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问君能有几多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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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太监们正在布菜,而在菜没上齐的时候,谁都不能动筷子。各位皇子正襟危坐着,而那些附属国的代表也勉强做出恭敬地样子,只是很多人面上都带着些许不悦,可能是因为等了这么久,既没见到皇上,也没填饱肚子,所以不耐烦了吧?

“你在看周亮吗?”玉兰幽幽地问道。

我一愣,回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答话。

“我知道你在看他,看来殿下的担心是正确的。”玉兰的语气很奇怪,无忧无喜,却又透露出异常的情绪波动,她冷冷地笑着,眼神中迸发出别样的神采,“谢胭脂,你不喜欢殿下,是不是?你终究会离开殿下的,对吗?殿下知道你背后的小动作,你不要以为可以瞒得了他!”

“我和李鼐的事情,我们自己可以解决,用不着你来操心!”我淡淡说道,转身走向外面。

玉兰几步抢到我前面,挡住我的去路:“你要去哪里?”

我淡淡笑着:“我要去——尿尿!”

玉兰被我的无礼吓了一跳,但她好歹也是侍奉在李鼐这个顶级精神病身边的人,所以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玉兰仍然感到有些尴尬,只能结结巴巴地说:“你要去……去出恭,自然不会有人阻拦你,但你一定要赶快回来,否则……否则……”

“玉兰姐姐,你比我大那么多,我其实一直都很尊敬你的。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指责过你什么,更没有埋怨过你什么。你呆在李鼐身边,总是为他着想,我当然不会对此有什么异议。”我温和地笑着,柔若无骨地走到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做梨花带雨装,“你可不要以为胭脂我只有十三岁就什么都不懂,我知道的很多呢!所以,那些冷嘲热讽,明争暗斗的事情,还是留给别人陪你玩吧,我很忙的,没有时间!而且,你也知道,李鼐总是很粘着我,如果看到你欺负我,他一定会很不高兴的,对不对?”

“你,你什么意思!”玉兰大概是感到了一丝潜在的威胁,她的左嘴角有些微微抽搐,似乎随时都在准备反击。

我仍是不温不火地笑着,余光偷偷注意着大殿里的变化,随即狠狠掐住玉兰的手,说道:“我从来都不想为难你的,你最好也不要自讨没趣!我知道你在他那里受了很多委屈,但你没有资格迁怒到我身上!有什么怨气,就冲那个家伙发好了!我和我身边的人,不是你能招惹的!”

玉兰被我最后一句话激怒了,她把手向外一抽,刚想指着我痛骂,我却顺势扑倒在地,抱着她的大腿痛哭流涕道:“玉兰姐,我错了,你不要打我!这衣服是李鼐给我的,万万不能扯破了啊!玉兰姐,就算妹妹过往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也不要在这样的日子里翻旧账啊!这么多宾客,要是丢了圣朝的脸,那就……”

“你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打你了!”玉兰是个聪明人,她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应该及时和我撇清关系。但是,就在她怒目圆睁地要和我划清界线的时候,一个响亮的耳光在她脸上炸响,她右半边脸很快红肿起来,一个清晰的五指印出现在那洁白的面颊上,刺目地清晰。

李鼐把我从地上搀扶起来,细心为我弹去身上的尘土,并整理好有些散乱的头发。他温柔地看着我,问道:“怎么样,摔疼了吗?”

我哽咽着摇摇头,目光闪烁地盯着玉兰,轻声道:“我没事,玉兰姐只是不小心推了我一下,我知道她不是有意的。都是我不好,自己没有站稳,不能怪别人……”

李鼐柔声安慰道:“这么多双眼睛都看到了,你不用替她辩解。你就是太善良了,明明是她的错,你还要帮她。”

“玉兰姐姐也不是故意的……”

“好了,我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李鼐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然后冷冷地看向玉兰,“看看你到底干了什么!你居然推dao她,甚至还想要打她!我让你好好服侍胭脂,有让你这么对待她吗!”

“我,我没有……”玉兰惶恐地辩解着。看她那畏畏缩缩的样子,我想起她曾跟我说过李鼐是如何折磨她的,我隐隐感觉有些不安。于是我轻轻拉扯着李鼐的衣袖,希望他不要再追究了。

“你没有?难道我亲眼看到的还能有假!”李鼐猛地扯起玉兰的双手,把她拽到自己面前,“胭脂帮你求情,我这次不会处罚你。如果你还敢对她这么无礼,我一定会把这双手砍断!”

李鼐将她狠狠甩向墙角,玉兰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横飞出去,撞到墙面后发出很沉闷的一声巨响,然后才滚落到地面上。听那声音就知道她应该是伤得不轻,但是玉兰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头发都散乱下来,遮住了她的脸,所以我看不到她的表情,更加不知道她的嘴角是不是会挂上一抹血色。我心中涌出一丝愧疚,明明知道玉兰很多举动都是听命于李鼐,我却要这样戏耍她,甚至还让她受了伤。唉,玉兰也曾是个大家小姐,也曾是别人家娇生惯养着的掌上明珠,虽然现在落魄了,但那扎根在骨子里的傲气,也不会因为身份的改变而消失,我应该理解她啊!更何况,我为什么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呢?我都三十多岁了,什么还看不开呢?难道因为我在这小小的躯体里呆的时间长了,连脾气也变得不沉稳了吗?虽说,原来的陆瑶也不是个沉稳的家伙……我看了一眼仍躺在地上不能动弹的玉兰,想要上前去把她扶起来,却被李鼐揽住了。

“你不用管她,自会有人照料她。这身衣服可不能弄脏了。”李鼐淡淡说道,“还有,你不用叫她‘姐姐’,你们两人身份不同,她当不起的。日后你嫁给我了,她就是你的大丫环,你怎么能叫她姐姐呢?”我看着躺在地上微微抽搐的玉兰,心下涌起无比的哀伤,仿佛那就是我今后的结局。玉兰啊,你听到没有,这个家伙根本不值得你爱!他这样对你,你怎么能用真心待他!

“好了,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宴会快要开始了,我就是来教你过去入席的。我父皇和母后一会儿就要到了,你总不能比他们还晚入座吧?”李鼐揽着我的肩膀,将我领向大殿,见我的视线仍然凝固在玉兰身上,他有些不耐烦地吩咐道,“你们几个,快把她给我拖到一边去,叫人来给她包扎一下,别在这里碍眼!”

“碍眼”吗?她特意为了今晚的宴会换上你最喜欢的粉色衣裙,你曾对我说,女人在穿着粉色衣物的时候最为娇嫩可爱,玉兰在一旁听到了,就把粉色作为自己最常穿的颜色,而你,却一直没有注意到吧?当她穿着这身衣服出来的时候,我发现她的脸上满是骄傲的神色还有一点小女人的娇羞之态。现在想来,她都是为了你啊!这身粉红此刻已经尽覆尘埃,失去了原有的亮丽……我心里一揪一揪地疼,好像是我亲手捏碎了玉兰仅有的一丝幻想!

我木然听从李鼐的安排步入大殿,坐在他要我坐的地方。我听到周围此起彼伏的抽气声,还有突然涌起的悉悉索索的说话声。我端正地跪坐在垫子上,脑子里还在思考我刚才对玉兰所做的是不是有些过分了,所以这些声音并没有影响我,只当做是收音机坏了。

“哎,这位小姐是谁啊!她,她长得真的很漂亮!”我听到一口标准的“普通话”,但是以为实在是标准到京腔京味十足,甚至比一些土生土长的京城人说得还有味道,让我觉得有一丝不妥。于是我循声望去,只见金日国的那位王子叫住一名宫女,正色迷迷地向我这方向打量。他的位子离我真的不远,所以他故意用那么洪亮的声音询问我的身份,我是听得到的。我冷笑着扭回头去,没有再搭理他。

旁边显月国的亲王冷哼一声,似乎在嘲笑金日国的王子没有见识。他得意洋洋地把头凑过去对那王子说道:“这种姿色算什么?我们显月国人杰地灵,每个女子都比她漂亮!我看这个女孩儿,有可能就是我们显月国的血脉,要不然怎么可能长成这样?嗯,她虽然姿色普通了点,但好歹能见人,可能真的是我们显月国女子的后代。看她这脸型,大概是我国全光道那片的女子,这种小小尖尖的脸型,只有全光道才有产哦!哎,不过,看她化了这么浓的妆,一定是本人长得不行,不然不会用妆来弥补的!”

这个亲王讲话的声音倒是不大,但我还是能听得清清楚楚。显月国和金日国明显语言不通,不然他们不会一直用圣朝的语言交流了。几位离得比较近的皇子们纷纷惊诧侧目,我只能一直低垂着脑袋,尽量避免在这种场合发脾气。要知道,虽然这十二国都是圣朝的附属国,但所谓“附属”,就是并非完全臣服。这十二国还是自成体系的,要不是因为圣朝现在比较强大,是根本压制不住它们的。我在心里咒骂着这些没有素质的家伙,并暗暗祈祷哪天圣朝能将这些国家全部吞并了才好。

我无意识地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原来,周亮就坐在我对面的席位上。他呆呆地看着我,面容中透露着无法掩饰的哀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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