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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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京哥浑然不觉,兀自喋喋不休地说着,琉菲此时突然有一种被人抢走最心爱的东西的感觉。

青音冷冷道:“菲儿,差不多了,走吧。”

青音默默的向前走着,蒙京哥跑了两步,追上青音问道:“青音,我喜欢你,你喜欢我吗?”

青音冷冷道:“对不起,我已经有妻子了。”

“真的吗?”蒙京哥有些失望,好不容易看到一个能够不受自己容貌诱惑的男子,还是有妻室的。

一时间,三人陷入沉默,直至回到太和城内,蒙京哥才说道:“我们乌蛮人最讨厌别人说假话,青音,如果你骗了我,会受到天神惩罚的。”

青音冷冷睨了一眼蒙京哥,缄默不语。

城楼上高悬的灯笼照出青音那张冷若冰霜的面孔,蒙京哥竟待愣住了,这个男子虽然貌不出众,但他那双眼睛,却如深谷幽潭一般,黑不见底,只看一眼,便觉得冷冽入骨。

但最吸引蒙京哥的是他的气度,沉稳,雍容,内敛,高贵。站在他面前,京哥居然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形容这个男子,所有的词汇,都不足以形容他得十分之一好。

京哥拉了拉身边的琉菲,问道:“曹非,你的师父今年多少岁?”

“40岁。”琉菲也不明白自己为何想把师父说的再老一些。

京哥显然是不相信的,她摇头道:“曹非,你在骗我,我看他最多只有二十几岁。”

曹非笑道:“我骗你做什么,师父真的是四十岁了,现在是夜里,你看不到他脸上的皱纹,自然觉得他年轻,若是你在白天看到他,说不定会唤他爷爷呢。”

京哥忙看向青音,青音却大踏步走了,并怒气冲冲的喝令琉菲快走。

在琉菲最想不到的时候,青音发了脾气,有些意外的吐吐舌头,低声对蒙京哥说道:“对不起,我现在走了,后会有期。”

京哥有些不舍,问他们住在哪个客栈,琉菲说了客栈的名字,京哥点点头,跟琉菲说明天中午去找她玩儿。

琉菲同她挥手告别,京哥独自离去。

师徒两人回到客栈,沉默了一路的青音这才沉声道:“菲儿,不要随便交朋友,尤其是乌蛮女子,他们的性子很古怪,一旦招惹上,后患无穷。”

琉菲俏皮的说道:“师父,你没有看到蒙京哥那张脸吗?想不到乌蛮的女子竟如此美貌,我还从来没有见过比她更美的女孩子。”

青音哼了一声,“菲儿,你自己不知比她美多少倍,用得着去羡慕比人,那个女子姓蒙,如果我没有猜错,她应该是乌蛮最大的鬼主蒙阐定的家人,我们还是少惹为妙。现在天也快亮了,我们这就退了房,离开太和城。”

琉菲又惊又喜,心内五味陈杂,最后,喜悦压倒了一切,因为师父说她才是最美丽的。

须臾间,琉菲想起嫂嫂给羲之讲的那个故事,凶恶的后娘问魔镜,谁才是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魔镜所说的答案,令那个歹毒的王后起了杀心,屡次三番想办法要杀掉那个白雪公主。

羲之不喜欢那个故事,她很喜欢,她觉得后娘本来就和歹毒是同义词。

现在师父说她才是最美丽的女人,是不是在哄她开心呢?

不管怎么说,师父是不喜欢那个蒙京哥的,琉菲越想越开心,师父果然不同于那些凡尘俗世的男子,如果是赵慎看到蒙京哥,肯定会被蒙京哥的美貌所迷惑。

琉菲听了师父的话,收拾行李准备上路,临走又觉得不妥,跟客栈的伙计交代说,如果有人来找,就说他们有急事先走了。

两人策马出城,琉菲的心情说不出的好,师父不为美色迷惑,说明师父真的不想娶亲。

倒是青音,一路上很沉默,琉菲和他说话,他就懒懒得回一句,两人走了一个时辰,青音说过的话,不超过十句。

琉菲有些生气,师父从来不会这样对她的,自己是好心,又没有做错什么,干嘛这样冷落她。

琉菲勒住了缰绳,跳下马来到路旁,在大树下坐下,背朝着大路,独自生闷气。

青音不见马蹄响,回头看了一眼,赶紧转回来,跳下马来到琉菲身边问道:“菲儿,怎么了?”

“师父,你在给我脸色看吗?你不喜欢蒙京哥就算了,我们已经出来了,你为何还拉着一张脸,你有心事从来都和菲儿说的,现在怎么变了。”

青音吁出一口长气,低头看看一脸委屈的琉菲,坐在了她的身边,“菲儿,师父的确是生气了,师父不喜欢也不希望你把我推给别的女人,而且,你总是把一切事一切人,都想的很美好,这世界,很残酷,并不是说贪官污吏才是坏人,还有一些人,比他们更坏。这世上,最难看透的,就是人心,所以,不要随随便便和别人交朋友,不认识,不了解的人,尽量避而远之,好吗?”

琉菲靠在青音肩头,声音里有浅浅的哽咽,“师父,其实,从蒙京哥说喜欢你的时候,我就后悔了,他们乌蛮的女子,太豪放了,刚刚见面,就说什么喜欢对方的话,脸皮还真不是一般的厚。那样的女子,也配不上师父。只是,师父,你心里有事能不能先告诉我,不要对我这样不理不睬的,你今天都没有对我笑过,又像一座冰山了。”

冰山,是宁黛私下里给青音起的绰号,宁黛说,她的相公,是一座暂时休眠的火山,青音,像一座还没有靠近就发寒的冰山。

那一天,宁黛意味深长的拍着琉菲的肩膀说道:“菲儿,这座冰山能否融化,全靠你了,这个任务,任重道远,征程漫漫,你可要坚持住啊。”

琉菲听得一头雾水,冰山?她怎么不觉得,师父这个样子,挺好的,怎么能把师父和哥哥那块铁板相提并论呢,只有嫂嫂才会认为哥哥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青音的嘴角扬起一抹笑意,起身拉起琉菲道:“菲儿,师父以后不会把心事埋在心底,好了,我们走吧,明天我们就可以到石城了。石城的板鸭,天下闻名,你不是早就想吃了吗?”

琉菲点点头,心情豁然开朗,飞身上马,对青音笑道:“师父,我们来比赛。”

青音刚答了一声好,琉菲的白云已经蹿出很远。

好在路上人不多,青音扬鞭催马,追赶琉菲。

石城不如太和城大,也没有太和城热闹,但琉菲觉得石城的风景要比太和城美多了。

一路上,一条条如玉带一般清澈的河流静静的淌过这片美丽的土地,遥看四野,山峦叠翠,云遮雾障,丛林密布,鸟鸣声声,恍若世外桃源。

进了石城,琉菲牵着马四处张望,这里的人,还是以白蛮居多,间或看到几个乌蛮人,宋人。

两人先找了客栈,安顿好马匹,琉菲就催着青音快点出来,她似乎已经闻到空气中弥漫的香味了。

两人进了一间馆子,刚刚坐稳,琉菲就迫不及待的问道:“你们这里可有板鸭。”

小儿二笑道:“公子,您进门的时候没看到我们的幌子吗?”那眼神,就像看着刚从山里出来的猴子一样。

原来,这家馆子就是专门卖板鸭的,琉菲哪里会注意到这么多,讪讪一笑,道:“我们刚从外地来这里,哪里懂这么多。”

琉菲现在的表情,真的很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土包子。

青音暗暗一笑,摇头接着点菜。

小二走后,青音低声道:“菲儿,你又耍什么鬼心眼?”

琉菲捂着嘴偷笑不已,敢嘲笑她是土包子,她可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从来不肯吃亏的。

不一会儿,小二端上来饭菜,谄媚的笑着退了下去。

一顿饭,琉菲吃的眉开眼笑,嘴角沾满了油渍。

青音恍惚间想起了他们在清音谷的日子,掏出锦帕为琉菲擦净嘴唇,失神的盯着琉菲,琉菲莞尔一笑,低声道:“师父,我脸上开花了吗?”

青音有些尴尬的咳了一声,道:“菲儿,以后吃饭注意一些。”

“又不是在家里,菲儿不喜欢装腔作势那一套,师父不是也说菲儿只要随性就好吗?”

青音颇感无奈的瞪她一眼,菲儿的性子,有时候让人到了无语的地步,不知道她是否做千手莲做得太过顺手了还是怎么的,洒脱不羁的性格简直不像一个女子。

两人出了馆子,青音再次问道:“菲儿,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琉菲狡黠的一笑,眼底里全是做坏事得逞后的炫耀光芒,“没什么,我只是吃饭没有付银子罢了。”

琉菲从袖子中取出一个钱袋,这钱袋,肯定不是他们的,莫不是刚才琉菲付帐的时候偷的?

琉菲得意的点点头,刚才付账的时候,她顺手牵羊,把掌柜身上的钱袋偷了过来。

青音看到钱袋,倏忽间,脸色遽变,低声道:“菲儿,趁人不注意,赶紧把这钱袋扔了,记住,在南疆任何一个地方,都不能随便碰东西。”

琉菲瞪大眼睛看看这个钱袋,并没有什么不同,她刚想伸手解开钱袋,青音已经一把夺了过来。

琉菲惊讶的问道:“师父,你这是怎么了?”

“菲儿,你难道没有闻出这钱袋有种奇异的味道吗?”

琉菲一惊,低声问道:“师父,莫非这钱袋……”话还没有说完,脸已经白了,因为她想起那个掌柜的是个乌蛮人。

青音知道她已经害怕,叹了一声,道:“菲儿,找个僻静处扔了吧。没有打开,应该不会有事的。”

琉菲突然抓过钱袋往回走,青音不解其故,只好跟上来,却见琉菲又进了那家馆子,站在柜台边对掌柜的说道:“掌柜的,我买一只鸭子带走路上吃,有没有东西装。”

掌柜的一笑,连说了两遍:“有,有。”

不一会儿,小二拎着一个布袋子来到柜台前,布袋里的板鸭用油纸包了好几层。

琉菲付了钱,拿着鸭子往回走。

青音看了看掌柜,似乎他并未察觉有异,看菲儿的表情,她应该把钱袋还回去了。

琉菲也没有了逛街的兴致,提着鸭子往回走,南疆这个地方,处处透着诡谲神秘,想想都觉得毛骨悚然,不知师父为何非要来南疆,天下之大,比这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

回到客栈,琉菲进了房间,把鸭子往桌上一扔,倒了一杯凉茶,一饮而尽。

青音并未跟她进门,转回到自己房间,默默坐了下来。

他总觉得那个钱袋有问题,又猜不出到底有哪里不妥,却知乌蛮人的性子,从来都是恩怨分明,有时候,琉菲还真像一个乌蛮人。

青音原是想着带着她先转转这十二个州府,然后再去南疆深处的密林,张神医说,南疆的森林遍布,但最有可能有人面蜂的地方,就是乌蛮最大的鬼主蒙阐定的领地,实际上,控制南疆的,是乌蛮人才对。

白蛮人被宋人的文化习俗所同化,习惯了住在生活条件相对富裕而又设施完善的州府里。

很少有人见过蒙阐定,他是一个有着传奇色彩的人物,他不到五岁父母双亡,据说是被前任鬼主害死的,前任鬼主是蒙阐定的亲叔叔。

然后,他逃进了更深的丛林之中,十五岁的时候,奇迹般的出现在鬼主面前,暴戾的鬼主,早就让众人心生不满,所以,当蒙阐定出现,提出要和他决斗的时候,大多数人都站在了他这边。

其结果,自然是蒙阐定的叔叔输了。

蒙阐定行为狠辣却极讲道理,处事公平,加之他神秘的武功和超高的蛊术,人们对他是又敬又怕。

蒙阐定的名声,盖过了乌蛮历任所有鬼主,在南疆,蒙阐定的大名,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所以,青音听到蒙定哥自我介绍的时候,心中便是一惊,下意识的就想和她保持距离。

琉菲哪里知道这些,看到美丽爽直的蒙定哥,一下子就心生好感。

直觉上,她把蒙定哥划成了她那一类上。

琉菲的手段,整治那些小妾们还可以,真要到江湖上闯荡,她的阅历,远远不够。

突然,琉菲的房间传来一声巨响,青音一惊,拔腿就跑,推开琉菲的门,发现琉菲倒在地上,脸色铁青,口吐白沫,眼睛努力的半睁着。

青音赶紧抱着她进了内室的床上,伸手搭脉,青音大惊失色,琉菲这是中了蛊毒!

毋庸多想,就知道是卖鸭子那家店的掌柜所为,琉菲偷他的钱袋,钱袋上大有问题。

琉菲已经缩成了一团,体温高得吓人,青音赶紧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银针扎在琉菲的印堂处,黑气慢慢集结到她的眉心,鼓起一个大包,里面似乎还有东西在移动。

青音看准机会,在那个移动的物体上一针下去,不上片刻,那东西不动了。

琉菲张张嘴,却发现口不能言,心下大骇,不由自主的,眼泪夺眶而出。

虽说扎住了那东西,要想取出来,还有一定难度。

青音见她落泪,心中更是疼得厉害,顾不得多想,也不在意琉菲一身的污秽,抱她入怀,温柔的安慰道:“菲儿,不要怕,有师父在,你不会有事的。”

青音一边安慰着琉菲,一边想办法要取出那东西。

正在这时,房外传来敲门的声音。

青音只好放下琉菲,走至门口,却发现正是开馆子的掌柜,心中有数,赶紧让进房来。

青音抱拳施了一礼,恭敬得道:“在下教徒无方,扰了掌柜,还望掌柜的大人不计小人过,宽恕小徒。”

掌柜的摆摆手,气喘吁吁的说道:“我先看看他人再说,你没有将我的虫儿弄死吧?”

青音带着他进了房,掌柜的一见琉菲眉心的银针,手都抖了,赶紧让青音取下。

青音却没有动手,如果取下银针,那东西再跑进琉菲的体内,岂不糟糕。

掌柜的急忙说道:“这位公子,我钱袋上的子蛊和我养了十年的母蛊是性命相连的,当初他偷了我的钱袋,母蛊就有了感应,后来钱袋又回来了,子蛊却已经到了她的身上,我愿想着给他一个小小的惩戒,明天就把子蛊收回来,谁料遇到高人了,今天我来,是想收回我的子蛊,并无他意。”

说话间,掌柜的已经取出一个小小的竹管。

青音看他的神情,点点头,取下银针。

掌柜的拿着竹管扣在琉菲的眉心,口中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就见琉菲的面色恢复了红润,眉心处并无半点疤痕,那鼓起的包也不见了。

琉菲活动活动身子,并无任何异状,不禁长出了一口气。

掌柜的已经和青音走了出去,不知说些什么,现在满身的污秽,还是先换过衣服再说吧。

琉菲洗洗脸,换了一身干净衣服,走了出来。

掌柜的还在和师父聊天,似乎还很投机。

见琉菲出来,掌柜的大笑道:“小兄弟,不打不相识,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

琉菲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道:“朋友?你平日里就是这样对待朋友吗?”

掌柜的丝毫不以为杵,不疾不徐的解释道:“小兄弟,之前纯属误会,再说是你偷了我的钱袋,才引起诸多误会。至于那个伙计,回去以后我会教训他。听说你们要去占巴塞,那里是我的家乡,可惜我刚刚回来不到半年,这边生意忙,不能陪你们同去,这是我的拉朗达,你们只要把它戴在脖子上,就没有人敢对你们随意下蛊。”

琉菲眼睛一亮,这可是一个好东西,赶紧伸手抢过来,拿在手心仔细观瞧。

拉朗达,其实就是一块木牌,只是这木牌上有特殊的香气,有些像檀木香,却又不是。

掌柜的笑道:“这是拉郎木做的,所以叫做拉朗达,这个东西,不是人人都有的,那些小鬼主看到这个东西,也会敬你三分。”

拉郎木?琉菲脑海里飞速的旋转,募地想起,拉郎木是南疆深处一种高大的树木,据说可以长到七八十丈高,是乌蛮人心中的神木。

琉菲戴在脖子上,笑道:“谢谢你,掌柜的。”

“我叫爨鹿,因为我喜欢的女人在石城,所以就留在了这里,以后,你们再来石城,直接到馆子找我就可。”

琉菲心中一惊,他们来到南疆没几日,居然见到了乌蛮两大家族的人,爨氏和蒙氏一样,都是乌蛮的大族,有着很高的地位。

爨鹿当然看到了琉菲眼睛的惊异,笑着加了一句,“爨象是我的兄长。”

爨象是除了蒙阐定之外,最大的乌蛮鬼主,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的掌柜,居然是他的弟弟。

琉菲觉得自己赚大了,有了这个护身符,是不是代表以后他们师徒可以在南疆横着走了。

琉菲笑道:“爨大哥,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在馆子里的事情,还望你多多包涵。”

琉菲的性子,和乌蛮人很像,喜欢的人,恨不得掏心窝子。

爨鹿对青音是尊敬,对琉菲,却是真正的喜欢,这样爽直的性子,颇合他的口味。

两人越说越投机,到最后,爨鹿干脆邀请二人到他的馆子去住,馆子的后院,比前院可要大多了。

青音思忖正好可以问问关于人面蜂的情况,也就同意了。

爨鹿急着让二人收拾东西,和他们一起退了房间,牵着马去了他家。

爨鹿开了大门,请他们进了院子,便有小伙计上来牵着他们的马去了马圈。

琉菲装作不经意的打量着这个院落,这个院子真不像是一个开小食馆的掌柜住得起的,虽然不及他们将军府大气奢华,在这石城,也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了。

两人拎着包袱进了厅堂,爨鹿刚一进门,就大喊道:“张宝,快出来,我有两个朋友来做客。”

不一会儿,一阵香风飘然而至,琉菲定睛看去,一个女子俏生生笑着走了出来。

“张宝,这是我的朋友青音和曹非。这是我的妻子张宝。”

青音微微一点头,淡淡道:“夫人好。”

张宝微笑着点点头,这是一个美丽的女人,精致小巧的鹅蛋脸,水汪汪的眼睛,挺翘的鼻梁,花瓣一样的菱唇,漆黑的头发如软缎般流泻着黑亮的光泽,头上的金环光华灿灿,微黑的皮肤细腻润泽,衬着她娇小玲珑的身材,有一种令人屏息的清艳美。

琉菲又看看爨鹿莽汉一样的容貌,不禁暗暗为张宝惋惜,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爨鹿笑道:“曹非,我的女人很美吧?”

“嗯。嫂夫人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子。”

张宝贝齿一闪,笑道:“曹公子真会说笑,我哪里是最美的,谁不知道我们南疆最美的女子是大鬼主蒙阐定的女儿蒙京哥。”

蒙京哥!琉菲变了脸,那个女子果然来历不凡,师父到底比她多吃几年咸盐。

张宝笑着招呼二人坐下,盯着琉菲问道:“曹公子,你认识京哥吗?”

琉菲只得说道:“前两日我们见过一面,她被坏人劫持,是我们师徒救了他。”

张宝惊讶道:“她被坏人劫持?”

琉菲只得把那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

张宝听得冷汗直流,本来她也想着去孔雀坡看看的,孔雀坡的对月节,是十二个州城最大最热闹的。

幸好没去,思及此,不禁把视线转向自己的相公。

爨鹿与她心有灵犀,一看便知她在想什么,得意一笑,冲着娘子眨眨眼睛。

又聊了一会儿,爨鹿带着他们进了客房。

这是三间厢房,中间是客厅,两边是卧房,房间内干净而又雅致,琉菲连连道谢,并夸奖张宝贤惠能干。

张宝笑道:“小兄弟,你这张嘴,就跟裹了蜜一样,比我们乌蛮男子可能说多了。”

琉菲嘿嘿一笑,道:“出门在外,嘴不甜,会吃亏的。”

张宝笑道:“小兄弟,你们是宋人吧,不过,这白蛮的衣服穿着也挺好看的。”

“姐姐也是白蛮人吧?我来到南疆,才知道天下间最好看的女子原来都在这里。”

张宝呵呵的笑了起来,这个曹非,古灵精怪,嘴又甜,和她的妹妹,还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心里想着,张口就问了出来,“兄弟,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岁。”

“啊?”张宝有些吃惊的看着曹非,他怎么可能有二十六岁,最多也就二十岁。

妹妹今年也只有十七岁,二十六岁,十七岁,差的太多了,妹妹不一定看得上。

不过,这个曹非长的一表人才,嘴巴又甜,想想身边,还真的没有一个可以和他相提并论的男子。

“曹非,你成亲了没有?”

见曹非摇头,张宝兴奋得差点蹦起来,转头对爨鹿说道:“你快去准备饭菜,我要回家一趟。”

爨鹿苦笑,张宝心里想什么,他一清二楚,可她怎么不问问人家曹非会不会乐意呢?

爨鹿只得带着二人来到客厅,吩咐下人上咖啡伺候着。

琉菲一听咖啡二字,惊喜的问道:“是不是很苦的那种茶。”

爨鹿摇头道:“咖啡和茶是两种东西,我想你们从宋地来,一定没有喝过,所以才想让你们尝尝。”

琉菲曾经听嫂嫂说过咖啡,宁黛每次说到咖啡,总是一副馋的流口水的样子,说她喜欢喝咖啡胜过喝茶。

问她从哪里喝过咖啡,她说她在美国这些年天天喝。

美国,她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还有这样一个国家。

再问,嫂嫂居然说是在梦中去过,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想不到,这世上真的有咖啡,那美国是不是离着南疆很近的一个国家呢?

美国?爨鹿摇摇头,周边的国家虽然很多,却没有一个叫美国的地方。

正好下人端上来咖啡,琉菲端起来闻了闻,一股浓浓的醇香窜入鼻翼,琉菲轻啜一口,哇,好苦。

稍倾,唇齿之间漾起一股淡淡的甘甜,好东西。

琉菲又喝了一口,越喝越香,与平日里的清茶,别有一番滋味。

爨鹿哈哈大笑,是他见过的宋人之中,琉菲是第一个能够接受咖啡的滋味的。

琉菲不知他在笑什么,却深深爱上了咖啡的味道,再想想嫂嫂流口水的样子,琉菲决定走的时候多买一点。

饭菜摆上桌的时候,张宝回来了,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和她相貌身材很相似的女子,但是那女子是丹凤眼,而且,看起来很小,也就是十七八岁。

那女子一进门,双眼就不停地在琉菲的脸上扫视着,没有一点怕羞的意思。

饶是琉菲平日里行为做事也很大胆,也没有眼前的姑娘这样不遮不掩。

张宝暗暗掐了一把妹妹,笑道:“曹公子,这是我妹妹张蝶儿。”

“蝶儿,快叫人。”

张蝶儿颇为嚣张的点点头,斜睨着对琉菲说道:“曹公子,你今年真的二十六岁了?”

琉菲暗暗叫苦,张宝是把她当作男人了,怎么办?最好让那个张碟儿自行败退,现在她可知道了,这乌蛮人,惹不得。

虽然张碟儿是白蛮,但她的姐夫是乌蛮人,而且还是鬼主的兄弟,她琉菲的命好苦,到这种地方也能走桃花运。

琉菲偷眼看看我自巍然不动的师父,不禁生起气来,怎么就不知道说两句话呢。

五个人分宾主落座,一顿饭,只听张蝶儿不停的问东问西,饭菜虽然美味,琉菲却食不下咽,这算什么嘛,刚见面就问人家家中有什么人,有没有定过亲,有没有过女人,这么大胆的话,她也问的出口。

和她比,自己平日里调皮捣蛋根本算不了什么,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爨鹿何等精明,他早就看出曹非并不喜欢他这个妹妹,那个曹非,绝非凡品,他身上所流露出的清纯高雅的气质,说明他的出身,一定是王侯将相之家。

虽然不知道他们来这里做什么,但直觉告诉他,这两个人,不是心存歹心的人,否则,他的子蛊早就侵入曹非的心脏。

他的子蛊,可是天下至宝的玲珑麒麟蛊,可以识别人心,辨别伪善。

这两个人,都是一等一的人才,大宋这些年,果然是人才辈出,想想兄长的与那人的约定,爨鹿摇摇头,或许,他应该劝劝兄长,偏安一隅,做个鬼主,快活逍遥,岂不比每日里绞尽脑汁与人斗来斗去强得多。

琉菲哪里知道爨鹿会从他的身上联想到诸多问题,看他不似刚才那样爽朗,还以为是自己和张蝶儿的事情为之烦恼。

吃过饭,张宝命人撤下酒席,便迫不及待的拉着琉菲来到院子里,“曹公子,你看我的妹妹长得如何?”

琉菲红了脸,她还玩真的,不行,现在不能暴露身份,还是编个谎话好了,“大嫂,蝶儿姑娘很漂亮,比我的未婚妻还要美。”

“未婚妻!”张宝惊叫出声,“你有未婚妻了?”

琉菲点点头,眼神清亮而又沉静。

张宝不由得一声长叹,自己没问清楚就把妹妹拽来了,看妹妹的样子,对曹非喜欢的不得了,现在,如何收场?

张宝回头看看站在门口的爨鹿,脸上一副哀求的表情。

爨鹿瞪了一眼张宝,来到二人面前说道:“曹公子,你真的定亲了吗?”

琉菲点头笑道:“不瞒爨大哥,我其实成过亲的,谁知道他是一个短命鬼,我们成亲刚一年他就死了,后来,家人又为我定了一门亲事,可是我这人生性喜欢游山玩水,不喜欢被婚姻束缚着,就和师父出来到处走走。”

琉菲在心中暗暗上苍,千万不要怪罪她哦,她也不算撒谎吧,刚刚和敬王爷那里获得自由,又被皇上追着要嫁给赵宇,幸好赵宇也没有想着娶自己,否则,自己还真是在劫难逃。

张宝听了他的话,彻底失望了,原来曹非都成过亲了,她真是太鲁莽了,唉,张宝觉得头都大了两圈。

爨鹿把琉菲和青音请到客房,又和两个人闲谈了一会儿,这才告辞离去。

琉菲苦着一张脸说道:“师父,怎么办?你说那个爨夫人,还真会想,居然要我做他的妹夫,要是师父还差不多。”

“嗯……”青音不悦的拉长声音,沉声道:“菲儿,你又在胡说八道了。”

琉菲嘿嘿一笑,打了两下自己的嘴,一脸赖皮相的说道:“师父,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吗?师父说好了不许生我气的,现在又生气了,来,给爷笑一个,爷有赏。”

琉菲的痞子相让青音哭笑不得,一指敲在她的额头上,轻声斥道:“菲儿,从哪儿学来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以后再让为师看到,定不会饶你!”

琉菲笑道:“师父,你要是笑笑,我就再也不会这样了。”

青音剜了她一眼,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他猜度,一会儿爨鹿还会再来,看张蝶儿吃饭时的样子,肯定不会轻易放过琉菲的。

这件事,能否圆满解决,就在爨鹿的身上了。

果然,青音刚躺了不到半炷香时间,就听到了敲门声。

青音赶紧起身去开门,琉菲却已经先他一不开了门。

爨鹿脸上的表情很不自在,琉菲和青音是何等通透的人,琉菲不动声色的请爨鹿进了门。

爨鹿依着宋人的礼节向二人一拱手,道:“青音师父,曹公子,爨鹿有件事想和你们商量一下,如果行就行,不行,最好。”

不行最好,两人互视一眼,眼底都有浓浓的笑意,爨鹿,果然是条真汉子。

爨鹿坐下来挠挠头,说道:“曹公子,不瞒你说,张宝的妹妹看上你了,想嫁给你,我们说你以前曾经成过亲,她说那是以前,现在不是没有吗,我们又说你已经订了亲,她说订了亲和成亲不一样,只要退了那门亲事不就行了。反正,不管我怎么劝,她都要嫁给你。她现在就要听你一句话,只要你说愿意娶她,她就不介意娶过妻室。唉……蝶儿她从来没有遇到过波折,只要她说出的话,没有人敢反驳,都怪岳父岳母对她太溺爱了。”

青音心中一动,张姓,是白蛮的大姓,难道?隐在这市井之中的张宝,是名门小姐。

思及此,青音问道:“爨兄,请问令夫人是……”

爨鹿点点头,红着脸说道:“张宝是石城节度使张盛亮的大小姐,蝶儿是她的三妹妹,因为他们家没有儿子,所以我和张宝成亲以后,只能留在石城,但是我们不习惯住在岳父家中,所以开了一个食馆解闷。赚不赚钱,无所谓的,我大哥每年都会给我们送五万两银子做生活用度。”

琉菲这才明白,为何他们家的后院会如此大气宏伟,原来两个人的地位门庭相当,住所自然也是与他们的身份相匹配。

琉菲一抱拳,真诚的说道:“爨鹿大哥的美意,曹非心领了,只是我已经订了亲,不能因为蝶儿姑娘的美貌而抛弃未婚妻,那样一来,曹非岂不成了言而无信的小人,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您说呢?”

爨鹿一拍琉菲的肩膀,哈哈大笑道:“兄弟,我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放心,这件事,我来摆平,只是,我希望你们多留两天,我们也好多叙叙,你们师徒二人,我看着着实喜欢,宋人中,很少有你们这样豁达爽直而又真诚的汉子。”

青音本来就是想借着他的口了解人面蜂的详情,如今爨鹿一再保证张蝶儿的事情不会给他们带来困扰,他当然是求之不得。

这南疆茫茫密林,多如牛毛,如果不多了解一些情况,就算拖上三年五载,他们也未见得找到人面蜂。

自从有了一根金发,他发觉自己的内力有时候会突然消失,全身乏力,甚至连端饭碗的力气都没有。

他不敢告诉琉菲,而且,因为消失的时间短,而且很快又恢复,他也就没有把此事放在心上。

和琉菲的每一天,他都是当作一个月甚至一年来过的,他想把琉菲的眉眼,笑容,一一都镌刻在心里,即便有一天,他真的离开了,他的灵魂也会陪伴在琉菲的左右,这一生,他只为她而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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