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总，如果没什么事，我们就先走了。”主管看着恍惚出神的林政，小心翼翼地问。

林政挥挥手，示意他们走。随着夜晚的逼近，他的心里泛起一片无可奈何的苦闷，最近一直都这样。自从郑芳玲打定了主意不肯离婚，他们就再无话可说。而他自觉心里再无半点情分，实在无法与她朝夕相对。

他挂着QQ，随便打开网页想要找部电影或什么来看看。不爱玩游戏的他，少了一种可以逃避世界的工具，他才发现，原来爱好太少，是坏事。

他随便快进了几部电影，并没有能看得进去的。QQ也没有信息，他无聊又烦闷地打开QQ的主面板，看到那个叫做“莲依”的头像显示在线，他隐隐感到失望。两人都挂着QQ，但谁都不主动发信息。那一次与她欢爱后，他们的关系却并没有因此变得更亲密起来，依然的疏淡。他想起她说的，只要没有爱上他，维持关系是可以的。可是，他现在为什么觉得，“维持关系”是最沉重痛苦的事？他想要的，不是“维持关系”。遗憾的是，无论是合法的妻子，还是这不光彩的情人，都只愿意与他“维持关系”。

电话却在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他拿起手机看了一眼，竟然是郑芳玲打来的。

“你还在加班吗？”她语气平和地问。

“有事吗？”他们已经冷战了快一个星期，他以为没有事她是不会主动打电话的。

“没有。我只是想问一下你什么时候回来。”她的话让他微微有些怔住。难道她想主动修好？这颇有些意外。

林政哦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时候回去。

“我挂了。你早点回来，不要加班得太晚了。”郑芳玲本来是挺丢脸的，这些简单的话也费了她九牛二虎之力，但他的冷漠成功地消减了她的紧张，她心寒地挂了电话。

林政对她的主动示好虽然意外，但却没有感动。

“在吗？”他打开“莲依”的QQ，犹豫了一下，给她发了条信息。他只知道她的真名叫黄玉莲，离异，有一女儿，除此之外，他对她一无所知。但他可以感觉到，黄玉莲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她独行特立，对人性有很深的了解。

黄玉莲给他发了个笑脸的表情。她果然在。

“有些闷，找你聊聊天。”他也发了个笑脸。

“呵，好啊，我也闷着呢。”

“我想离婚，但她不肯。”

“她的理由是什么？她不是对你没感情了吗？”

“她知道我在外面也有女人。”

“为了报复，所以不离？”

“应该不是吧。按她的话，她跟谁都一样，而我，也没有爱上谁，那跟谁也都一样。”

“呵呵。她真有意思。那你是怎么想的？”

“我受不了她的坦白。很过分吧。忽然发现她跟我一样，谁也不属于谁，而且都这么空虚，这个事实让我更空虚。以前，虽然我对她没有太多感觉，但是在我的心里，她至少是我的老婆，是我的一部分。”

“男人这一点真的很霸道。你们可以允许自己出轨，花心，但是却无法容忍自己的女人对你们的背叛。”

“是的。”

“但无论你接受与否，现在的女人都知道自己是‘独立个体’。你也面临被选择，而不只是你可以选择。”

“确实是。但现在我并不关心这个女权问题。我只想解决我的痛苦的根源。”

“痛苦的根源？你认为你的婚姻是你痛苦的根源？离婚了就可以解决这个痛苦了，是这个意思吗？”

“好像是吧。我现在只想摆脱这种烦躁的状态。”

“但她说的也是挺有道理的。你现在并没有爱上谁，那离婚真的很重要吗？”

“呵，我还以为你赞同离婚呢？”

“呵，我有什么权利赞同或不赞同你离婚？我现在只是站在你的角度来考虑，离婚需要不需要。”

“谢谢。但没有爱上谁，离婚就没必要了吗？你不觉得我跟她各自出轨很可笑吗？这种名存实亡的婚姻，有什么意义？”

“你们并不算奇怪的。双方都出轨的婚姻很多。重要是，经历了这种事后，关系还能否有再恢复的可能。你也可以这样想，离婚后的人，也有复婚的。而在复婚之前，他们也必定有过重新选择的机会，只是最后发现，还是跟原来的人比较合适。所以在漫长的婚姻过程中，出轨并不是不可原谅的。性是很奇怪的东西，专制又开明，保守又放荡。如果你看开的话，它并不是那么神圣。它一直很重要，但不是最有决定性的。”

“呵，你的想法很开明啊。但是为什么你当初会离婚呢？对不起，我又提起这件事。”

“没事，我不介意。关于我为什么会离婚，那当然是我的性格问题，我说过，我性子烈，小心眼。离了我觉得轻松。其实最重要的原因是，我还抱有一个幼稚的期待，那就是我希望还来得及找到真正的爱情。”

“呵，爱情的东西，我现在真的不期待了。”

“那就是了。既然你都不期待了，那离婚对你的意义又减少了大半。对于不期待爱情的人来说，婚姻只要能达到和谐共存的目的，那就OK了，不是吗？”

“好像也有道理。可是，我还是有很多困惑。比如，我不喜欢她，我心情会不好，这怎么办？”

“呵，有绝对的不喜欢吗？而且也没有全部讨厌的情况。当然，你们现在是非常时期，两人都对婚姻不忠诚，互相伤害。但是，你有没想过，她为什么会出轨，而且更奇怪的是，出轨后却也不愿意离婚。”

“自然是不喜欢我了，所以才会被其他男人吸引。不想离婚，有可能是为了孩子，也有可能是因为习惯稳定。”

“这些问题，其实猜想总是有出入的，如果你在乎，你可以直接问她。”

“我好像并不在乎。”

“这样也没办法了。如果你一定要离婚，而她又不肯，那只有走法律的道路了。但是是否至于到这个地步，你就自己衡量了。”

“嗯，我还在想呢。因为真的不想闹到这个地步，所以才觉得心烦，因为问题僵持在这里。对了，我很好奇，问你一些别的问题，可以吗？”

“可以啊。”

“其实我挺喜欢你这个人的，你觉得，如果我们在一起，会不会挺开心的？”

“呵呵，你这话是真心的呢，还只是调情而已？”

“真心的，就想探讨一下。”

“如果是真心想探讨一下，那我也就实话实说吧。”

“洗耳恭听。”

“也许我们都是蛮‘聪明’的人，在理解力上能力相近，所以沟通起来比较容易。但这还有一个前提，那就是，我一开始对你无所求。所以大家自在。如果我们真的要谈到感情和相处的话，那可能就琐碎了。不合拍的东西，会有很多，你想都不会想得到的。而且，最可怕的一样东西是，你跟我，其实不容易动情。动心不难，偶尔的做爱，或偶尔敞开心胸来聊天，我们都会觉得很愉快。但是要真的从心底去爱上对方，很难。”

“呵，听你这么说，好像真是这样呢。”

“其实，这世间，做朋友，或性-伴侣，远比做家人，做爱人，容易多了。”黄玉莲叹息道。

“确实！”

“你知道吗，你是在围城里寂寞着，但在围城外也是很寂寞的。如果没有做好心理准备，没有正确的态度，离婚对你的人生并不会有更好的改善。相反，代价是必须要付出的。”

黄玉莲的语重心长，让林政不由长叹了一声。（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