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点头笑着,进了内殿。
楚晴正倚着美人榻与一位娘娘聊天,脸上挂着笑容,很是开心的样子,看到我进来,笑容突然将僵在脸上,不过一瞬,表情便转为从容而淡然。
我的心突然一下子沉了下来。
“楚昭仪,我帮你把鸡汤端来了。”我稳下心神,恭谨的说。
“董笑容,你怎么又回来了?”背对着我坐着的娘娘回过头,是一张面生的脸。
“笑容,见过孙婕妤。”楚晴柔声道。
孙婕妤?好耳熟。不就是我被贬入浣衣局时趁机刁难我的孙婕妤?她怎么跑到楚晴这里来了,楚晴一向不太喜欢和后宫中人交往的。
心里虽这样想着,还是施了一礼:“奴婢见过孙婕妤。”
“哼。”
好一副趾高气扬的嘴脸,不过这样的个性,在这后宫之中只怕是要吃亏的,很可能做了别人手中的刀。如果此时她要砍的是楚晴,后面握刀的会是谁呢?
孙婕妤站起来,冷冷的瞥了我一眼,又看向楚晴,笑道:“楚昭仪真是端庄贤淑、性子和顺,向我就受不了跟一些人共处,不过,姐姐好心提醒你一句,脾气太好可是会被人欺负的。”
楚晴笑着回应:“多谢姐姐提点。”言语间,也没有看我一眼。不过这笑,却未达到眼底。
“好了,看情形我也坐不下去了,改天再来看你。”孙婕妤笑得毫无心机。
楚晴道:“姐姐慢走,妹妹身上不适,让香儿送送你吧。”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孙婕妤才走了出去,临走,又睇我一眼,目光幽怨而森冷。
“笑容,坐吧。”楚晴温言向我道。
我依言坐在她对面,问道:“身子可好一些了。”
她冷笑一声,恹恹道:“还不就是那样,虽是调理着,但也没有大好,总比以前虚弱些。”
我轻声宽慰道:“也别太心急了,总要慢慢调理的。”顿了一顿,续道,“她来干什么?”
“后宫中的女子往来会有什么好事,无聊罢了,不过她胸无城府、性情直率,我才肯虚应她两句。”
“嗯,”我点点头,“不过这样的人极是容易被人利用的,你要小心。”
她淡淡一笑,没有应声,反倒问道:“笑容,你不是已经出宫了吗,听说翰王还为了你与皇上起了争执,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我向她看去,望进她的眼底,那里幽深而无波,却不似以前的淡定从容,只让人感到深不可测,眼前的她,竟让我生出一丝陌生感,这那里是当初那个形容枯槁,只会拼命落泪的柔弱女子呢?
“晴儿,”我不动声色,轻声道,“我来是想告诉你,你滑胎的事,并非皇上所为。”
她突然抬眼看我,眸中利光乍现,可是下一瞬便消失无踪,我甚至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孩子毕竟是皇上的骨肉,即便他怕以后出现外戚干政的情况,大可不必立他为太子啊,况且,是男是女还不一定,他怎么会如此轻率的做出这样的事情呢?”
她端起鸡汤,慢慢地喝着,半晌,放下碗时,眼中有泪光闪闪:“倘若不是他,那他为何对此事不闻不问,任其不了了之?”
“也许那个人是现在还不能动的呢?”
“你是说……沈如霜?”她唇角噙着淡淡的讽意,似是不信。
我摇摇头,叹了口气:“我也不敢确定,但是滑胎的时间太巧了,而且她还说过……”我突然收住了口,她想要怀上龙嗣的事万万不能说出口,不然,楚晴也会怀疑我的身份。
“说过什么?”她却双眼放光,追问着。
“没有什么,可能是我多虑了。”
“你这样吞吞吐吐,要我如何信你?”她的语气冷了下来。
看着这样的楚晴,心中百感交集,站起身:“不管你信不信,总之对后宫之人要多加防备,在这后宫之中要生下一个孩子有多不容易,相信你比我要清楚。我先走了。”说着便朝殿外走去。
突然身后“砰”地一声,我忙回头看去,只见楚晴从美人榻上摔了下来,脸色青白,豆大的汗珠从脸颊上滚落下来,她捂着肚子扭作一团:“好痛!”
我急忙跑过去扶起她,她紧紧地抓住我的衣襟,口中不住的呼痛:“笑容,救我,我肚子好痛!啊……”
我急切的想要把她搀扶起来,却动不得分毫,惶恐的大叫:“快来人啊,传太医……”
皇上坐在殿中,脸色铁青,宫人们都诺诺的缩在角落,大气也不敢出。我紧张的搅动着衣袖,手心汗湿,紧紧咬着唇,惟恐楚晴有个万一。
良久,章太医从内殿走出来,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恭敬地走到皇上面前施礼道:“启禀皇上。”
皇上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说。”
“是。”章太医又施了一礼,“楚昭仪此时情况已经稳定,臣这就开方子,将昭仪体内的余毒排干净。”
“什么?”皇上脸色又沉了一分,“楚昭仪是中毒!”
中毒?怎么会中毒了!
“怎么中的毒,中的何毒,你可知道?”皇上问道。
“这毒倒是不打紧了,依臣的医术可以应付,臣得知刚才昭仪喝了些鸡汤,经检验,鸡汤中有毒。”
我心口一窒,立即看向香儿,见她也是一脸吃惊的看着我。鸡汤中有毒!
突然“咚”的一声,皇上拍了一下桌子,站了起来,沉声道:“鸡汤是哪来的?”
香儿忙上前跪下,惊吓道:“是奴婢亲手熬得。”
皇上一看是香儿,凤眼危险的一眯:“还有谁动过那碗鸡汤?”
闻言,我身上的血液倏地被抽空,无意识的上前两步,跪下,但是直视着他:“是奴婢端给楚昭仪的。”
他瞳孔猛的一缩,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走上前两步,在我们面前站定:“还有其他人吗?”
我和香儿对视一眼,又看向他,摇了摇头。
他此时已经面无表情,只是盯着我们,却不动声色,让人看不出他究竟在想什么。但是我知道,越是这样,说明他心思越是深沉,这件事在他看来越是棘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