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的新夏市已经渐渐有了秋的凉意和萧瑟,道路两旁绿化带的草坪被梧桐树叶铺上了薄薄的一层,透着凄惋,阳明街的星巴克里,艾辉安静的坐在靠西北角的长形桌子旁,身边摆着他黑色的公文包,目光时不时的落在推拉式的玻璃门外。
八点二十五分,黑色的宾利雅致终于停在了星巴克的门口,贺廷宣一身米色的休闲服,清爽干净,俊朗的面上有些浮肿,但并不影响他原本的英容,为了见艾辉,昨天他花了整个晚上才将今天所有的工作都提前做完,为了不给他造成高高在上的感觉,他特意穿得不那么正式。
“来了。坐吧,我帮你要了一杯加冰的卡布奇诺。”
艾辉指着面前的位置,面色平静,似乎有意在保持与贺廷宣的距离。
“谢谢,想不到这么多年,你还能记住我的喜好。”尽管艾辉的态度不那么热情,但是他还能记得自己的喜好就已经让他很满足了。
“不,你错了,我从来没有刻意记过这些,只是芷莜从来不喝卡布奇诺,而且怕冷,所以我才有些记忆。”
贺廷宣胸口一堵,怔了半天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黑色的眸子凝注在艾辉的身上。
“两位,你们的咖啡。”服务员的话打破了沉默的氛围。
艾辉将卡布奇诺递给贺廷宣:“你天天都很忙吧?”
贺廷宣机械式的接过杯子,含笑答道:“嗯,每天都有很多文件要看,你呢?听说一你毕业就做了老师?”
艾辉轻笑了一下,继而又恢复了平静:“是啊,很多事情总是会出乎人的意料。”就像他从来没有想过贺廷宣还会与叶芷莜相遇一样。
“有没有想过要转行,只要你愿意,我们heartstar随时欢迎。”
艾辉摇摇头:“我觉得我现在过得很好,很充实,也很开心,虽然工资不高。但不管怎么样,我觉得踏实,或许我本就适合这样的生活。”脸色依然是平静如水,看不到波澜。
“这可不像是以前的你,我记大学的时候,你可是立志要加入国家篮球队的,现在怎么这么随遇而安了呢?”贺廷宣想把气氛调起来,而最好的方法就是提及年少时的糗事和梦想。
“人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比如我,比如她。”
艾辉的声音很沉,仿佛特意在回避着什么,贺廷宣觉得他们两人不像是在聊天,倒像是在探讨一个深奥的哲学问题,心里非常的沉郁。
“艾辉,是不是我们之间有什么误会,你能不能正常一点,这种说话方式我很不习惯。”贺廷宣终于忍不住了,怎么会是这个样子,他们不一直都是铁哥们吗?
“这是最好的方式,你现在是我们新夏炙手可热的人物,我不过是一个平凡的老师,所以还是不要太亲近的好。”
“可是我并没有因为我的身份而忽略我们之间的友情,你知道不知道这样子我会很难过的。”
“是的,你的人,你会难过,可是你有想过她也会伤心吗,她的心同样是肉长的。她也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可是为什么你要那样对她,难道她就应该被你无缘无故的伤害。”虽然在责骂,但艾辉保持着一名教师的稳重。
“原来你是来责备我的,哼,我早就应该猜到了,是的,你们都觉得她可怜,觉得是我在凌辱她,可是你们是否想过我的感受,我的青春都葬送在了她的手里,连提及的资本都没有,因为她,叶新光的死我至今还内疚。”贺廷宣略微浮肿的脸突然间涨得通红,心里更是十分的不平。
“你说她葬送了你的青春,可是我觉得你比谁都幸运和幸福,反而是你将她的青春给毁了。我想知道你有过真正客观的评价她,看待过她吗?”艾辉并没有因为贺廷宣的怒火而生气,或许这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
“你什么意思,我毁了她?”贺廷宣嘲讽的笑笑:“你知道曾经的她有多么的霸道,多么的愚蠢,她简直就是一只不学无术,依靠家庭优越条件成长的寄生虫。”想起曾经叶芷莜的一切,贺廷宣就忍不住想要骂人。
“愚蠢,不学无术,寄生虫,你指的是什么?”艾辉搅拌着咖啡,或许是老师特有的心态让他的面色一直保持着冷色。
“从小学到初中,我就没看过她考试有一次及过格,每天只会用一些小把戏吸引我的注意力,为了上Z大利用关系走后门,你觉得这样的人,我应该怎么客观的看待她,除了昨天的事情我做得可能是过了点,其他的事情我不觉得自己有错。”
艾辉放下手上的勺子,端起咖啡放到嘴边,轻抿了一口,然后又轻轻的放下,抬起眼皮看着贺廷宣:“就这些?”
艾辉这样的反应让贺廷宣十分不解:“这些还不够?”
当然他没有提到叶新光死前找过自己,虽然他在内心猜测是叶芷莜的阴谋,但毕竟这里面出现了一个让他想不到的意外。
“不是,如果只是因为这样,那我只能说,廷宣,这辈子你可能会失去一件最宝贵的东西。“
贺廷宣的眼睛里飞过一丝的疑惑:“你这话什么意思。”
艾辉没有说话,而是从桌子上的公文包里拿出一叠东西递给贺廷宣:“你自己看看吧。”
贺廷宣一张一张的翻开,看到这些东西,面上既是惊讶又是不解,足足有几分钟他感觉周围的空气都是停滞的。他真的不敢相信自己手上拿的东西竟然会是她的,抬起脸看着艾辉,然而又低下头来回查看。
“不用怀疑,这些东西不是我伪造的,是我昨天找了一个下午才弄齐的,如果你不相信现在到网上依然可以搜到当年的信息,她是历史届钢琴大奖赛中年龄最小的金奖得主,当年考Z大,她是以新夏市文科最高分被录取的。”
贺廷宣拿着叶芷莜的个人档案,感觉像在做梦一般,为什么在他眼里一直低贱的她会隐藏那么多他不知道的光辉,沉默了良久,贺廷宣才开口:“她为什么要隐瞒我这些?”
“难道你不知道吗,因为她喜欢你,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为了让你给她讲题目,她每次都会多拿一张试卷,为了你,她可以花几个月的时间学做咖喱,为了你,她宁愿用整个暑假折九百九十九颗星星,她只想用自己的方式去默默的爱你,只是她爱得太卑微,爱得失去了自尊,所以也让你瞧不起。”
贺廷宣紧紧的抓着叶芷莜的档案,竟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
艾辉轻叹了一声:“你没有看到五年前的那个下午,她拖着旅行箱蜷缩在我家门口,两只手抱着肩膀,就像一只被人遗弃在荒郊野外的流浪狗,看得真真的让人心疼,然而她却没有流一滴眼泪,看到我,只是微微的笑着,那笑容就像是黑色里的一首殇曲,没有节奏也没有音符,却能勾起人内心最底层的怜悯,五年来,她擦过皮鞋,当过服务生,送过外卖,可是她总是那么的坚强,那么的隐忍,从不喊苦喊累,你也知道颜阿姨一直都有糖尿病,为了给母亲治病,她身兼四份工作,就像一个陀螺,一刻都不停,如果不是因为颜阿姨要动手术,她也不会去参加钢琴比赛,然而你的一句话却把她的愿望变成了奢望。”语言依旧是淡的,但听在贺廷宣的耳朵里却如火一般,烫得他全身都热。
“今天和你说这些并不是要你再去接纳她,审视她的从前,甚至怜悯她,只是希望如果以后再相见不要再伤害她,她已经不再是以前的叶芷莜了,她不会再纠缠你,再也不会,今天说了这么多,耽误了你不少时间,非常抱歉。”接着从包里拿出一张红色的请柬送到贺廷宣的面前:“到时候如果有时间就过来一趟,若是太忙也不勉强。”
请柬很特别,因为是是艾莎手工做的,大红色的硬纸,左上角是一片黄色的枫叶,中间是两颗粉红色的心,用两种不同的字体写了个‘喜’字。
“我一定会去的。”
“谢谢。”艾辉收拾起东西,最后说了一句:“廷宣,以后若是再见,只当彼此陌路。”然后头也不回的出了咖啡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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