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时间多想，伸手在老人身上的衣兜里摸索起来，不一会就从中山装上面的口袋里翻出了一串银色钥匙。乔泽好似也用尽了力气，被挣扎的老人挣开来。

再次捡起地上的刀，朝着艾薇就砍了过去。

他身后的乔泽后退了两步，努力稳住身形，全力推开了老人。

艾薇先是一怔，赶紧打开了锁头。老人被推得趔趄着摔了一跤，乔泽赶紧晃过来扶她。

“能走吗？”艾薇点点头，坐的太久，腿已经麻了。扶着乔泽的肩膀站起，深吸一口气，缓了缓力。

可老人没有给他们太久的喘息机会，已经爬了起来。手里依旧紧紧握着刀，看着两人，笑的越发冰冷。

“你们还想出去？”

话音刚落，轰隆！一声巨响，地颤了几颤，乔泽赶紧将艾薇护在怀中。

艾薇脑里一紧，这是炸药？他疯了，竟然想把他们埋在这个下水道里！

“小央，顺着管道一直往前跑，不要回头，快去！”

乔泽靠在她耳边低语，可艾薇紧紧扯住他的衬衫。就如小时候乔泽被绑架那次一样，他们紧紧的依偎着。只是这次她一点都不怕。

瞧，即便是这种时候，她的记忆里也都是他的好。

“我们一起。”

“别想了，路已经被我封死了。这个下水道已经废弃很久了，等被人发现恐怕老鼠已经把你们的骨头啃得渣都不剩了。”

艾薇抬眼望望乔泽，老人的疯狂和穆尧如出一辙。果真是有什么老子有什么儿子，都是这样极端。

想着老人再一次朝着他们扑来，乔泽狠狠推开了艾薇，带着几丝不耐。接住了他的手，往后重重搡了过去。

“穆叔，你想象的太完美了。我来的时候已经把你那门锁破坏了，我的人就在外面。小央，去叫人。”

艾薇奇怪的看看他，但见他那样胸有成竹，气定神闲。

转身扶着墙壁走了几步，忽然脑中闪过一抹念头。立即回身走到乔泽身后，乔泽微微侧过头，眼神有些慌张。

她真是个白痴，要是外面有人接应还傻等什么？

垂眼看了看乔泽的裤脚，蹲下身卷起他的一条裤腿。一片血肉模糊，像是被刀子刮过似得。

“乔泽！”惊惶着唤着他的名字，就在这关头，又是一声炸响，好像更近了。看来穆尧的父亲在来时，已经预算好了爆炸时间。

地面在晃，头顶上的簌簌掉下来泥沙。穆尧的父亲已经不见了影子，乔泽再一次将她推开，大吼道：“快走！”

艾薇跌跌撞撞的跑到他身边，拉住他的胳膊，感觉自己浑身都在颤。

乔泽已经面色铁青，使劲拽开她的手，“你快走！还有机会的。”轰鸣声一阵一阵响起。已经开始有石块落下，乔泽的眉眼从未如此深邃。看着她的眼神如剑一般狠厉，又带着丝丝缕缕的柔光。

“算了，我也跑不动了。听天由命吧。”艾薇施施然笑开，虽然浑身都脏乎乎的，但那微笑却美得像是这昏暗中绽放的花。

轰！又是一声响，蜡烛从墙上掉了下来，陷入了黑暗。乔泽忙拉着她靠上墙根，两人似乎都脱了力，缓缓坐下去。

艾薇抿着唇，紧紧回握住乔泽的手。此时，心中有的并不是绝望，而是从心底蔓延出的丝丝温情。

细长的指节卷缩着，紧紧相扣。似是要把余下的时光都托在他的掌心里，这一生她都不愿在放开。

“小央，对不起。”

黑暗掩着，轻轻靠上他的肩，心里的一切都清空了。

“是我拖累了你。”

“不，是我让穆尧去死的。”

淡淡的声音，说不出的平静。她从不知乔泽也有这样黑暗的一面，她一直知道他是个天之骄子，是个绅士王子。

穆尧的父亲说是他带着警察去救得她，可Baron怎么没有告诉她呢？

“你的腿怎么样了？”

“没事，被车子撞了一下。”

他们彼此依靠着，从没有像此时这样平静。艾薇觉得自己有很多话想要给他说，比如她爱他，比如Summer。

可随着时间流逝，未说出口，头脑就变得沉重。听见他不断的轻声呼唤，从浅深回应，到微弱的喘息。

“小央，不要睡，不要睡。”暖暖的，他好像在抱着她。可无论如何都睁不开眼。刚才在混乱中，那刀劈在水泥地上时，一部分划过了她的腰间。当时只是刺疼一下，没想到现在却火烧烧的疼。

她没有力气再回应他，只能轻轻勾着他的指尖。一阵阵无力感从体内涌出去，能感觉到他越渐凉薄的手指抚上她的脸，也能感觉到他靠过来的脸。似乎那唇瓣碰到了她的唇上。

“乔泽……对不起……我不能陪你到最后了。”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出了这样完整的一句话，可她感觉到了乔泽轻颤的身体。

整个人都躺在了他的怀中，时间一下子凝固了，停止了。

滴答――

湿湿的，凉凉的，这是他的眼泪吗？

二十多年就这样过去了，她的记忆，是和他的生命连在一起的。如梦似幻，越发的不真实。可又刻下点点滴滴，在心里，脑子里。她想就算死了，来生她也会记得。

那是一种奇妙的感觉，感觉身体越来越轻，乔泽的声音越来越小。一点都不记得他说了什么，干裂的唇瓣一张一合。

在最后一丝气息中，她想自己好似告诉了他Summer的存在。可唇间为何一片温热？

不知他们被困了多久，那温热如一股温泉，湿润着她干枯的唇。

缓缓睁开眼，依旧是一片黑暗，耳边是乔泽虚弱的喘息声。

她竟然没有死？舔过唇，满口的血腥味顿时惊醒了她几乎要死掉的神经。

“乔泽！”他没有应她，漆黑中看不见他的表情，颤抖着摸上他的脸颊。柔软温热的触感，让他松了一口气。

“小央……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艾薇紧紧握着他的手，脑中一片混乱，爱一个人是什么滋味？

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这一刻，她觉得她无论如何都不想放开他。

感受着生命一点点枯竭。两个人都已经虚弱不已，在基地无数次与死神擦过，她从没有想过有天能和他死在一起。

Summer，对不起，对不起。妈妈和爸爸永远爱你……

黑暗，已经浓的化不开，忽然一阵噪杂，在寂静中显得那样清晰。艾薇吐出一口气，勾起笑意，也许他们还有未来……

再醒来，外面是大雨倾盆，白色的房顶，白色的隔帘。

艾薇静静躺着，若不是疼痛的身体，经历的一切就像是南柯一梦。

“夏总，你醒啦？”苏瑞推门而入，清爽的声音充满了活力。看见她，心口就蓦然一疼。

她是来照顾乔泽的吧？

不等她回答，姜青青就拎着两个保温桶跟了进来。

“小央姐姐，怎么样？”

“还好。”声音干涩的，几乎要发不出声。苏瑞赶紧走到桌前去倒水，姜青青几不可察的剜了她一眼。

“小央姐姐，乔哥就在旁边病房呢。”

艾薇不语，看着端着水杯走过来的苏瑞，脸上淡的一丝情绪都没有。记住该记住的，忘记该忘记的。这是三年来成为艾薇的她最透彻的领悟。既然乔泽也有开始新生活的打算，他们之间必须画上句号。

强撑着身体坐起来，接过苏瑞手上的水杯。淡然轻笑，将生死相依的记忆封存在心中不知名的角落里。不去想，不去细究。

可姜青青却喋喋道：“也不知道乔哥的腿会不会落下残疾，医生说伤口感染的太厉害。唉~亏得我乔哥这么骄傲的一个人，若真变成瘸子可该怎么办啊！”

听上去像是自言自语，但艾薇清楚她是故意说给自己听。见苏瑞眼底划过一抹伤色，艾薇抿了抿干裂的唇，始终一个字也没说。

她腰上的伤并不深，很快就结了痂。听说她和乔泽足足失踪了四天才被找到，还好穆尧父亲的炸药不够多，只炸塌了下水道的入口。

还听说她和乔泽被抬出来的时候，十指相扣，无论怎么掰，都没有分开他们交错的手指。还是最后乔泽中途醒来，见她无恙才松了手进了手术室。

还听说乔泽的手腕上都是撕裂的伤口，这四天她是靠着乔泽的血才活了下来。

……

其实，这个听说无非就是姜青青念经似得在她耳边，一字不落，绘声绘色的描述。好像她亲眼看见一样。

听得她头都大了，又不好发作。毕竟乔泽救了她的命是事实，虽然在那黑暗中，记忆模糊的像是在做梦。可乔泽给她喂血这件事，她印象很深。毕竟她对鲜血异常敏感，那是她噩梦的源头。

就在姜青青眉飞色舞，弄得艾薇快要崩溃时，一身白大褂的许奕萧来了。

“丫头片子，病人需要休息，你这弄得说相声似得。干脆我给你在门口搭个戏台子吧？”

许奕萧摸上艾薇的脉搏，一本正经的看着手里的计时器。

姜青青在他身后不停的做着鬼脸，看的艾薇一抽一抽。忍不住想笑腰上的伤口又止不住的疼。

“许院长，麻烦你把你家小女朋友一起带走。免得她在这里醋的发酸。我是个病人，需要绝对的安静。”

许奕萧摸完脉，睨向姜青青。

“瞧，我说你吵着病人了吧？一会得弄个护士守在门口，不让你们乔家的人进来。”

“凭什么？”

“就那么点事，一个说一遍。显得你家少爷痴情啊？”

“我乔哥本来就痴情！”

“啊呸，江城要有个人渣排行榜，乔泽就是榜首！”

“许奕萧！我不许你这么说我乔哥。”

“呦，还不让说啊，你这是护短还是余情未了啊？”

“你胡说什么！”姜青青急红了脸，许奕萧却一脸贱样，趾高气昂的看着她，就像偷了胜仗的半吊子将军。

“我胡说没胡说你不清楚吗？当初不是乔泽拒绝了你，你才缠上了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