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谁救我回来的?”
她浅浅一笑:“姑娘再休息一下吧,我这就去告诉王妃姑娘醒了。”
王妃?
我口中喃喃的重复着,心中泛起一阵寒意。
“我昏迷几日了?”
“两日,这是第三天。”
看着她出去,我掀开被子,光脚下地,拿起桌上的茶水,连灌了两杯。嗓子针扎一般的疼,止不住的咳嗽。
我向四周看了看,衣架上挂着一件粉色的衣服,拿过来穿上,却找不到鞋,只好赤着脚向外走去。出门到了回廊,刚一转弯,便见前方走过来的高大英挺的身影。我垂下眼,靠在柱子上,等着他过去。
他却缓缓地走到我面前,停下。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了自己光裸的脚。往事骤然袭上心头,大年初一的早晨,他端着一盘饺子进来,见我赤脚踩在地上,心疼加不满的责备“怎么光着脚就下地了”,然后把我抱到床上。
现在,他却只是看着,不语。
他怎么还不走,他要看到什么时候?
我闭上眼,不理他。
耳边响起一个冷漠的声音:“你光着脚,这是想去哪儿?”
我依然闭着眼,没有力气回应他。
“我在问你话。”声音更加淡漠,却已经隐隐含着怒气。
我懒懒的答:“去登州。”
“这么急着去?”
我干脆蹲下来,抱着膝。我好累,他知不知道。
“董笑容,你刚醒怎么就出来了?”是芷卉的声音,他们可不可以不要一起站在我面前,我觉得好难堪,好狼狈。
王爷王妃啊。
我把头埋进膝盖,闷闷的应:“我要去登州。”
哑然。
我站起身,突然一阵眩晕,身子晃了一下。见到翰王要扶过来的手,下意识的闪避,又靠在了柱子上。接着看到他瞬间转为伤痛的眼神。
肯定是看错了,我不理他们,向前走去。心中暗暗祈祷着:不要叫我,不要阻拦我,让我保留一些尊严,让我还能抬着头离开……
“王爷,通往登州的道路已经被泥石封住了,要绕道的话起码要走上三天的。”是林举担忧的声音。
我的内心越加悲凉,只有几面之缘的林举尚且担忧啊。
“备车,送她离开。”翰王淡漠的声音。
“王爷……”
话音未落,就听到离去的脚步声,从脚步声听来,离去的人心中异常坚定,没有丝毫留恋不舍。
我自嘲地笑笑,我还在抱着什么幻想呢?他忘了我啊,他已经和芷卉成亲了啊,他是王爷,他的王妃另有其人了……
很没出息的,他曾说过的话犹在耳边响起:“不久之后,她会是我的王妃!”
好是讽刺啊!
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上,头昏脑胀,几欲作呕,山路颠簸,又刚刚下过大雨,道路极是泥泞不堪。林举驾着车,一言不发,我靠在车中,闭着眼道:“林将军,不用绕道,直接去你们找到我的地方。”
“可是那你已经被堵住了,过不去的。”他疑惑的说。
我轻声说:“我自有道理,只管去就是了。你只要把我送到那里,便不用管了。”
“那怎么行,我一定要把你安全的送到登州。”
我没说话,只当没听见。
一路颠簸,终于停了下来,却听不到林举的声音。
我虚弱的掀起车帘,走了出来。站在马车上,见到眼前的人时,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还是不禁呆住了。
楚靖皓在泥石堆中胡乱的挖着,身上的蓝袍早就已经沾满的泥浆,肮脏不堪,眼中盛满伤痛与绝望,鬓发散乱,时不时的喊着:“笑容……笑容……你在哪里,回答我啊……”
我呆呆的望着他,一时间竟忘了叫他。
距他不远处,一个挺拔的身影,长身玉立、白衣胜雪,眼中清光微敛、波澜不惊。
突然白影一闪,风一般朝我袭来,耳边“铮”的一声,是刀出鞘的声音。林举身形一晃,向他迎了上去。破空之声,终于惊醒了绝望中人,他朝这边看来,越过交战的两人,视线落在了我的身上,表情瞬间转为惊愕、难以置信,最终泛滥着无边的狂喜。
我唇角缓缓的扬起,绽出一抹笑容。
噼啪数声,是金属碎裂的断响,林举的百炼钢宝刀竟被沈风徒手折成数段,左手一掌,正拍在林举胸口,林举身子向后射出老远,刚一稳住身形,一支血箭喷射而出。而沈风不动声色,手腕一翻,只见亮光一闪,手中的断刀已经朝我飞射过来。
千钧一发之际,极快的身形扑到我面前,接住了断刃,再看去时,他的手被个初割出极深的伤口,血肉模糊。
我扶住他:“哥!”急忙找东西替他包扎。
沈风面无表情的向我们走过来,衣袂飘动、翩翩若仙、白衣胜雪、纤尘不染。
楚靖皓握住我正在帮他包扎的手,制止住我的动作。我这才看清,他的手因为挖泥土已经早就皮开肉烂,不成形了。
他抬头看向沈风:“不要杀她。”
沈风不为所动,声音清寒:“做人不能有太多的弱点,你这样在意她,那她变成了你的弱点,将来人们利用她来对付你,你将大受其弊。”
“谁能没有弱点,”楚靖皓镇定地看他,“我不就是你的弱点?你竟然冒着危险到京城接我出来,当时有没有想过会有人利用我来对付你?”
沈风停住脚步:“你是我弟弟。”
“她是我妹妹。”楚靖皓说的斩钉截铁。
“你没有妹妹。”
“兄妹之情,不仅取决于血缘。”
沈风盯着他,就只是盯着,谁也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不,他的眼中没有任何情绪,若想从他的眼去窥探他的心,神仙也无可奈何。
半晌,他微微侧身,看向林举。
林举依然手扶着胸口,脸孔煞白,毫无血色。
“你回去吧。”沈风不急不缓,淡淡的说。
林举不动,眼光却看向了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