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棋,你去药草园找李娘,让她抓一方解毒药草。”
“是,大少爷!”问棋应了一声就匆匆跑向药草园。
蛇毒怎么解,李娘自然也是知道的,并不需要沈薄言交代。
宁归院。
清洗了伤口并且敷了草药后,裴以宁气色好了不少,坐在椅子上,笑道:“沈少爷又救了我一命了。”
裴以宁故作轻松,沈薄言却轻松不下来,紧张道:“也不知道毒血都排清了没有,待问棋煎好药,你一定要服用,每日两至三次,若是出现动风之症,一定要立刻告诉我。”
沈薄言从跨院在宁归院,神色一直紧绷着,片刻都没放松过,裴以宁不由得又笑了出来,“沈少爷,我也不是小孩子,还是知道性命比喝苦药重要的。”
望着裴以宁的笑脸,沈薄言也渐渐意识到自己的情绪表现得太明显,也轻轻一笑,掩饰了过去,道:“有个听话的病人,真是省心不少。”
裴以宁虽然表现得很轻松,但楚青合却安心不下,问道:“大少爷,宁儿真的没什么事了吗?”
“没多大问题了,煎服几次药后,就可以彻底清掉毒素。”
听到沈薄言的亲口保证,楚青合这才放心下来。
刚才沈薄言自己也说不知道毒血是否排清,可真的把她给吓坏了。
看来,沈薄言是因为关心过度,太过谨慎了吧。
想到这个,楚青合才刚刚舒展的眉头不由得又紧紧拧在一起。
裴以宁感觉到楚青合的异样,明白她在担心什么,便佯装不经意地露出些许疲倦的神色。
沈薄言见状,果然道:“裴姑娘先休息吧,有什么事,着人与我说一声便是。”
裴以宁点点头:“谢谢沈少爷。苏荷,送送沈少爷吧。”
目送着沈薄言离开,楚青合才刚张开口想说些什么,裴以宁便道:“姨母,放心吧,我有分寸的。”
听到这话,楚青合也只得点点头,“如此你先歇着吧,夫人不在,有很多事等着我处理,我也先回去了。”
这边有惊无险,风平浪静,前院却早已经炸开了窝。
沈薄言出到前院,正要往怀瑾院回去,却看到好几个丫鬟慌慌张张地从正厅的方向出来,不禁疑惑不已,叫住一个丫鬟问道:“可是父亲那边有什么事?”
那丫鬟依然回魂不过来,结结巴巴道:“大……大……大少爷……”
沈薄言皱皱眉,自己进了正厅。
才刚踏进屋内就看见地上一片狼藉,茶水茶水杯盏碎片到处都是,又见沈庆站在正位前,双拳紧握,咬紧牙关,虽然很努力地控制着情绪,但依然可以一眼就看出来他此刻的悲恸。
管家群知沉默地站在一旁,头埋得低低的,看不到什么表情,沈薄言望了望一言不发的两人,终于还是开口问道:“沈叔,发生什么事了?”
沈群知抬起头来,双唇因为多度悲伤而颤抖,未几终于老泪纵横,“大……大少爷,二少爷……找到了!”
“二弟?”
看着两人的沈庆,沈薄言顿时觉得大事不妙,“二弟怎么样了!”
沈群知望着沉着脸的沈庆,却不敢再重复一遍。
“言儿,陪我去一趟府衙!”
沈庆忽然开口说了一句,话还未说完就沉重地松开一直紧握着的双手,疾步走了出去。
沈薄言见状,不敢多问,连忙跟了上去。
路上沈庆和沈群知都缄默不语,沈薄言纵有再大的困惑,也开不了口询问,气氛实在太凝重了!
莫非二弟在外面又闯了大祸,被扣押在府衙了?可若是如此,父亲和管家脸上的悲恸是怎么回事?
难道……
沈薄言不敢再想下去,只盼望着马车驶得快点,再快点。
府衙的张知府早已在门口等着了,见沈府的马车到了,匆匆下了阶梯,行礼道:“丞相!”
沈庆却没心情与他寒暄,问道:“秦儿在哪?”
“丞相请随下官来。”
张知府带领着沈庆几个人兜兜转转,进了府衙后院,绕过好几个连廊,越走越偏僻。
沈薄言越看越不对劲,这不是……去临时停尸房的路?
府衙经常会暂时停放无人认领的尸体,要经过仵作验尸,若是尸体有问题,还要经过重重检查,然后才会送去义庄。
沈薄言来府衙的次数也不少,也曾帮助过验毒,对府衙的停尸房的位置是再清楚不过了。
之前的猜想得到验证,沈薄言一直悬着的心更是吊到了嗓子眼上,脸色也越加苍白,下意识地望向沈庆。
沈庆却似乎已经平复了下来,虽然仍是沉着脸,但脸上已经看不出多少悲痛。
毕竟是经过大起大落的人了,在面对生离死别时总能坚强一些。
“丞相。”
张知府推开停尸房的房门,示意沈庆进去。
停尸房阴凉阴凉的,沈庆顿了一下,才一脚踏进去。
即使是已经身置停尸房,他依然没能从沈世秦的死讯中缓过神来。
最靠近门口的木床上,一袭白布遮盖,沈庆颤抖着慢慢掀开那张白布,以为白布下是沈世秦苍白的脸庞,谁知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具已经面目全非,难以辨认的尸体。
沈庆倒吸一口气,回头望着张知府。
张知府忙道:“是几个百姓在郊外的河边发现的,来府衙报了案,当时他就这样了,下官只能从衣着和随身信物章辨认出来约莫是二少爷,但事关生死,下官也不敢笃定,只能请丞相亲自来辨认。”
沈庆的脸色又苍白了几分,右手颤抖地从尸体腰间挂着的那块玉佩上划过。
将玉佩紧握在手,沈庆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在刹那间喷涌而出,恸哭道:“秦儿!”
那块玉佩,是他亲手给沈世秦戴上去的,小时候戴在脖子上,长大了就挂在腰间,多少年来从未离身,他怎么会认不出来!
沈群知也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掀开那男尸的衣袖,手臂上虽然也是伤痕累累,但是依稀中依然可见那块暗红色的椭圆胎记。
“二少爷……”沈群知也不能自已地留下两行清泪。玉佩加胎记,想自欺欺人也不能了!
望着面目全非的二弟,沈薄言也悲痛不已,但他知道,此刻的父亲比他更难过,擦擦眼泪走上去道:“父亲,或许……”
沈庆却无力地摆摆手,“言儿,不要安慰我了。群知,接二少爷回去!”
“是,老爷。”
沈群知哽咽着,小心地扶起那具男尸,张知府连忙让身后的几个捕快过去帮忙。
“秦儿,回家了!”
沈庆沉重地呢喃一声,呆滞地跟在沈群知后面,走出了停尸房。
沈薄言回头望着沈世秦刚才躺过的地方,依然没能接受这个事情。
前几天还是生龙活虎的二弟,怎么转眼间就命丧黄泉了?
四姨娘去了,二弟也去了,人数本来就不多的沈府,从此更加单薄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