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我派人在嘎玛沟找到了苏晖远的遗体。”
“你找到苏大哥的遗体了?!”
云漓江被秦玮颉的话震得眼珠直直地转不动了,这应该是这么久以来她头一次在他面前表现出这样的神情。
010年10月,苏晖在徒步去西藏的路上意外死亡,所有认识他的人都感到惋惜,那样美好的男子,怎么就得不到上帝的垂怜?
苏晖远是孤儿,除了他生活过的孤儿院,就只有朋友了,从高中到大学,研究生,他人缘一直很好,得知他不幸遇难的时候,他所在的学校和一群朋友都曾去那片土地寻找过他,但是都没有消息。
苏晖远走了,除了留在藏民家里的一个小包,再无其他。日出一样的男子,就那样静静地消失在所有人的世界里,带走了他们生命中最美的那抹晨光。
葬礼的时候,云漓江和学校千万师生站在学校的礼堂里,整个大礼堂一片肃穆,她记得很多女生都哭红了双眼,很多热血男儿也禁不住红了眼眶,她站在下面。听着学生会主席沉痛地念着悼念词,一字一句,讲述着这个阳光大男孩短暂的一生,泪水毫无征兆就流下来了,她默默地闭上眼睛,在心里念着:苏大哥,你一路走好。
“路途艰险,遗体没办法运回来,我派人把他安葬在当地了。”也许是看到二姐的样子,秦玮颉忍不住把这个从未向任何人透露的事告诉了漓江。
云漓江几乎不敢相信这是秦玮颉会做的事,在她眼里,这是一个连心都没有的男人,他怎么会......
苏大哥没有尸骨无存,他在那片美丽的土地里悄然安息,他睡在了他的梦里,一辈子,应该了无遗憾。
不知道是为了谁,云漓江突然觉得这个世界有了一丝让人动容的存在感,她只是苏晖远短暂风景途中的一个过客,却给了她那样不忘的印记,他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守护了所有遇到他的幸运者。
“苏大哥的梦想是走遍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找一块净土安享余生,也许,这样的安排,他会满意。”
漓江很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在她最煎熬的岁月,苏晖远就像大哥一样给过她重新来过的勇气,那是她心底永恒的阳光,这一生,她都不会忘。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坐回到秦玮颉的车上,秦玮颉告诉她:“让她一个人静一静。”
第二天,漓江一进办公室就看到一群人在八卦,办公桌上摊开的报纸,偌大的标题异常醒目:齐秦两家政商联姻,齐二公子终获美人芳心。
“别看了,从此以后,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有人羡慕嫉妒恨地长叹一声,扭身进了茶水间。
“小漓姐,你说咱们为什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命呢?没有公主命,至少也给咱来个王子吧,唉,活着真没意思——”小秘书一见她就拉着她发了一个长长的感慨。
“你呀,赶紧好好准备等下开会用的资料吧!”一指点在小丫头的脑门上,漓江摇摇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办公桌上有新的报纸,翻开,还是刚才那个醒目的标题,漓江有些失神,但转念一想,其实和她没有多大的关系,苏大哥已经不在了,秦玮绛即使再爱他,也已然是天人永隔了。
每个人都应该为明天活着,不管昨天发生了什么,今天正在发生什么,都不应该影响明天,这是苏晖远曾经告诉过她的。也许苏大哥在天有灵,也愿意看到他的小绛,下半辈子幸福快乐吧!
此刻的秦氏,秦玮颉正静坐在办公桌前,一个小时前游斯缘进来告诉他人已经到齐了,可以开会了,一个小时以后,他还坐在办公室未动。
自古以来政商联系紧密,老爷子想借助齐家在政坛的力量让秦氏在业界的地位稳固,且不说这些年秦家承蒙齐父的照顾,就拿今年新进的几个大项目,如果背后没有扶持的力度,秦玮颉就是有三头六臂,也未必能安全地过去。其中的利害关系,秦玮颉当然明白,只是他没想过老爷子会拿二姐的终身幸福当筹码,来巩固他的江山霸业,作为一个男人,作为秦家唯一的儿子,秦玮颉觉得羞愧。
拳头快握出了火,首席秘书游斯缘再次进来了,她小心翼翼地走近,不敢看老板的脸,但没办法,她的职责就是为眼前这个怒火即将喷薄而出的男人做事。
游斯缘尽量压低声音提醒他:“秦总,董事们已经等了一小时十一分了,您看......”
“取消今天的会议。”只一句话,秦玮颉拿了外套,起身,不到一分钟,他便消失在办公室。
大白天,他不能去酒吧,也无心和那群二世祖在一起互相埋汰,于是,一个人在车里坐了十几分钟,他才拿起手机,看了看通信录,最后还是打给了她。
刚好录完一首歌,甄臻很惊讶,秦玮颉居然给她打电话了。自从那次在高尔夫球场,已经整整十六天,秦玮颉再也没找过她,现下她意外之余,也满心的惊喜,还没来得及和助理打招呼,她就匆匆忙忙开车走了。
到酒店的时候,秦玮颉已经洗完澡坐在窗前的沙发上抽烟了,他穿着酒店的浴袍,刚刚洗过的头发还是滴着水,侧影看上去格外深沉迷人。
甄臻看了几秒,才放下包,走到他身旁,秦玮颉知道她来了,什么也没说,将她揽在怀里,烟雾喷在她的脸上,甄臻没忍住,连打了几个喷嚏,连忙说“对不起”。
秦玮颉所有女人里面,这是最懂得适可而止的一个,很多时候,秦玮颉愿意找她,在什么话都不想说,什么人都必须想见的时候,大部分都是甄臻陪在他身边,两个人或缠绵在一起,或他抱着她,吐着烟卷。
“遇到烦心事了?”甄臻抚摸着他的眉心,轻声问他。
秦玮颉不说话,只是抱着她,鼻尖蹭着她的颈窝,嗅着她独有的芬芳。
“不要这么累,给自己放个假吧,好好休息一下,也许很多事就会好起来......”
他开始吻着她的下巴,啃噬她精细的锁骨,带着霸道,一路向下,怀中的人已经开始有些娇喘了,但也是咬着牙,紧紧地抓住他的肩膀,任由他的肆意。选择这样的方式缓解压力,对于秦玮颉这种分分秒秒都能俘获女人心的男人来说是再容易不过了,他要当王者,不仅仅是他的霸业,还有女人,要让所有诚服他的女人永远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我不关心这个。”
一个声音蓦地撞入他的耳朵。
又一次是她,偏偏又是她。
秦玮颉,她是你征服不了的睡狮。
秦玮颉停下来了,怀里的人也怔住了,他松开手,说:“去洗澡。”
于是的水声哗哗啦啦地传来,不知道过了多久,甄臻出来,酒店的房间里早已不见他的踪影。
他心里的位置有人了,再也不会有一丁点儿属于她的空隙......
一滴眼泪滴在床单上,甄臻终于还是哭了,她以为上次那顿饭是个结局,没想到今时今日,却是更残忍的真相,她甄臻,从来不曾拥有过那个男人,最后,也没办法失去他。
十一月的城市,带着丝丝秋风袭来的凉意。秋雨侵心,霜冷于后,黄叶纷飞满地,车轮轧过的沙沙作响,也不过这座城里的一点声响,除了自己,没人去倾听。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来这个地方,长长的路,满满的落叶,静静的秋,七年前,他第一次在这里遇到云漓江,那个时候,她还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大二,十九岁的青涩女孩。
命运对谁都谦和,只要在那个年龄,那个季节,总是会让你有那么些美好的邂逅,然后继续一场精心策划的浪漫盛宴,只是那场邂逅之后上帝安排的盛宴里女主角换了一张脸,她不是云漓江。
“颉,你知道吗,这个地方叫做枫叶路,每到秋天,只要你站在这条路上就可以一直看到满满的红叶,特别特别的美。”
她那样天真烂漫的样子,浅浅地笑着,笑到了他的心里。
“颉,我以后想看遍世界上所有有红叶的地方,你陪我好不好?”
“颉,你心里最爱的那个人是我吗?不,你骗我.......”
“颉,如果我死了,你会不会永远记得我?”
“颉......”
素沅。
好遥远的名字,顷刻间涌上心头。
云漓江,陈素沅。
到底应该是哪一张脸?
纷扬而至的细雨,沾湿了他的衣襟,斜斜的,和着这火红的枫叶,撞进他的胸膛,手中的烟雾终于暗淡消散,沾湿的烟蒂还在指尖,久久不曾离开它的主人。
“秦玮颉,你没这样爱过,所以你不会懂。”
漓江说他没有那样爱过。
秦玮颉曾经那样爱一个人,那个人叫陈素沅,然而,她还是离开了他,他用尽全身力气,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两年前在酒会上见到云漓江,他有一瞬间的失神,脑子里一闪即逝的便是“陈素沅”三个字,她的眼睛和云漓江一模一样,乌黑透亮,带着不容忽视的镇定。他曾一度走进幻境,看着那张脸,扑闪着睫毛的双眼,冲口而出的名字,却在最后关头总是醒了过来,她是云漓江,不是他秦玮颉深爱的陈素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