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难挨之际,我觉得一股温暖的气流顺着手掌流了过来,身上的疼痛感也减轻了许多,身上一轻,意识便又昏沉。
终于从那浓重的缠绵的黑雾中摆脱出来,眼前似乎有着灼眼的亮光,我眨眨眼,又重新闭上,难以适应这样的光线。意识终于清明,我长长地舒了口气,睁开眼来,触目是一双淡定无波、清冷明净的眼眸。
我惊呼一声,突然撑了起来,却不想扯动肩上的伤口,痛呼一声,又跌了回去。再看他的眼,其中似乎流动着一抹笑意。
我不禁大窘,顿时面红耳赤,面色一沉,伸出未受伤的左手去推他:“你还不起来,男女授受不亲你知不知道!”
他面色一寒,站了起来,我这才发现自己身上披着他的外衫。想要坐起来,却不禁一阵眩晕,又重重的跌了回去。
我这次学乖,闭着眼睛喘了几口气,才缓缓的坐起身,靠着墙坐着。抬眼看他,见他正在俯视着我,眼中有一抹显而易见的讥诮。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扯着雪白的外衫盖着,还是禁不住冷得发抖。
嘴唇干得起了一层的皮,一抿唇,刺刺的疼。我的手不禁抚上右肩的伤,那里被包扎的很妥当,可是衣裳被他撕裂,此处还裸露着,我面上一红,蹙眉低下头,扯着他的外衫穿上。伤口撕裂的疼,我不禁咬住唇,疼的皱眉。
他一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门一开,冷风呼地一声灌了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寒战。透过大开的门望过去,外面白茫茫一片,原来真的下雪了,难怪这么冷。
我扶着墙站起来,举步向外走去,倚着门望向他几乎与白雪容成一色的身影,微微的喘着气。只是这一动,伤口又疼,出了一身的冷汗,被外边这冷风一呛,咳嗽了几声,不禁皱眉向逐渐远处的身影喊道:“沈风,你扔下我不管啦?”
北风呼啸,将我的声音全数吞没,他的脚步丝毫也没有停顿,应该是没听到吧。
由于身体虚弱,我还是禁不住急促的喘息。从许珩等人的对话中可以知道,慕容择逸告诉过他不许伤我,但是许珩擅自下令放箭,一心要取我的性命,所以沈风不可能扔下我。
天已大亮,皑皑白雪在阳光的映射下有些刺目,我身体渐渐不支,正准备回到里面坐下来休息,只见远方一个有些晃动的人影。我唇角微微的牵起,果然不出所料,他回来了。
渐渐走近,我见到他手里拎着一只野兔,笑容不自禁的放大。他稍稍一愣,又立即恢复如常,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冷冷的瞥我一眼:“发着烧还出来,你找死吗?”
我撇撇嘴,笑道:“我以为你扔下我不管了,正准备回宫呢。”
他冷哼一声,绕过我走进去,将将要熄灭的火重新拨旺,麻利地将野兔处理好,架在火上烤了起来。我走到火堆旁,坐下来,伸出双手来烤火,这才注意到他只穿着雪白的薄衫,不禁打了个寒战,外边冰天雪地,即使内力再好,只怕也抗不住的。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外衫,有些迟疑地望向他。似是察觉到我的目光,他睇我一眼,淡淡道:“我不冷。”
他这一说,我更是不好意思,但想到自己衣衫不整,只好小声道:“你把内衫换给我,这件厚的给你穿。”
语毕,他看我一眼,目露讶然之色。我更加窘迫的无地自容,羞得满脸通红。也是的,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竟主动说要穿一个男子的内衫。
我低下头,不敢看他。耳边是衣物窸窣之声,我头垂得更低,头上衣物罩下,正是他的内衫,隐隐有一股温暖舒心的气息。我呆愣地抓着他的衣物,不知所措。
突然听到他淡漠的声音:“你是故意的吗,想冻死我?”
我一愣,忙要脱下自己身上的外袍,可是牵动伤口,疼的龇牙咧嘴。他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臂,轻轻地将外袍褪下,近在咫尺,他又未着衣衫,男性气息幽幽传来,我羞得面红耳赤,心中大骂自己自讨苦吃。终于脱下来的时候,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他却不放过我,又要将内衫替我穿上,我忙抢过来,一叠声的说:“我自己来。”
他哼了一声,冷冷道:“你也不只是几世修来的福分,让我替你更衣。”
我猛的抬头看向他,见到他眼中的讥诮之意,心中的羞赧登时退去,狠狠地瞪他一眼。
突然闻到一股焦糊味儿,心中一惊,他也与我同时看向火上的野兔,只见靠着火的一面已经焦了,而另一面还是生的。他手忙脚乱地将另一面调过来,又回头瞥我一眼,似是指责,我心中不服,又瞪向他。
这野兔烤的真是难吃,不过要仰赖于他,我便也没有说什么。草草吃过了饭,也怕许珩的追兵到了,于是便将火熄灭,离开了这里。
慕容择逸万万料不到,我们现在会进城。我看了看身边的沈风,努力忍着笑。我用木灰将他的脸抹得黑了一份,嘴巴描的更宽了一些,真个人看起来终于接近于平常人了,也省的走在路上引来无数的目光。身上的白袍也换掉,换上了平常的粗布衣衫。我也换了装束,跟他差不多的打扮,看起来倒像兄弟俩。他有些不屑,不过也终是没有说什么,任我用一只手在他的脸上鼓捣。
前方汇聚了一大群人,我看了看他,他会意,将我安置在一旁,走进了人群中。我终是不太放心,也走了过去,但自己个子太小,只好向旁边的一人打听道:“这位大哥,发生什么事了,这么热闹?”
那汉子上下打量我两眼,啧啧称奇道:“哪家的孩子,生的倒是俊秀。”
我有些无奈地强笑道:“多谢大哥夸奖,小弟不认字,那上面说些什么啊?”
他摇头道:“你这孩子倒是会说话,便告诉你吧,皇上下旨,要处斩尚书府的三公子。”
“什么?”我眨眨眼,一时不能消化他的话,待反应过来,脑袋轰的一声,眼前一黑,忙伸手向旁边抓去。一只冰凉却有力的手扶住了我,我眼前缓缓的明亮起来,有些不可置信的盯着眼前的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