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噩梦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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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阑君面无表情道:“可以,红烧最好。”

恭鸣榷同样面无表情道:“我以为你会阻止我!”

“喝汤的是我,炖鸽子的是你,就算赫连律殷追问起来,大不了我就说是你强迫我喝的,反正我是人质,不可能是我强迫你。”沈阑君一面说着,一面在背后不停的研究着捆绑双手的死结。

“你你你这个人不仅粗野无礼,还蛮不讲理!”恭鸣榷鼓着气鼓鼓的脸颊,生来牙尖嘴利的他,大概很少能遇见像沈阑君这样把他堵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的人吧。

“你把这腰带给我解了吧,在这儿我也不可能跑到哪儿去,再说,你这样不冷吗?”

沈阑君睨了一眼敞开着怀的长袍,在高处夜风下烈烈飞舞。恭鸣榷一愣,赶紧双手抱胸转身退到了一边,脸上尽是惊讶的表情,“你这个野丫头,有没有男女有别的观念,我一个清清白白的大男人,就这样让你看到了,传出去让我以后怎么娶媳妇儿!”

“我可是什么都没看见!”手腕处的腰带飘落在地,沈阑君双手迅速捂上眼睛,朝恭鸣榷做了个鬼脸,手指间悄悄打开一条缝暗中观察他的反应,果然,恭鸣榷不出她所料,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伸出手指指着她连连后退。

“你你你……”

“你你你……你什么你,我只是对你打的这个死结不熟悉罢了,若是这么简单就被困住,可真枉费我这一身功夫了,看招!”

沈阑君嘿的一声朝恭鸣榷打出去一个虚招,只不过是虚张声势,恭鸣榷就已经率先捂住脸后退了好几步,趁他躲避之际,她霸气的一笑,脚尖点地轻轻跃起,跨过台边的高栏,像只苍鹰一样跃下了槠华台,随着啪嗒两下落地声,低空下的黑暗中,又传来了沈阑君嘲笑的声音:“恭鸣榷,你是不是一着急就结巴呀,连武功都不会,是怎么在这银龙驿混下去的?以后碰见敌人,就把他急死吧!我我我我我先走啦!哈哈……”

沈阑君的声音渐渐远离了恭鸣榷的耳朵,槠华台上,只留下一个想发怒却不敢出动静的男人在夜风中偷偷抹泪。

“你这个卑鄙的野丫头!再让我碰到我是不会饶了你的!”

……

沈阑君凭着白天的记忆兜兜转转才艰难的回到未春园,这一路上虽然见着几拨巡夜的护卫,但所幸有这身使女装做掩护也没出什么事,她一跨进未春园,一阵饭菜的香味便钻进了她的鼻孔。

“沈小姐回来了,折腾了一天了,饿了吧?”无鸢站在正厅门口一侧,见沈阑君脚不沾地的进门马上迎了上去。

看见无鸢的笑脸,她刚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她离开前早已把那小使女打晕在睡榻上,这么明显的一个人,她看不见吗?

“这些都是你做的?”沈阑君收了心思,看着桌子上精致的一粥一菜,明晃晃的烛光打在无鸢小巧的脸上,甚是温暖,她心头突然一暖,在以前,她们一家人也都会在烛光下一起用饭,如果昨夜她吞下那枚丹药失去了当时的记忆,那现在她肯定会被像家人一样的无鸢感动的一塌糊涂!“你真的不用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个人质而已。”

“无鸢身为人下婢,听从顶头上司的命令也是最基本的。”

无鸢的话说的很含糊,但沈阑君听来却是清清明明,无鸢说的,绝不是赫连律殷,而是她口中的“门主”!

“沈小姐若是没别的事,无鸢就先下去了,用好之后你不用管,晚些我再来收拾。”

“等等,”沈阑君开口止住无鸢的脚步,“为何不问我今天去了哪儿,还有,为什么会穿着使女装?”

“无鸢还是那句话,听从命令是我的职责,不该知道的,绝不打听。”

无鸢福了福身稍稍示意,转身下了台阶从院门口拐了出去。

“不该问的不问,正好省了我想尽办法撒谎了!”沈阑君耸了耸肩彻底放松了下来,在桌前坐下只动了几筷子就再也吃不下了,因为饭菜的咸味对舌尖的刺激,让沈阑君想起了那刻轻如蝉翼的触碰,没有任何肮脏复杂情愫在里面,只有处在翩翩年华里,一个少年对心上人纯洁的爱慕。

只是这被爱慕之人,不是她沈阑君。

“唉……”沈阑君长叹一口气,突然有些吃惊,“我在干嘛,惋惜?不不不……”

刚刚冒出的念头被她无情的掐灭,她拍拍脸,嗯,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突然变得多愁善感了!一定是这样的!她这样安慰着自己,直到一阵困意袭来,她才放下碗筷回到睡房,和衣躺下望着房顶发呆,不知过了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沈阑君……

沈阑君……

“唔……”沈阑君睡得正舒服,却突然听见有人在她耳边低声叫她的名字,嗓音温润低沉煞是好听,但在熟睡之际,即使再好听的声音也是如同噪音一般惹人厌烦。

沈阑君……

沈阑君!

突然加大的声音吓了她一激灵,她豁得睁开眼睛,一张男人的脸在朦胧的黑色中慢慢清晰。

“沈阑君。”他重新开了口,却恢复了之前的温柔“我是慕苏琅。”

“慕苏琅?”沈阑君有些不受控制的坐起身,双眼有些无神,“慕苏琅?”

“我是慕苏琅,你跳水救我,你忘了吗?”

他轻声念叨着缓缓靠近沈阑君的脸,几乎到了鼻尖相对的距离,但她还是看不清他的脸,他低沉好听的嗓音像是有回音般紧紧的绕着沈阑君的思绪,脑中瞬间嗡嗡的响个不停,越来越清晰的头痛逐渐加重,除却真实的疼痛,似乎还有一股莫名来的忧伤渐渐涌上心头,“慕苏琅,我找不到你了,水太凉,我坚持不住……”

“你怎么没把我救上来!”突然,原本轻柔的声音陡然变得凶狠,黑暗中的一双惨白的大手突然伸出,干皱僵硬的手指直愣愣的掐住沈阑君的脖子,冰凉刺骨,“我是慕苏琅,慕苏琅,慕苏琅……”

“慕苏琅!”

沈阑君大喊一声睁开眼睛,刺眼的阳光瞬间充斥了她的瞳孔,她抬手尽力去挡,紧接着,一片人形阴影挡在了她面前,染卿的声音从阴影中传来,“阑君,你醒啦!”

沈阑君像是宿醉般头疼欲裂,她支着手肘坐起身,一身红衣的染卿安静的在床沿上坐着,手中捏着一个小圆盒,周身药香阵阵,窗外早已日上三竿,天气很好。

染卿笑了一笑,“你刚才说的慕什么什么,做梦了吗?”

“是,大概是梦呓。”沈阑君转了转脖子,刺痛,却带有丝丝冰凉,她抬手摸了摸,却被染卿止住了,“我给你上了药,先别碰它。”

“谢谢你啊,染卿。”沈阑君感谢道,梦中那双冰凉刺骨的手,原来是染卿的药,再回忆起来,心头似乎还有那股挥散不去的忧伤,就那样清晰的堵在心口。

染卿闻言有些失神道:“谢什么,这些伤都是我表哥带给你的,我觉得对你很愧疚。”

“你怎么知道?”沈阑君有些疑惑的问。

“我是听恭鸣榷说的,他一早就跑来跟我诉苦,说你昨夜怎么怎么捉弄他,还说……”

沈阑君挑眉“还说什么?”

“还说,你上蹿下跳的,一点也不像女孩子,简直就是个粗野的乡下丫头。”

“粗野的乡下丫头!”沈阑君狠狠的念了念,却把不明所以的染卿吓了一跳,朝沈阑君连连摆手,“不是我说的,是他说的,我可一句话都没插嘴。”

沈阑君见染卿像小猫一般容易受惊,伸手握住她的手拍了拍,“没事,我不是说你,对了,你跟恭鸣榷关系很好吗?我看你都不叫他恭长老,而是直接叫名字!”

“他是表哥外出救回来的,是我的第一个病人,而我与他又是同年,自然关系很好。”染卿说完露出了灿烂的一笑,沈阑君看得出来,两人感情真的很好。

“你会治病?我忘了,你娘也是治病救人的。”沈阑君突然有些尴尬,染卿出生在医药世家,传承手艺行医问药是很正常的事,又问“我是不是也是被你治好的?”

染卿乖巧的点点头,低头看了看,道:“这是前几年娘亲教我配的,对淤青很有效果,不过这瓶快用完了,明日我再让人送一份过来,那我先回去了!”染卿淡淡一笑,将小圆盒塞入沈阑君手中,站起身来走至门口,却又突然停下来,道:“表哥的毒连发两日,昨夜只是蜻蜓点水,今夜,才是表哥真正毒发之日,你莫不可再去了。”染卿说完跨出睡房的门,直到屋外没了动静,沈阑君才泄气般的靠在床头,重重的出了口气。

“昨夜那样就够严重了,今日他还能撑过去吗?”沈阑君垂眸,拇指摩擦着手中精巧的小圆盒,片刻,她翻身下床,还是穿着昨日那件使女装,又翻出那身靛青男装,从内衬布兜里找到了那颗赢绿的药丸,她拿在手里看了看,像是做了件重大决定般,抿着嘴跑出门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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