都没有了力气,软塌塌的搭在她的手中,这段时间里,钟迟回城去将一些必须物品买了过来,还煎了一些补充血气的药,可是萧凤竟是连吞咽的力气都没了。
她昏迷了两次,都被冷夏狠狠的掐在人中唤了醒,微微轻哼了一声,却连眼睛都睁不开。
大夫就在一旁给她扎着针,拓跋戎始终抱着双臂,站的远远仿似看戏一般。
"快出户了!我看见了,看见了!啊..."稳婆说着突然惊叫一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脸色发白。
冷夏迅速移到下面一看,心头也惊了一下,竟然是脚!
萧凤赫然伸出了一只极小的脚,小脚的外面包裹着一层半透明的胎衣,正轻轻的踢动着。
"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稳婆冷汗淋漓的叫着,慌乱到手足无措。
她抬起头,满脸惊恐的看向冷夏,胎位不正,这孕妇又已经精疲力竭,再拖延下去大人和孩子恐怕都要...
这个时候,最好的是选择保住大人还是孩子!
"不如..."她犹犹豫豫的刚说了两个字,被冷夏冷厉的目光看着,生生将后面的话吞了下去,脸上一片死灰之色。
萧凤想张开口问问怎么了,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手指微动挠着冷夏的手心,冷夏握紧她的手,迅速的保持镇定,对她一笑,道:"没事!头已经出来了!"
萧凤也没有力气去想这话的真假。
冷夏咬了咬牙,看着稳婆那六神无主的模样,一把将她拉开,冷冷道:"你告诉我怎么做,我来!"
冷夏攥了攥拳,让微微颤抖的手平静下来,她轻轻抓住那只小小的脚,甚至还没有她的半个手心大,她说:"萧凤,孩子的头已经出来了,长的很漂亮,和你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你马上就能看见他了,你要努力!"
萧凤那毫无血色的唇角,微微牵了牵。
稳婆在萧凤的肚子上反复的推拿着,不断的教导着她如何用力。
时间缓缓的过去,天色已经泛了白。
另一只小小的脚也伸了出来,两只藕段儿一般的腿踢动着,她微弱的喘息,甚至连呻吟都发不出来,冷夏厉声道:"就是这会了,萧凤,给我振作起来!再用力,孩子就要生出来了!"
小小的腿...
大腿...
胯部...
冷夏唇角一勾,露出个欣慰的笑,眼睫湿润:"是个男孩,你有儿子了!"
萧凤又是一阵喘息,使劲儿的用着力,眼泪一行一行的涌出来,被汗水湿透的俏脸上泛起了一抹温柔的母性光辉,说出了一句气若游丝的话:"老...老娘...有儿子了?"
冷夏用力点头,她看着那个极小的仿佛幼猫一般的半个身子,在萧凤的两腿间转动着,竟自己侧了侧身子,也在努力的想要出来。
她怔怔的望着,从没有像此刻一般感觉到生命是个奇迹,原来这个小小的东西,和他的妈妈一样,也在努力,努力的想要来到这个世界。
小婴儿的身上覆着一层白色的粘腻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向外乱动着。
冷夏命钟迟给萧凤灌下一碗参汤,她拼命的喝下一碗,又吐出了大半碗,苍白而狼狈的脸上,那双清亮的杏目,透着难言的坚韧。
冷夏想,这样的目光,她一生都不会忘。
一炷香的时间后...
在萧凤一声声嘶力竭的呐喊中,阳光刺破云层划下万丈光芒,冷夏颤抖的接住了这个小小的顽强的生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