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殿”在羽族话里是“土米供”,听上去怪怪的,今天终于一睹真容,果然非常土,非常怪!本以为圣殿作为草原上最大的宗教组织,它的主殿应该是气势恢宏的,富丽堂皇的,但是展现在我眼前的圣殿,却是一座用褐色泥土堆积而成的超大型土堆,毫无美感可言,看上去似乎随时有可能塌掉!
“周亮,我错了,圣殿距离夺权篡位的邪教还远着呢,至少本世纪肯定没可能。”我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座建筑,主动向周亮承认我的错误。真的,看到圣殿的样貌后,我觉得自己是大错特错了,怪不得圣女们那么猖狂,羽族的首领却从来不加以管制,圣殿这可怜兮兮地样子,要我也不好意思下手。
“你以为圣殿是怎样的存在?圣女们需要赠医施药,需要祈福问神……她们整天忙得团团转,哪有时间谋权篡位啊!”原来周亮对我的“宗教乱政”理论根本就没放在心上!亏我还为这件事情做出承诺,周亮根本就在看我笑话嘛!
我们在圣殿外站了大概两分钟的时间,那扇破损严重的,有些发黄发黑的红色大门悄然洞开,一众白色衣衫的圣女齐刷刷地出现在门口,除了之前见过很多次的那些年龄不大的圣女,此次出来迎接的居然还有三个被人搀扶着走来的,老得不成样子的“圣女”——她们的脸皱成一团,分不清哪儿是眼睛嘴巴,哪儿是皱纹,像一朵盛开的黄褐色菊花,看得人揪心不止。这三位应该就是周亮之前说过的自愿永久留在圣殿的虔诚圣女,她们莫不是活过了百岁?否则怎么会老成这个样子!卓然八十多岁,虽然腰也塌了背也驼了,但那张脸还是能看得过去的,以此推断,这三位老圣女至少在九十岁以上!
我正暗自揣测这三位女士的年龄,她们已经在小圣女的搀扶下走到我的面前。为首的那位头发花白的女人颤颤巍巍地要冲我下跪,吓得我马上扶住她的胳膊,生怕她一跪下去就再也起不来了。
“依拉姆果然善良可亲,居然会体恤贱婢这把老骨头,实在让贱婢感动!”那老妇激动得眼泛泪花,浑浊的眼球居然瞬间明亮起来。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我感觉到她的手在微微颤动,也不知道是因为年老的原因,还是因为过于激动的原因。虽然这三位老妇看上去非常沧桑,但她们的衣着打扮都相当精细,所剩不多的头发全都工工整整地梳成发髻盘在脑后,额前没有一根乱发,她们的衣服也是非常整洁的,式样简单,却一尘不染,而她们本人虽然老迈,却让人觉得精神抖擞,好像还能再活几百年!
“你们……请起!”我不想在殿外大吵大闹,因为很多信徒都在这儿等候圣女的祈福,而且在不知道苏叶的情况之前,我还不想把事情闹得更大。但是,我在心里已经准备好要好好质问这些神神叨叨的家伙了,没错,等我一进圣殿,把大门关起来,我就要她们给我给说法!凭什么说我是月神啊?我长得这么像月野兔吗!
在众人的簇拥下,我被迎进殿内,而周亮和卓然他们被从侧门引入,大概是去后院什么地方休息了吧?泥土建造的房子有这样一个好处——冬暖夏凉。刚一迈入殿内,一种非常温和的冷空气就迎面扑来,让我长长舒了一口气,觉得整个人都舒爽起来。而当我凝神观察整个大殿中的布置时,我的所有注意力顷刻间被大门正对着的那面墙上的一副壁画所吸引——那是嫦娥奔月的场景,嫦娥凄婉美艳,衣摆翩飞,衣带妖娆。但是这个时空没有嫦娥奔月的传说,所以壁画上的主人公自然不可能是嫦娥。整幅壁画铺满整面墙,有十多米宽,几十米长,这么大型的壁画,居然保存得如此完整,画面精美,品相端正,一看就是精品中的精品。看这保存状况,不难猜出这“嫦娥”其实就是羽族人心中的保护神依拉姆了!
等等,好像有什么不对劲儿!我皱着眉头继续查看着,总觉的什么地方让我觉得特别别扭!
“依拉姆!”我还在发愣呢,在场所有圣女和信徒全都高呼这三个字,冲着我跪拜下去。这声势浩大的呼喊吓得我浑身一哆嗦,同时,也终于让我知道了这幅画到底有什么奇怪——脸!
画中月神的脸上有两颗和我脸上的一模一样的泪痣!
中国古代绘画注重“写意”,而非“写实”,本来这墙上的“月神”和不论和哪位姑娘都有五成相似,一个鼻子一张嘴,没什么特别。但是加了这两颗泪痣,猛然看去,却好似照着我的样子临摹的一般!我顿时懵了,看着那幅庞大的壁画,光张嘴,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脑袋里突然一片空白!
“这幅‘奔月图’是先哲所画,年代已不可考,历代圣女都对其倾心照顾,经过无数次修缮,保存如新!先哲留言,图上所绘乃是月神真身,日后定当回返草原!如果圣女能够等到月神降临,一定要倾尽全力遵照月神的指示办事!否则一定会给草原带来无可挽回的灾难!”一位一直在我身边没有吭声的老妇突然神情凝重地握住我的手,用一双几乎被白内障完全掩盖的眼睛看着我,说道,“我们现在终于等到了您,所以,为了草原的安康,为了百姓的安宁,我们一定要留住您,不惜一切代价!苏叶年纪小,不懂事,我们派她去招待您可能会让您反感,但是她也已经为了自己的冲动、鲁莽而付出了代价,现在她躺在内殿昏睡,正是对她冲撞您的惩罚!希望依拉姆不要介意,原谅她吧!”
我恍然回神,一时有些语塞,我的脑袋大概慌乱了五六分钟,这才能开口说话:“我来这里就是为了……看看苏叶,她没事吧?……还有,你们那位先哲是女的吧?”
“当然,依拉姆问这个做什么?”那老妇奇道,睁着那双几近失明的眼睛,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你们有没有保存什么史料?比如语录啊,或者画像什么的?我想知道她是不是姓谢!”我无奈地说道。
“这位先哲并未留下任何可以追寻的踪迹,刚才贱婢告诉您的,就是这位先哲留下的一切。贱婢也是从上一代圣女那儿听来的,圣殿内所有传说都是历代圣女口耳相传的。”那老妇恭顺地回答道。
我又盯着那幅壁画看了一会儿,突然觉得脑袋里好像闪过了什么似的,然后一阵剧烈的疼痛填满了我的所有感知!我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几乎要抱着脑袋就地打滚了!幸好我周围都是对“我”忠心耿耿的圣女和信徒,他们自动扑倒在我的身下,变成我的人肉弹簧床,我一点儿都没磕到。那疼痛来得快,去得也快,等周亮接到通知之后带着卓然赶来时,我已经坐在殿内开始喝热乎乎的羊奶了。
“胭脂,刚才他们告诉我……”周亮见我安然无恙,有些意外,非常奇怪地看着我。
“没事的,是旧疾。”我淡淡笑着,指着背后那幅惹得我血蛊发作的壁画,说道,“你看过这个吗?是故人之作,只是这个‘故人’我从未见过。”
“这幅画……她跟你好像!”周亮一边看壁画,一边看我,脑袋转动的频率显示出他的惊讶,看来他之前确实不知道这件事情,否则我就要质问他是不是故意照着依拉姆的模样找老婆了。
“卓然,你有没有觉得这座大殿里有一股非常清新的……香气?我本来没有发觉,但是现在静下心来,却觉得这香味虽然清淡,却非常明显。”我走到卓然面前,问道。
“对于这件事,我早就研究明白了,因为这幅壁画是用沁缘香入墨,所以才有这样的香味。据说这种珍贵的香料可以长久保持颜色的鲜艳,所以曾经在一些非常重要的壁画中会被应用到,我只知道两处壁画用到沁缘香,一个地方是圣殿,另一个地方在圣朝,是一座庙,不过早就塌了。但是沁缘香是种非常昂贵并且少见的香料,就连圣朝的皇室都不一定有用沁缘香做成的香囊,更别说普通人会用这种香料来作画了!圣殿之中的香气历经千百年还尚有存续,想来这画上的每一笔都有沁缘香的作用在其中。唉,不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莫非全天下的沁缘香都聚集在这里了?怪不得我想弄到一点都很困难……”卓然一边非常享受地抽动鼻子,一边为我解释道。
沁缘香?听都没听过!如果李鼐有这种好东西,一定会拿来让我开心,所以我敢肯定,就算是富足如此的圣朝,也没有一星半点儿这种香料。但是我体内的血蛊好像对这种东西非常敏感,只是闻到一点点这种味道,我就头疼欲裂,也许,沁缘香可以用来拔除我脑子里的血蛊呢?
“胭脂,你在想什么?”周亮生怕惊扰到我似的,非常温柔地问道。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想画画。”我拍拍这面墙,平静地说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