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乡说，得重做……是挺倒霉的，他怎么都不提醒一下呢！只在单上标着要改，我哪注意到，以为是跟上次一样！亏肯定是亏一点了……把两次的本钱算上去，倒贴了几百……”

英姐虽然想说得轻松一些，但一想到马上就要交的租金，她的声音也没了平时的力气了。

明珠的眼眶早就红了。她们辛辛苦苦了一个星期，结果预想的四五千块收入不但打了水漂，还得补上几百块！更不要说马上就要交租了！还年轻气躁的她，哪里受得了这种打击。

“他怎么可以一点损失也不担当？再怎么也不能让我们亏本啊！本来有修改他也得提醒的，他不是也忘记了么！”她压抑着怒气说。

“唉，都是老乡，我也不能说什么。他说因为交货又得延迟，人家老外都生气了。他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老外不索赔，而是再给我们一个星期的时间……没办法，这确实也有我的过失，我净顾着高兴，也没细看那订单……”英姐抱歉得不知如何好。

明珠还能说什么呢，只好又开始加班了。

心里憋屈，加班起来更辛苦。她唯有尽力压抑心中的不满，机械地干活。

“今晚有空吗？我们去逛街好不？”彭力雄发来信息。

明珠叹了口气，回他：“唉不行。今天又加班。最近几天都要加班。心情坏透了，我们的订单出了问题。”

“这样啊，很严重吗？”听说她不能来，彭力雄挺失望的。

“还好吧。只是最近厂里真的不大好。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工资已经很久没发了。”明珠想到这些让人灰心的现状，心情真的很凄凉。

“那真有点糟糕，你为什么不换个地方呢？”彭力雄无法理解。

“到别处去虽然能发上工资，可是不能像这里，让我做我想做的衣服，也不能自由地学习。唉，无论哪里都不能尽如人意吧。”明珠叹气道。

“没事！等我过两毕业了，我来养你。”彭力雄哄她说。两年后的事谁知道呢。他只是觉得，先说了再算，讨得佳人高兴才是现在的首要。

明珠却被他随口说的话感动了，一股暖流从心底升起。“真的吗？那么说我是可以依靠你喽？”她的心情忽然就好了。

“当然，车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总会好的。”彭力雄当真地说。

“呵呵。被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有力气了。”明珠笑着回了一条。

“嘿嘿，做人总得乐观些，开心才是最重要的！可惜你今天不能来。我真的想你了。”彭力雄开始怀念把她抱在怀里的感觉。

“要不我去看你？”彭力雄想了想，说。

“噢，这里太脏乱，不应该是你这种人来的。”明珠说的是真心话，她实在不愿意他来到她们这个小小的制衣厂，看见她那昏暗又狭小的房间，还是上下铺，被褥都是旧得不行那种。实在太寒酸了。

“我就到附近看了你就回来。”彭力雄无所谓地说。

“还是不要了。要不，我晚些再去看你吧。今天加到10点好了。我跟英姐说说，她会答应的。”明珠说。心想，毕竟有一个多星期没见了呢，他这样想见自己，让他失望她也过意不去。

明珠同英姐告了假，然后赶紧洗了澡，细心打扮了一下，就去赴约了。

他们在中大后门的珠江岸边相拥看风景。彭力雄温柔地抚摸着明珠的长发，说：“你那里离我这挺近的，要不干脆过来租房算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天天见面了。”

明珠想起晓薇与陈凯，知道彭力雄的意思，脸不由红了。

“我怕我们是不是进展得太快了……”

彭力雄紧紧搂着她，在她的唇上纠缠了一下，然后坏笑地说：“怎么，你怕什么？”

“你明明知道我怕什么。”明珠羞红了脸，但语气却是坦然的。

彭力雄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她了。她虽然单纯又羞涩，同时却又是非常聪明。他隐约感觉自己的企图极有可能得逞。

“我不是多坏的人，真的！你相处了就知道。”彭力雄避重就轻地说。

“呵，也就是说，你只是有点坏，不坏到底？”明珠感到好笑。

“嘿，你说得没错。我确实不是什么君子，但我绝对比那些伪君子好多了！你可能不相信，我的同学和教授里，伪君子是很多的。”彭力雄理直气壮地说。

“那你就是想说，你对我确实是有企图的咯？”明珠嘴角含笑，睥睨了他一眼。

“哈哈，这个也还得看你愿不愿了。如果说我对你真没想法，那就太假了。”彭力雄知道自己逃不过她聪明的眼睛，干脆招了。现在他是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明珠的心忽然划过一丝忧伤。她轻轻叹了口气。

彭力雄比刚才更温柔地环抱着她，仿佛安慰一样，“你为什么要想那么多呢？看你似乎总有很多心事。”

明珠在他温暖的怀里有些失神。被他环抱着，夜风变得没那么凉，好像可以忘记明天的烦恼一样。

抱着她柔软的身体，彭力雄渐渐感到燥热起来。他不禁又开始吻她。

明珠任由他狂热地攫取着她口中甘甜的汁液，双手仿佛要把她揉碎了一般。她感知着这些还很新鲜很陌生的身体反应，什么都不想。

“今晚不要回去了？”彭力雄在她的耳畔低语。

一丝笑意在明珠的脸上轻轻漾开，但她摇了摇头。

“为什么？”彭力雄用力搂住她的腰，不甘地看着她那娇艳的笑容。

“我的拒绝对你来说也许只是一个简单的为什么。但对我来说，是更多的迷茫。对你，对生活，对将来，甚至还有人生的意义……”

“唉，你想得太多了。你这样快乐吗？”彭力雄的热情被消减了一半。但他不死心，试图说服她。

“人生很短暂，穷其一生也没有几个人能弄明白活着的意义。你总看我痞里痞气，好像一点也不向往崇高的人生。呵，不是我不想，而是我不能。因为那样实在太累了。我们被逼着一步步走上前人的轨迹，浪漫、青春、理想，那些美好的东西很快就被我们匆匆的脚步抛在了脑后。也许你不甘，但是你又能怎样？你必须努力钻营，跟别人竞争更好的机会，找一个好的工作，你才能比别人更光鲜地活着。我跟你说过吧，我家里只有我跟我爸，而且还是农村来的。你应该能想象得到我是怎样长大的。可是我不愿意整天为些虚无飘渺的想法活着。我只想用自己的努力来一样一样感受。如果我饿了，我就吃饭，如果我渴了就喝水。如果我想吻你，我就会把嘴唇贴上去。我从来不考虑为什么，有什么意义。快乐就是意义，不是吗？”

明珠显然是感到惊讶的。她凝视着他，心里忽然想起他那篇才华横溢的《大话西游》观后感，觉得有些抱歉。

因为，她忘记了曾经对他心动的原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