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二十六章

丹阳公主笑呵呵的脸因了清欢的话，先是不悦，随后舒展眉心，听到这方才微微一笑说道：“这其中是有缘由的。”

清欢坐直了身子，微俯着身子，摆出认真倾听的模样。

最后一点的不虞，也随之阴消云散。

“虽说是侯家的千金，可那姑娘也是个命苦的，从小就丧母，父亲又娶了继室，在侯府里的日子就不太爱好过了。幸而这还是是个聪慧的，多少知道受拙忍耐。好在也算是平平安安地长到了这么大。可眼下已经是快十岁了，她那嫡妹是那继母所出，也到了九岁。若是论起婚嫁，必然是要一起。以那嫡母的心思，只怕要把这姑娘推倒火坑里去。”

清欢皱着眉头。

夏妈妈看着就道：“她那嫡妹性格嚣张跋扈，偏偏这姑娘性格好。你说若是有人要和侯府结亲，两个都是嫡出的姑娘，要选哪一个呢？”

这样的婚事，往来都离不开利益。

就算这姑娘母亲没了，可只要嫁出去对侯府有利，必然是愿意的，还能再用那嫡妹结一门亲事。但显而易见那嫡母和嫡妹不是什么好人。

“带她来的是她的外祖母，这些年的交情我也是看明白的，为人行事最是分寸不过了。”丹阳公主笑着说道：“珺儿的情况，我都一五一十地说了，那姑娘是愿意的。再说了……那嫡母和嫡妹知道了，也只怕是巴不得如此。”

可不是吗？

那可是完全少了一个竞争中。

加上所嫁之人，不过一个孤儿，那母女二人必然是欢喜的。

清欢低着头沉思。

丹阳公主出面，本来和夏妈妈说了，已经是一种在表明意思了。先不说那所谓的外祖母是谁，但能在丹阳公主病了一场的情况下，都被允许见面，可见交情自是不同的。再者这事情上不管是从哪里去看。

只有颜珺占了便宜的份。

不管日后她有多大成就，至少在成婚上，是再也不会找到比这门婚事更好的。别说日后出人头地，那至少十几年之后，那个时候已经不算是娶亲的最好年华了。

而现在……

若是那姑娘真的有说得这般好，若是自己在不应，就显得矫情了。

清欢考虑再三，才抬头说道：“府里后院的桂花开了，想着是不是请了那姑娘来赏花。”

话音一落。

丹阳公主和夏妈妈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夏妈妈点头：“可不是，我早上起来的时候还闻到一阵桂花香呢。”

丹阳公主笑眯眯地说道：“我看后日的日子不错。”

“会不会赶了一些。”显得男方太过于心急了，清欢有些纠结。

丹阳公主却是摇头，最好对清欢道：“虽说我同那姑娘的外祖母有几分交情，却也是看子啊那姑娘的确是个好的份上，才应了下来。就后日吧，若是她到时候行事不周全的话，夏妈妈自会同我说。”

到时候若是真的如此，丹阳公主自然是第一个就不同意的人。

清欢见状倒是松了一口气。

夏妈妈没有跟着回去，只是送了她到院门口。

清欢到了门边止步：“夏妈妈不必送了，您回去陪着公主说说话，我可以自己回去的。”主要是她自己也想静一静。

夏妈妈笑了笑。

清欢一出了丹阳公主府，坐上马车之后，整个人就软了下来。

无力感涌了上来。

零露咬唇在一旁看着。

清欢按了按额角：“去三眼胡同。”

颜珺住的地方就在三眼胡同。

零露就知道清欢这是想去看小舅爷，立马就让车夫改道。

清欢过去的时候，颜珺并不在府里。

夏草出来迎接。

她如今也是已经做了妇人的装束。

“姑娘。”夏草奉茶之后，站在一旁。

清欢指了指脚下的绵杌：“你坐着，同我说说话。”有些事情她是想问一问，若是夏草一直站着，她自己也是不舒服的。、

夏草笑着应是。

“……府里其他人，有没有……”清欢有些说不出口。

说来她自己也不过才十六岁。

顾而夏草听得很是茫然。

清欢欲言又止。

零露在一旁看得着急，她大概是想明白是什么原因了。看清欢一直没有说出口，夏草身边耳语一番。

夏草皱着眉头。

良久后才说道：“春枝姐姐也已经嫁人了，如今她和我一人管着外院，一人管着内院。少爷身边的大丫鬟就是幼巧和雀儿，其他几个都是小丫鬟。少爷不常在府里，基本在黄府那边，偶尔晚了，就留宿在那里，倒是乐山乐水跟着的时候更多一些。”

清欢点点头。

她也是提个醒。

私心来说，自然是不愿意颜珺只一个妻子。

这叫做立场不同，想法也不同。

当然清欢也不会去怎么逼迫颜珺，也不会给未来的弟妹难看，不然今日也不会过来同夏草说起，借此给府里的人一个警告。

她不相信府里没有人动了心思。

这件事情主要是告诉她们。

府里即将有女主人，且娘家地位颇高。

有头脑的人自然会思考，分析利弊。若是以后安分下来好好做事不想其他也就罢了，若是还不安分，那就端看那未来弟妹的手段了。

清欢坐了一会儿，问了颜珺平日的衣食住行，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告辞离开。毕竟还是放不下容瑾一个人在府里，就是有蔓草在那里也是如此。

颜珺晚上回来的时候，听夏草提起，脸色一阵红。

乐山和乐水在一旁挤眉弄眼。

颜珺并没有注意几个丫鬟的脸色似乎不太好，想了想就说道：“姐姐过来，也不知道是个什么事情，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下来，我去一趟。”

说着就往外走去。

夏草连声喊道：“爷，先吃了饭过去吧。”

颜珺没有回头，只是举高手挥了挥。

颜珺过来的时候，清欢和容忱正在吃饭，听到下人来通报，容忱就笑：“好小子，快去请小舅爷进来。”

清欢好笑着摇摇头：“等一下，你可不能故意埋汰他。在别人那里是长嫂入母，可在我们这却是姐夫如父，你不能故意羞他，他脸皮薄着呢。”

容忱没好气地说道：“你就这样不放心我？”

自然不会。

只是到底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突然真的要说婚事了，清欢就不由得婆妈了起来，开始唠唠叨叨了。

颜珺进来先是嘿嘿一笑，然后作揖行礼。

幼圆送了一副碗筷进来。

颜珺坐在位置上。

清欢看着容忱问他学问上的事情，两个人一来一回的说话。清欢边听边点头，可见那黄大儒果真是个有实学的。

清欢笑了笑。

颜珺看了清欢一眼，支支吾吾的。

清欢莞尔一笑，站起身对容忱说道：“我吃饱了，先进去了。你陪着珺儿再用一些。”说着朝颜珺眨了眨眼睛。

颜珺轰地脸又红了。

容忱一直笑眯眯地看着，知道清欢进去里屋了，才正色说道：“原先你还是个小屁孩呢，一眨眼你是真的要娶妻了。”

颜珺一下子就愣在那里了。

容忱上手就是一个响头：“别傻了。”

“可后天不是要……”

容忱点头：“话是如此，不过在你姐姐说了这件事情之后，我也去查了查，那姑娘的确是个好的，娘家也是有本事的。若是人家真的愿意，这门婚事倒是一定就会结了。只不过……你也只怕是要早点娶亲。”

而不是像旁人异样先定亲什么，等几年后再完婚。

颜珺低着头，似乎在思考。

容忱等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其实这样也是好的，你府里总归不能一直让几个丫鬟管着，其实这些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如今是自立门户了，就需要有个女眷来负责与他人之间的往来。就比如你先生那里，你师母总不能你去吧，你也大了，但你媳妇去却是合适的。”

颜珺这回是耳根也通红了。

良久之后，才小声问道：“姐夫觉得她真的不错？”

容忱愕然。

没想到这小子会是这个反应。

在他的目光下，容忱挺直了身子，随即说道：“姐夫说的，我也是想过的，虽然没有那么全面，却也知道姐姐和姐夫定然是为我好。本来不管是什么原因，让那样的姑娘嫁给我就是委屈了她，如今只不过是要早娶，且对于我还是利大于弊。珺儿也不是不识好歹的人，自然是欢喜和愿意的。”

容忱深深地望着颜珺。

“你长大了。”

颜珺眉眼一弯。

容忱点点头：“等后日之后，看你姐姐的意思，若是满意的话，你亲自去一趟公主府那边，知道吗？”到时候若是清欢不满意，不敢怎么样，容忱也会把这婚事搞砸，当然这只是心中所想，没有想要同其他人说的意思。

颜珺点点头。

……

清欢轻轻打着扇子，却没有对这床上的小人儿打着，而是往旁边扇。这样能让里屋凉快一些吗，却也不用直接把风对向容瑾的头部。

这是一项很无聊的事情。

清欢扇着扇着就发起呆来。

容忱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她支着下巴，两眼无神。

清欢只觉得手中一动，扇子已经离开手掌了，定眼看去发现是容忱回来了，就站起身往他后面看去。

“珺儿回去了。”容忱说道：“他明日还要去黄大儒那边学习呢。”

清欢点点头：“说了？”

“说了。”

“那就好。”清欢叹了一口气：“真是没有想到。”

她心里依然有些惆怅，容忱却不愿意她多想。

清欢摇摇头，说起了孩子的事情：“瑾哥儿还小，就他这么一个人了，我都不敢随意外出。更别说日后再生了一个孩子，我们根本没精力照顾。难道只照顾瑾哥儿不去照顾小的，可若是如此只怕让小的伤心了。”

“你怕不是因为这个吧。”

清欢沉默不语。

容忱叹气：“我和你想得一样，等瑾哥儿大了一些，再说吧。”他没说的是朝堂的形势越发严峻，生怕到时候又多了一个孩子，顾及不到。

容瑾已经是如此了。

下一个还是缓一缓，迟一些在做想法。

清欢心里放下了事情，整个人的轻松了下来，不知不觉地就睡着了。第二日起来，就和蔓草商量起明天请那姑娘上门的事情。

正说着酒菜的时候，汝阳伯府的人来报信。

六姑娘没了。

清欢一怔。

随即听到茶杯落地的声音。

清欢朝蔓草看去。

蔓草点点头，离开屋子去了隔壁，就见白露跪在地上捡着茶杯碎片。

“别捡了，没看手都割伤流血了吗？”蔓草心中不忍从怀里掏出绢帕，又拉着白露起来，把她手上的伤口包好，送回屋子里去擦药、

小丫鬟进去扫地。

清欢怔愣半天，最后只是挥挥手让颜府的人回去。

六姑娘终究是没了，和二姐姐一样。

至于之后？

清欢摇摇头，有那郡主在，想来不会有什么盛大的丧事，且如今被她盯上了，清欢也不愿意多事。再来就算有什么，也该去找那边的颜家人而不是自己。

清欢索性不再去管。

蔓草稍后回来只是说了白露的手受伤了。

清欢摆摆手：“让她这几日不用过来伺候了。”其实从没有想过让她来伺候，可是白露自己不安心，硬要帮着做事。

可如今有了六姑娘的事情，还是在让她安静一阵子。

“你晚上回去的时候问问容全，有没有合适的人选，到时候白露的话……”清欢叹气：“当然最好的是给零露。”

蔓草笑着应是。

后面那一句话，就算清欢不说，她也是知道的。

次日，清欢让容全找了人送了白露去汝阳伯府。

事前询问过白露的意思，她一定要过去。

清欢也就随了她的意思，想了想拿出六姑娘之前给的那只匣子，从里面取出了十两银子交给六姑娘，至于她怎么用，清欢自然不会去多想。

最重要的是，如今她这边才是正事。

夏妈妈是跟着那姑娘一起过来的。

事后打听的时候，才得知昨日的时候，丹阳公主派了人去她家里，直接把她接了过来，事先没有说婚事的事情。

只是到了时候，才隐晦地表达了清欢的意思。

从她今日肯过来。

想来是愿意的，这点就好，至少是个懂事的，知道隐忍的人。毕竟这药换了个人，心里骄傲自然是不乐意的。

那么这门婚事也就没什么好说。

颜珺单单就一个最低等的爵位，其他根本是什么都没有，钱财是有一些，可也没有露白的必要。顾而若是嫁给他作为妻子，日后的日子不会那么好过。

这些事情，她是要再一点适应才好。

等见到这个姑娘的时候，清欢第一个反应是自己十岁的时候在外人的眼里是否也是如此。或者说用另一个词语来形容。

这个姑娘和自己的眼缘。

至少看到她会想到自己的曾经，心里的好感也是立时就有了。接下来无论如何，只要表现的不是很差，这个人至少就已经拿了好印象。

夏妈妈经年的眼睛，毒辣地很，自然也看出清欢的心思微动，就故意笑着说人老了要下去休息休息，只留下那姑娘一人。

清欢也没有挽留。

知道只剩下自己和那个人。

清欢才微笑着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乔楚，拜见容夫人。”乔楚盈盈一拜，目光未露出丝毫怯意，显得落落大方。

清欢心下满意，招手上前。

“坐吧。”

乔楚左右看了看，挑了个椅子半坐着。

清欢心中叹气。

虽说这乔楚家世不错，可身世却也是可怜，正如同当年的自己刚进京的时候，做事都要小心，就怕行差踏错。

“你可知道，我今日为何叫了你过来。”

乔楚咬唇，自然不是简简单单是为了赏花，可她也不能这样回答，但也只是犹豫了一会儿，没有让清欢多等。

“只听说如今是花开的季节，容夫人想要看花，正好乔楚有空，就过来陪着了。还望夫人不要嫌弃才好。”

清欢几乎想要拍掌。

“在家里都做些什么的，平日喜欢吃什么？你可认识字，都是谁教你的？”

一连几个问题。

乔楚认真回道：“平日就是在屋子里做做针线，这次来的时候做了一只小肚兜。”说着顿了一顿。

零露朝清欢点点头。

乔楚才继续说道：“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口味还好，但更喜欢的话是爽口容易克化的食物。外祖母请了女先生，倒是认了一些字，平时家中过寿的时候，多是抄了佛经作为寿礼。”

清欢抿着嘴笑。

倒是个聪明人。

在这个年龄上，有这份气度真是难得可贵。

清欢自己都自认不如。

或许也仅仅有一个颜雅欢能比的过她。

若是真心筹谋的话，嫁入更好的人家并不是什么难事。

清欢想着，也没有藏在心里。

乔楚听到这个问题，心是一惊，半晌后才说道：“我希望往日的日子简单一些，平安一些，不要那么多是非。”

清欢摇头：“你可曾想过，日后的事情也会不少。”

“再多总不比侯门深似海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