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想太多,你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先喝点粥吧。”他把桌上的粥端起来,舀起一勺,递到我嘴边。我盯着他捧着碗的手,发现他手上的肤色很黑,衬着白玉碗,对比鲜明。
“发什么呆,张嘴。”
我下意识的依言张嘴,一勺粥便送到了我的口中。咀嚼着,看向他,见他一双漂亮的凤目中泛着涟漪,真真比女人的眼睛还要好看。
下一勺再送到嘴边时,我没有张嘴,问道:“你怎么知道我是因为楚晴?”
他眸光一敛:“我让人打听了你之前去过那里,想来是因为她滑胎的事。”
我脸上的血色刷的退去,唇也僵住了。
“先把粥喝了,这些事也不是你能管得。”
“慕容。”门外响起了敲门声,是一个女子的声音,听着有一些耳熟,却想不起是谁。
他放下碗,站了起来,走过去打开门,冷风立即灌了进来,我不禁瑟缩一下,紧接着听到他唤:“什么事,芷卉?”
心头“当”的一声,被砸得生痛,但是他说的话又在心头响起:即便如此,我也要娶她……
他曾冒死跳崖救我,我怎么可以不相信他,他说他疼爱我、珍惜我,一根指头都不舍得碰我,只怕亵渎了我,甚至怕他的风流盛名吓到我。他痛心的表情,不是作假,他也没有向我作假的必要。这样的事,他都可以不介意,该有怎么样的胸襟才能做到啊。当时的互相伤害,只是一时的失去理智。
“咦,你伤口裂开了?”芷卉的声音响起。
我这才想起,他胸口有一道很深的伤口,这短短几天,定是还没有愈合。起身,来到翰王身旁,握住了他的手。宽厚的大掌我两只手都握不过来,手心有粗糙的厚茧,是练剑磨出来的。
他看向我,没有说话,手指勾起,反手握住了我的手。我却看着芷卉,她面色一僵,随即冷了下来:“董姑娘病好了?”
我摇摇头:“我没有病。”
“没有病?”她闻言微嘲的一笑,“宫里的人身子骨的确娇贵,没病都会让人感觉快死了的样子。”
这话不好听,我却不生气,她是江湖女子,说话直截了当,她的语气中隐隐透着酸味,说明她也感觉到翰王对我的用心。
“好了,芷卉,”翰王面色不改,“有什么事我晚点去找你,笑容刚恢复一些,我再陪陪她。”
“好。”她也不纠缠,答应了一声便离开了。临走也未看我一眼,性情直率,并不拖泥带水。如果她不喜欢翰王,我会喜欢她。
待关上门,不经意地向翰王看去,见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你在吃醋。”狭长的凤目微翘,盈盈波光闪动。
我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但还是直视着他:“是的。”
闻言,他一愣,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坦白,下一瞬,眼中的笑意流泻开来,突然俯下身,吻住了我的唇。很温柔的吻,不带一丝的掠夺性,却是带着怜惜,带着安慰。我无措的手抵住他,想要推拒,却是无力。
他头抵着我的额,呼吸还有些紊乱:“我很高兴。”声音喑哑。
我迷蒙地看向他,喘着气。半晌,终于稳下了心神,声音沙哑的说:“不许你高兴,你对待芷卉确是与别个不同的。”
他赞同的点点头:“的确是,她是特别的。”
我双手用力一撑,推开了他,接着听到他闷哼一声,知道推到了他的伤口上。
我直视着他:“我不会做你的其中之一。”
他笑:“其中?”
“翰王风流盛名誉满天下,还需要我再说吗?”说完,却看到他笑得更加开心,一赌气,转身回到桌前坐下。
他坐到我身边,正色道:“我今生只要你一个,过往的种种譬如昨日死。”
我心中一动,不禁眸光一敛,表面上不动声色,试探问道:“王爷不觉得委屈吗?”
他挑眉看我,似是不解。我放在桌下的手不可抑制的颤抖着,于是双手交握,继续道:“我……我已经……”
“别再说了,”他脸色一僵,语气有些冷硬,我不由得眼中涌上湿意。他握住我正在发抖的手,深吸了几口气,“别再提起这件事,我知道,你并非自愿的……我会杀了他。”
我一惊,猛的抬头看他,摇了摇头,轻声说:“不是的,不能怪他,其实……”
“难道你是愿意的?”他突然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我听到手骨关节的脆响,疼的额头冒出冷汗。他倏地放松了手中的力道,“你说。”
我本来想告诉他,其实我们并没有真的怎样,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媚药。”
他脸色难看的站起来,背过身去:“你先休息吧,我还有些事,晚饭时候再来看你。”说完也没有等我的回答,径自走了出去,脊背挺得僵直。
晚饭时,他没有来。这一晚,我睡睡醒醒,窗外显现出透亮的灰色时,终于完全清醒过来,玉枕上湿湿凉凉的,像冰。
盯着碧纱橱的顶出神,不觉间天已大亮,吃过早饭,又对着镜子理了理鬓边的头发,走了出来。今天的阳光很好,雪已经有些消融,但是因为早晨还是很冷,昨日消融的那一些又冻成冰,全没有了雪原本冰清玉洁的面容,混了泥土,显得有些脏。没来由的,眼中泛起一丝湿意,粘上睫毛,凝成了冰屑,竟是连泪都流不出了。我自嘲地笑笑,向府门口走去。
一路上遇见的仆人都对我客气而有礼,我也笑着迎着他们的招呼。
甫一出府,却见到迎面走来的人。红底黑纹湘锦的长袍,披着白色的狐裘斗篷,雪白的裘毛衬着他的脸,煞是好看。但是近看,却不难看出他眼下有一抹淡淡的青色,脸色也有些苍白。看来,昨夜无眠的并不是我一个,这便足够了。
他身后,是披着大红斗篷的芷卉。
看见他们,我笑了。
他先是一愣,接着上前两步,走上台阶,隔着两级看我,温言道:“怎么出来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