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姨娘愁眉不展坐在房中，才叫香莲想了法子打探了消息来，今儿竟然有两家上门要庚帖的，夫人都见了，只是不知究竟如何。

香莲看赵姨娘的模样，轻声道：“姨奶奶不必担心，想来那两家都是瞧上四姑娘人才出众，这才上门讨要庚帖的。”

赵姨娘却是拧着眉头：“若真是冲着芳惠来的，为何不肯说明是四姑娘，偏又说的含混不清。”

“府里如今只得四姑娘一个，这才能错了去。”香莲道。

赵姨娘却是比了比五只手指：“还有那一个呢，虽然不是正经姑娘，可咱们夫人可是捧在手心里的。”

香莲不屑地撇了撇嘴：“再怎么得眼，也终究是个丫头出身，正经人家哪能瞧得上。”她压低了声音：“说起来夫人行事越发怪了，听说前一日在郎中府宴席上当众给了二姑娘脸子，还抬举了那个做了姨娘的迎儿。”

赵姨娘也皱眉道：“可不是，她自打醒过来，这行事就大不相同，不但要管了府里的事，认了什么义女，还对郎中府一个姨娘上了心，正经姑娘都不肯看顾着些。”顾玉琴早就使人搭了信来，要她帮着留心是不是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夫人耳朵里去了。

香莲低声道：“许是瞧着那个迎儿曾经伺候过大姑娘才给几分脸面吧。”

赵姨娘咬牙道：“她也不想想这般落了二姑娘面子，日后郎中府还能与这边有什么来往么。”她气不过这当头郑氏的大哥偏偏又得了势，自己更没有出头之日了。

她叹口气：“罢了，这会子不是纠缠这个的时候，还需叫人悄悄打听了，那两户上门要庚帖的都是什么样的人家，若是好的，自然要替芳惠多打算打算，不能叫她白白给了那个丫头。”

想打听倒也不难，问了门上的婆子就能知道是哪一家递了名帖进来，赵姨娘听香莲回话又糊涂了：“赵府？哪一处赵府？我怎么不知道金陵城还有这一户人家？”

香莲也想了好一会：“那婆子也说不明白，问那来的人说是南坪别院的。”

赵姨娘更是摸不着头脑了，哪有正经人家不说宅邸却说别院的，这别院可是只有勋贵王侯才有的，赵姓又是国姓，莫非是哪一户贵人瞧上了顾家姑娘？她的心一时砰砰乱跳，又惊又喜，若是真能把芳惠嫁到皇族勋贵府里，那日后还怕没有出头之日？

她急急忙忙道：“去，叫人去瞧老爷在哪一处，我要见老爷。”

她不用去寻，顾安亭已经满脸忧色地向碧云苑大步而来，一进门就见赵姨娘欢天喜地地迎到跟前：“老爷来了，快端热汤来。”殷勤地替他除了斗篷，换了外裳。

顾安亭心中有事，也不耐烦这些，只是换了家常袍子便坐下道：“我有事要说，不必要那些了。”

赵姨娘心里想着必然是庚帖的事，这等好事除了芳惠这个正经的顾府姑娘再不会有别人的。她按着砰砰乱跳的心，急切地等着。

谁料顾安亭沉吟一会，开口道：“今儿有两户人家上门要庚帖，虽不曾说是求的是谁，但说的都是如意的模样和年纪。”

赵姨娘吃了一吓：“怎么会是如意？她……她不过是个义女，又不是正经姑娘。”

顾安亭目光沉沉地瞧了她一眼：“这个我也不知，就是夫人也很是吃惊，想来怕是那两家人认错了也是有的。”

赵姨娘却是不信的，求庚帖这不是寻常小事，哪有不打听清楚了求错了人的，想来还是冲着如意来的，只是不知道人家看中的是如意什么。

顾安亭见她不答话，便继续道：“一户是郎中府替二爷求得，还有一户……是从前的靖江王庶子赵云轩。”

赵姨娘听得再也按捺不住，果然有皇族宗室，虽然只是个庶子，但也是贵不可言了，只是什么叫从前的？她有些狐疑地抬头瞧着顾安亭。

顾安亭叹气道：“这门亲事是先前我早就定下的，那时候是订了他与云娘，谁料不到云娘及笄，靖江王已经获罪被废，一干家眷俱都不知所踪，这门婚事也只当不成了，谁料如今那赵云轩又回了金陵，还使人拿了定亲的表证来，怕是不答应都不成。”

居然是获罪被废了！赵姨娘脸色一下白了，她哆嗦着嘴道：“这……这可是获了罪的人，若是真把咱们家姑娘嫁过去，以后怕是要牵连了府里的人呀。”她顿时把那攀龙附凤的心思撇的一干二净，只想着求顾安亭不要把芳惠嫁过去。

顾安亭何尝不知道这个，他跺脚道：“我怎会不知，可如今又能如何，他拿着那定亲的表证，已经打发人上门求了，我还能毁约不成，这若是闹将起来，叫人知道在靖江王获罪前便定了婚约，怕不是现在就要被连累进去！只能允了这婚事了。”

赵姨娘顿时含了一包泪：“老爷，您可不能把芳惠许给这罪臣之后，那边还能是什么好境况，芳惠嫁过去只会受苦，她可是您的女儿呀。”说着掩着脸低低泣着。

顾安亭也是愁得没了法子：“可如今府里只有芳惠一个姑娘，不把她嫁过去又能如何？”

赵姨娘这会子倒是利落了，拉着顾安亭的袖子：“不是还有如意这五姑娘吗，他们当初就瞧得错了人，把如意当做芳惠了，那就索性把如意嫁过去与他，这样他也挑不出理来。再说夫人待如意也算是恩重如山，要她替府里打算也是情理之中的。”

顾安亭听得脸色和缓了过来，却又蹙眉道；“只是这若是叫他们知道如意并非顾家正经姑娘，怕不是要闹了起来？”

赵姨娘把心一横：“郎中府不是也来求么，那就把芳惠许给他们，待成了亲，就算是赵家再闹也是无用了，想来也就无事了。”芳惠若能嫁到郎中府去，以那边的家世也算是一门好亲事，还能帮衬玉琴一把。

顾安亭半晌没有说话，终于站起身来：“我去与夫人商量一番，再作打算。”赵姨娘知道说动了顾安亭，也不再似平日那般留着他，替他换了衣裳，眼巴巴送了出去，只盼着这事快些坐实了，也就不用担心会把芳惠嫁给那个罪臣之后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