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沛笙说，让左彦兆直到小光存在的最好的时机就是画棠出嫁之前。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肯定没有想到，愈大人和俞老夫人已经把小光的存在交代出去了。

事情的经过其实和他预料的差不多，就是两家人在研究迎娶仪式的细节的时候，谈到了送嫁的人选。左彦兆的原意是想找个旁系的晚辈来。但俞夫人觉得画棠肯定不会同意，所以就将小光的存在交代了出去。所以，当画棠回到相府的时候，见到的就是坐在她屋子里，垂着眼睫暗暗沉思的左彦兆。

“这是吹得什么风？”已经做好了被责骂准备的画棠有些摸不到头脑。

左彦兆怔怔的看着左画棠，欲言又止道：“你……你娘她……”

画棠忽的皱眉，对于左彦兆提起她娘亲的事情格外的敏感，冷声道：“你又想说什么？”

“唉！”看着画棠的这个模样便知道她有所误会了。连忙说道：“我是想问，你是不是还有一个弟弟？”

“谁跟你说的？”画棠一听，更加的警惕了起来。而左彦兆看着画棠的这副神情也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答案。踌躇的问道：“是……我的孩子吗？”

“你说呢？”画棠反问。

这倒不怪左彦兆有所怀疑，只是他早已经接受了这一生无儿无女的定数。却怎么也想不到，就在这短短的几天内，忽然出来了这么多的儿女。一时间接受不了也是人之常情。

“我娘被你们赶出相府的时候就已经怀上小光了，只是不想再和你们纠缠，为自己留一点尊严，所以选择隐瞒。”每每想起那段时光，画棠的情绪就像是坠入了泥沼。越是挣扎着想要放下，越是深陷其中，恨意越重。

“可以跟我说说，你和你娘离开这里后，是如何生活的吗？”从前，这些对于左彦兆来说是永远都不远去触碰的污点。因为，无论他今日如何的位高权重，都抹杀不了抛弃糟糠的骂名。

“生活。”画棠苦笑一声，道：“那哪里是生活啊？分明是生存。一天从天亮熬到天黑，今天讨了一餐饭，却又不知道明天会不会饿肚子。”

“讨饭？”左彦兆脸上分明写着不敢置信，疑惑的问道：“你娘走的时候，不是拿了银两了吗？”

“银两？呵！”画棠满脸嘲讽的看着左彦兆道：“你是说陆氏给的那袋石头吗？”

左彦兆的严重划过一抹震惊，画棠看着他继续道：“娘亲带着我一路乞讨，随着娘亲肚子的一天天变大，能够讨要的食物越来越多，因为很多人都对她充满了怜悯。可夏天还好说，冬天最难熬，母亲生了一场大病，晕倒在廖无人烟的小路上。后来被成叔救了回去。”

“你大概也能猜到成叔是谁吧。常家军的军师，常成。那时候，常家军还在受先皇之命保护被迫离宫且怀着身孕的静妃。静妃的产期比娘亲早，在静妃生产那日，皇后娘娘的人杀了进来。母亲见到常家军与皇后党羽厮杀的场面惊吓过度，早产生下了孱弱的小光。而静妃与她肚子里的孩子都没能保得住。”

“余下的事，不用我说你也猜得到吧？”

左彦兆看着画棠抖着唇猜测道：“所以，这个孩子就代替了静妃的孩子，成了常家军的……”

画棠点头，道：“为了保住小光，成叔不惜自断一臂引开皇后的党羽。也是为了让常家军更加的信任，小光就是静妃的那个孩子。”

“那个孩子，是叫小光吗？”左彦兆问道。

“程希光，希望的光。随我母亲的姓。”画棠难得平静的道。

“希望的光……”左彦兆呢喃道：“我，我可以见见他吗？”

画棠点头，说道：“本来我也是打算找个时机让他来见一见你的。皇宫里的人似乎对小光的身份有所怀疑。”

“皇宫里一直以为小光是静妃的孩子？”左彦兆一时间反应不过来。

“当然不是，要是这样的话。小光这十年哪里会活的这般的平静。宫里并不知道小光的存在，是因为小光进了城之后才开始有所怀疑的。”画棠看着左彦兆有些无奈地说道。能让宫里的人对一个孩子的存在都如此介怀的，怕是只有国舅府那一家子了。这也说得通，为何俞老夫人会说漏嘴了。

“需要我做什么吗？”左彦兆深思半晌，开口对画棠说道。这倒是让画棠有些吃惊。她倒是没有想到，左彦兆会主动开口提供帮助。

“我混沌了半生，错事错了无数。而最后悔的一件就是没有相信你娘亲，从而导致如今这般景象。你就当我是愧疚好了。至少我还可以在我百年之前为我的儿女做些什么。”见画棠不言，左彦兆说道：“你也可以不信任我，这些也是我应该承受的。”

被他这么一说，画棠反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有些尴尬的说道：“那我明天就把小光接回来吧！你看，今个也晚了，就先休息了吧！”

左彦兆一边点头，一边连连说好。离开画棠房门前还不忘“深情”的看了一眼画棠。画棠被他看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道左彦兆是不是被“老来得子”的喜讯冲昏了头。

第二日，画棠才刚刚睁眼。就看见一脸纠结的站在床边的柳芽，一时间有些不适应。哑着声音问道：“今儿怎么了，没去练功却守在这里？”

“哎呀呀，我倒是不想守在这里。”柳芽嘟着嘴道：“相爷一大早就过来了，就在前厅等着。说是要等你起来了，和你一起去接小光少爷。”

“……”画棠有些懵，看着柳芽欲哭无泪道：“今个他没上早朝。”

柳芽摇头道：“没。就在前厅守着了。茶都不知道换了多少盏了。这会儿子是黄嬷嬷在守着呢。”

画棠只得无奈地起床，端坐在铜镜前让柳芽梳妆。不由得忽然感叹道：“最近这几天真是有些忙道啊。似乎连好好地睡上一觉都成了奢侈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