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到了，终于到了！当我们迎着落日的余晖，带着又是将近一个月的尘土，风尘仆仆地赶到羽族都城的时候，我被眼前这座辉煌而独特的城深深震撼！高大的深红色城墙，熙熙攘攘的人群，城中那座遥遥可见的，仿佛镶嵌在城门幻化而成的画框中的高耸城堡……我突然觉得自己身处一个史前文明的国度！

草原里有这么雄伟的建筑群是我始料未及的，其实我脑袋里还在跳跃着一个个隆起的蒙古包，但这里如此磅礴的建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胭脂，怎么了，为什么这副表情？”周亮历经长途跋涉终于返回家园，心中一定是欢欣鼓舞的，但是他看到我的表情却充满疑惑和不自然，不由也担心起来，连忙询问我缘由。

“我，我也不知道……我是说，羽族不是应该以游牧为生吗？这些建筑又搬不走，那怎么能‘游’起来呢？有这么高的城墙保卫，还需要担心野狼的侵扰吗？我不明白，这和我脑子里想的不太一样，我想我需要好好消化消化这些东西，我暂时无法理解……”我拍拍自己的脑袋，觉得有点缺氧。

“羽族的都城再大也不可能容纳所有族人，大多数族人都在城外居住并且放牧牛羊，但是这一侧的草原今年禁止放牧，他们都在另一侧的草原。羽族人的生活围绕着都城展开，是以都城为中心向四周扩散的，每年冬天，原本四散在草原上的族人都会聚集到都城周围，在迁移过程中，势必会遭遇野狼的袭击，所以我们每年对野狼的剿灭都不能放松，不过，今年就会轻松多了。”周亮捏了捏我的鼻子，宠溺地说道。

听他这么一说，我更加惊奇了：“‘禁止放牧’？这是谁的主意？让牧草休养生息？”

“我知道这个想法有些怪，是卓然的意思，他说得很有道理，所以我的父亲就听从了他的意见，并在全族颁布了这道法令。我以为你会很支持他，原来你也想不通，我来解释给你听吧！”

“不用，我懂，很懂！”我瞥了一眼不紧不慢跟在我们身后的卓然，心中的疑惑滚雪团一样凝聚，“我想我应该找个机会好好跟这位大师谈谈！”

进入城中，我们受到了非常热烈的欢迎，所有商贩、路人、玩耍的小孩儿，全都停下他们正在忙碌的事情，冲着我们鼓掌。而当士兵们推着满满两车野狼的尸体进城的时候，这种欢迎更是达到了一个至高点，我甚至还听到了很多非常响亮而短促的口哨声。无数鲜花从街道两旁翻飞而起，落在我们身上，抛撒鲜花的都是十二三岁的小女孩儿，她们笑得非常开心，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好看，让我也不由自主地高兴起来，真心真意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长这么大——把前世的记忆也算上——我从未被人用大朵大朵的鲜花迎接过，顶多在当伴娘的时候享受过花瓣雨，现在被这样欢迎着，感觉真的很好。

“谁搞得欢迎仪式啊？每次狩猎归来都会有这样的盛况吗？该不会又是卓然的主意吧？”我一边用手捧着从天而降的花朵，一边兴高采烈地问道。

周亮帮我把落在发间的碎屑摘掉，微笑着说道：“这是族人们自发组织的仪式，这些花朵是孩子们一大早从草原上摘回来的。大部队回返之前，会派人先行通知城里，族人们大概能猜到军队回城的时间，所以早早做好准备。他们都是发自内心的高兴，才会这样欢迎我们，所以每次看到这样的场景，我总会感觉心里特别温暖！”

这时，我觉得自己的裤脚被人拽住，要知道我现在可是骑在马上，我的脚已经伸出去准备踹人了，幸好周亮及时喝止我，我这才收住力道，有些愕然地看着一个拖着那么老长鼻涕的小男孩儿。他也就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灰布衣服，冲我伸着胳膊，明显是想让我“抱抱”。

我看了周亮一眼，他温和地冲我点头，于是我在侍卫的帮助下把这小男孩儿抱上了马，用手绢帮他把鼻涕擦掉，露出一张粉嫩粉嫩的小脸，可爱极了。

“小宝宝，你是谁啊？和妈妈走散了吗？你怎么一个人跑到这边，这里都是马，万一被踩到了那可怎么办？”我用羽族话问道。

小男孩儿吃吃地笑着，并不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挥舞着两只小手往我脸上抓来。我只是专注于他那张惹人喜爱的小脸，被那两团可爱至极的婴儿肥逗得合不拢嘴，再加上他那双非常认真而清澈的眼睛，我觉得自己的视线没有办法移开分毫——当他那双脏兮兮的小手在我脸上“胡作非为”的时候，我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会带来怎样的后果。

队伍还在缓慢地前行，但是那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居然瞬间消失不见，街道两旁的百姓全都直勾勾地看着我手中的小男孩儿。我被他们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憷，慌忙想将小男孩儿放回地面，但他又哭又闹就是不肯下来。小乖乖，你可别哭啊，别人还以为是我弄哭你的！我心里着急，一边哄着那小男孩儿，一边转头向周亮求助，本来以为自己挺有小孩儿缘的，没想到这小孩儿一靠近我就哭，弄得我狼狈不已，我现在当然巴不得有人来帮我了！但是周亮的眼神更是奇怪，他先是一个劲儿地冲我眨眼睛，然后又开始四处张望，好像在找什么。喂，你到底过不过来啊！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不知是谁，突然高喊一声：“依拉姆！”然后所有人像是被传染了一样，齐声高呼这三个听起来和“伊拉克”很像的音节，接着，先是前排的人将双手高举，像做广播体操一样突然弯下腰来，每个人都尽量去够自己的脚尖；接着其他人，甚至是远远地延伸到城中央的人，也开始重复这个动作。最让我惊奇的事情发生了，喊完“依拉姆”，做完广播体操，那些排列在街道两旁的欢迎人群全部跪倒在街上，掌心朝上，并排放在地上，额头就顶在自己的掌心上，又喊了一声“依拉姆”之后，整个城市陷入一片沉寂！

“周亮，发生什么事情了？”我连忙小声询问周亮，也许这也是羽族的传统之一，只是阵仗有些过于庞大，让我吓得不知该做什么了。是不是要跟他们一起跪拜？“依拉姆”也许是羽族的神，这么做大概可能是在为本族的勇士们祈福吧？真是太隆重的“祈福”了，仅次于五体投地大礼！

“他们在拜依拉姆大神，”卓然趋马靠近，看着满地匍匐的百姓，淡淡说道，“‘依拉姆’翻译成圣朝话是‘月神’，他们，在拜你！”

“我？”我指着自己，眼睛的余光看到那个多事的小男孩儿正双手交叠，嘻嘻哈哈地揉搓着什么东西，我冒着再次惹哭他的危险，掰开他的手指，发现他手中是一团脏乎乎的，勉强能看出肉色的物质——好像是我脸上用来易容的“人造肌肤”！这下我可管不了那么多了，慌忙把他放到地上，生怕他继续给我捣乱。

“羽族有句谚语，翻译成圣朝话应该是这个意思‘月神啊，月神，您的美貌让天下膜拜！’月神是羽族的保护神，是拥有举世无双美貌的女人！羽族选出的圣女就是为了服侍月神。月神是属于草原的神，而你是随着围剿野狼的队伍来到都城的，百姓自然将你认作他们的守护神。”卓然的语气由始至终都非常平静，似乎是在诉说一个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他的目光有些游离，顺着他正在看的方向看去，原来天边升起了一轮淡淡的圆月，天色将沉，月色未明，但在落日的余晖下仍能释放出别样的光芒。

周亮这时终于赶过来，他飞快地用一块儿细纱将我的脑袋层层缠绕，然后二话不说又将我揽到怀里，将缰绳一甩，那匹马便如离弦的箭一般直窜出去，留给那些仍在跪拜的百姓一阵尘烟。

我用“城堡”来称呼羽族之王所居住的地方毫不为过，周亮说这里是历代羽族首领逐年修建而成的，虽然也耗费了不少人力物力，但绝对达不到劳民伤财的程度。草原上没有什么大型的树木，所以用来建造宫殿的木头都是来自圣朝或者其他边境地区；草原上也没有什么适宜建造房屋的石料，但是这片草原再往北走大概半个月的时间，有一片非常优良的戈壁滩，那里有非常丰盛的石料。周亮带着我一路穿越大小殿宇、游廊，我被他蒙着脑袋，什么也看不清，迷迷糊糊的，任他跑下去，我只觉得就算永远这样跑下去也无所谓。

“我们到了！”周亮接下我脑袋上的纱巾，我这才发现自己竟然骑着马站在一个肃穆的大殿之中！

“你骑着马就进来了？这里看上去是个非常严肃地地方，你竟然骑马进来！”我好奇地张望着大殿之中奇异的图腾，那些扭曲着的图案在摇曳的烛火下好像要破墙而出一般。

“这儿是羽族的议事殿，是讨论所有军机大事的地方！”周亮小心翼翼地将我抱下马来，“羽族的宫殿再大，也不及圣朝皇宫的十分之一，我想你会很快熟悉的。”

“这里很好，我喜欢。”我将头埋进他的怀里，轻声说道。(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