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门也是开着,大活人凭空消失了?
敛起眉,走到衣帽间。果真推拉门已经从里面扣上。
“小央,把门打开,我们好好谈谈。”
沉默,乔泽最讨厌沉默。可以和他争,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最让人不舒服的就是冷战。
“袁央,你要为了我去墨凝那的事生气,真的没必要。就算一个普通朋友得了病,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你就不能体谅一下?”
袁央蹲在里面,瑟瑟发抖。接受一夜情已经很难,更难的是背负着背叛朋友的骂名。
童凤雪厉声的质问一直在脑子里回荡,像是一缕冤魂,缠上了她的心,绕上了她的神经。
睡着睡着就见她冷笑着站在自己面前,一刀一刀割着手腕。鲜血淋漓,喷的到处都是刺目的鲜红。
在这重击下,乔泽和沈墨凝的事突然变得那么微不足道,甚至根本进不到她心里。曾看张爱玲的书上说,女人的爱情通向**。
她不懂,如今发生了才切身体会到,接受这样的事是如此艰难。乔泽不该骗她,让她放下又被狠狠抛起,再一次重重跌回地上。摔得粉身碎骨。
“沈墨凝的死活和我有什么关系,为什么要理解。而且你们是普通朋友吗?乔泽,你承认吧,你还爱着她。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和我离婚娶了她呢?身为一个男人就该对感情干干脆脆,你为了不让爸爸伤心失望一直演戏,不累吗?反正我是累了,我不想玩了,不想看见你,更不想看见沈墨凝。在你身边每一天都是煎熬,你要对我有愧疚就应该放了我。”
咬着打颤的牙关,短短的指甲抠进了肉里。搁着平常她说不出这些话,即便在心里叫嚣几遍,看见乔泽时她语塞了。
站在门外的乔泽身体明显顿了一下,放开推在门上的手。插进裤兜里,站直,目视前方。好像能透过玻璃看见里面的人似得。
“好,我放了你,我会去和爸爸说。要继续住在这里还是离开都随便你,我不会再进这个房间。”
几乎没有犹豫,乔泽说完拉开房门,又轻轻的关上。似乎他就是在等袁央做这个决定。
袁央抖得更厉害了,那声微响比任何一次甩上门还要让她痛。‘哒’一声,断了,她的爱情死了。
颤颤巍巍站起身,玻璃门映着外面的灯光。她胡乱卷着衣服,每一件都要带走。她要把她的痕迹扫的干干净净,一丝不留。
乔泽站在门口,并没有嘴上回答的那样干脆。他要气出内伤了,她说他在演戏,她说累了,不想玩了。
难道她自己都没有感觉?
他是那种为了演戏就和她假戏真做的人?
呵,她认为这是在玩。
薄唇拉成一条线,冰冷的眸光似海深。迈开步子朝乔明远的书房走去。
乔明远喜欢看书,即便白天不去公司他也都在书房待着。以前乔泽就觉得枯燥,现在更是感觉无味。
“爸,小央醒了。”
“哼,醒了不好好陪她说说话,杵在这做什么?”
乔明远抬眼淡淡扫了他一瞬视线又落下,越来越不待见他这个儿子了。
“墨凝得了淋巴癌,我想陪她最后一程。将来她好了,我保证会和她断个干净,她要没了您也不用担心了。”
乔明远重重将手里的书撂在桌上,凌厉的眼神刹间射向乔泽。
“她得了癌症有医生,和你有什么关系?你给我好好在家待着,再敢去管沈家的闲事,就永远别回公司了!”
之前乔泽以为乔明远这么反对他和沈墨凝是因为袁央,直到那三个信封出现后他才明白。这其中一定有隐情。
乔明远不让他去公司,恐怕是怕他发现了什么秘密。
“爸,您若是反对,在我和墨凝去美国的七年就该制止。现在才说,不觉得晚了吗?感情的事,又不像关一台机器那么简单。还是您和墨凝母亲之间有了什么矛盾?”
乔明远一听,拍着桌子就站了起来。额上的皱纹都绷直了,怒气腾腾瞪着乔泽。就像被点燃的炸药。
“你铁了心了是不是?”
乔泽不说话,不承认也不低头。
乔明远抬手指着他,因为愤怒整条胳膊都在随着呼吸发颤。
“好,不亏是童芳的好儿子。都这么护着沈家人,那就滚去沈家!”
乔泽一头雾水,童芳和沈听语就像现在流行词说的是闺蜜。所以两家一直交好,乔明远也从未表现出什么情绪或者不满。之前沈家危机,他也尽心帮过忙。如今这是怎么了?
“爸,我做的事和妈没关系。她现在已经那样了,您就不能原谅她吗?”
“哼~你妈犯的错就算拿命来抵也不为过,你要走就走,走了以后就别再回这个家!”
到底是什么事竟让乔明远这样愤怒,看来并不是普通误会矛盾就能解释的。
难道和白立雪有关?
“爸,咱们家就三口人。赶走我和妈,您一个人就能过的舒心?”
“不用你管,要走就走废什么话!”
可以看出乔泽那句话问到了乔明远心里,乔家最大的硬伤就是人丁。所以从小乔明远面上不说,心里对乔泽护的很。
乔泽自己也知道,作为乔家唯一的孩子。乔明远从来没有像其他大家族的家长那样勉强过他。
他想学什么,想去哪做什么。从小就是自己拿主意,于情于理他都不该伤了乔明远的心。
“我照顾墨凝是出于朋友之道,就算你赶我不认我,我还是您儿子。我不会也不可能离开乔家。”
乔明远眼神一松,他就这么一个孩子,怎么舍得真的往外赶?
这时,书房的电话响了起来。这部电话属于专线,只有公司的几个高层和亲信知道。
乔明远朝乔泽不耐烦的摆摆手,乔泽刚转身他就接起了电话,不等乔泽走到门口就听乔明远的声音陡然提起。
“什么时候的事?”
“去找,掘地三尺也得把人给我找到!”
乔明远的声音被关在了门里,但直觉告诉乔泽,打来电话的一定是姜博腾。
能让乔明远这么急躁,定然不是小事。
“柳柠,检查做完了吗?”
“做完了,预计下午就能出结果。我刚把沈小姐送回家,准备回公司。”
“好,你先回去盯着姜博腾。”
收了线,乔泽站在二楼楼梯口,看着通往三楼的楼梯,心里生出一丝丝烦躁。迈开腿下了楼。
此时,袁央已经把大大小小的东西全部塞进了行李箱。这才惊觉,在乔家近二十年她的东西竟少的可怜。
两个皮箱,就塞完了所有的回忆。好像这二十年她就是一个随时准备离开的旅客,这里根本没有种下她的根。
收拾停当,拖着箱子走出卧室。另一头的尽头悬着一架木梯,那是通往阁楼的地方。
她正犹豫要不要去看看,小静就端着托盘上了楼。
看着站在门边拖着行李箱发呆的袁央,不禁纳闷出声:“少奶奶,您这是要干什么去?”
袁央被问住了,没想到这个问题竟然那么难回答。
“小静,你是哪里人?”从她被绑架后回来家里就多了小静这个佣人,一直照顾她的生活起居。性格有点内向,她不问话小静就能一直站在那不说。
小静几乎是下意识垂下头,脸上浮起一抹秽色:“我是溪州人。”
“哦,溪州好玩吗?”袁央像不知情似得,问的清淡。
小静这才抬起脸,打量着袁央说话的神情:“不好玩,一条路从这头到那头几分钟就走完了。”
袁央点点头,她自然听过溪州。因为那是个距江城很近,却又乏人问津之地。
在那里最出名的是监狱,很多犯人出来后就在当地安了家。所以提起溪州很多人都会皱眉不屑。
“我要出门一段时间,你帮我好好照顾爸爸可以吗?”
小静一直以为冷淡的袁央不好接触,没想到她这么没架子,说话也是客客气气。连忙点头,保证着会完成任务。
最后看了一眼阁楼的方向,袁央提着箱子下了楼。很重,她却拒绝小静帮她执意自己提下去。这是她二十年的感情,今天全部装在这里一并带走。
出了大宅的门,一抬眼见乔泽靠在门柱上,正在抽烟。
“考虑好了?”清冷的声音,又回到了最初。脸上一丝感情也看不出,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让她感到心痛。
“恩,这次是最后一次。”
乔泽熄了烟,上前拎起袁央的箱子,“我把你送到可以打车的地方。”
过了这么久,他发觉自己竟也有些了解她了,她这个人总是在下定决心的时候,什么都要算的清清楚楚。好像这样就能把自己的心剥的干干净净。这次袁央没有拒绝,顺从的把手里的箱子交给他。两人上了车,她第一次没有排斥坐在副驾上。
从大门出去是一条笔直孤独的泊油路,路两旁郁郁葱葱。乔泽喜欢开快车,但此时车子开得稳而慢。
记忆的闸门就像一帧一帧的老胶片,映着二十年的光阴。
她六岁的时候他十岁,他们常在树林那边的小水库玩耍。有鱼,有贝壳,浅滩的地方还有找不到妈妈的小蝌蚪。
那时乔泽说,长大了要买一艘船带袁央去真正的大海。
袁央说,她要当牙医,那样乔哥哥的牙就不会痛了。
她八岁的时候他十二岁,刚上初中便连跳两级,她拼命的学拼命的赶。等她上了初中他已经去了另一所高中。
她十五岁初潮他十九岁,缺少母爱的她蹲在卫生间哭个半死,已经什么都懂的他为她冲好红糖水买了卫生棉。
她十六岁那年情窦初开,知道了喜欢一个人的滋味。便悄悄的爱上他。
他二十岁时已经像个王子优雅从容,女朋友都换了好几拨,渐渐的身边再也找不到属于她的位置。
后来,他真正的长大了。车子换了一辆又一辆,始终没有买一艘船,也没有带她去看过大海。
而她也因为受不了医院那股消毒水的味,学了播音主持。现在连自己也不敢去看牙医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