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纵是无情偏难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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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豫河,云初屏……还有他们口中那个似乎还和云初屏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男人,包括秦挚,这到底是怎样一出乱到她根本无从所知的戏?

官隐玉看着秦挚,她的眼神始终处于游离态,她很担心这种状态如果一直持续下去,最后秦挚会变成什么样子?她无法想象疯子一样的秦挚……

她试着跟秦挚说话:“秦挚,我们去听演奏会好不好?”

对方无动于衷。

于是她又说:“秦挚,咖啡馆又有新式的点心了,想不想尝尝?”

对方无动于衷。

官隐玉有些挫败,其实她是不抱多大希望的,秦挚目前这种状态,能够接近她已经是不容易了,想要通过自己的这一丁点儿力量让她好起来,几乎是不可能。

于是,她开始有意无意地跟踪云初屏,为了秦挚。

云初屏住在石库门的弄堂里,她在一家中学当老师,骑自行车上班,偶尔也坐电车,早出晚归。有好长一段日子,她都是一个人,官隐玉没有等到齐豫河,其实她这样不厌其烦地跟着这个陌生的女人,只是想知道她和齐豫河之间到底到了何种地步,秦挚是否还能从这段感情里找到一点点的安慰?

那日,她坐在石库门弄堂前不远的一个小茶馆里,看着路对面稀疏的人,不是休息日,所以街上晃悠的人很少。百无聊赖之际,她眼尖地看到了一辆汽车,先后下来的是齐豫河和云初屏。守株待兔多日,官隐玉有逮到兔的欣喜,但是转念想到的却是依旧在黑暗中一言不发的秦挚。天壤之别,瞬间就让她的心蒙上了忿忿不平。

她看着他们进了弄堂,但是并没有进云初屏的屋子。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了脚步,对齐豫河说:“豫河,谢谢你,以后不要来找我了。”云初屏说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寡淡。

齐豫河:“初屏,我的建议你考虑下好吗?也许这座城市并不适合我们。”

云初屏摇头,“豫河,喀什有太多小时候的记忆,那里并不适合我。”

齐豫河沉默了,好一会儿,他把手搭在云初屏的双肩上,他说:“初屏,如果你不想去喀什,我们可以去美国,带着见生,在那里没有人会认识我们,见生也能快乐地成长。”

“豫河,一辈子的逃亡会过得很疲惫,我现在已经很累了,如果要一直跑下去,我大概熬不了那么久。”

“初屏……”

“好了,豫河,你回去吧。我累了,想休息了。”说完她走进了房间,把门关上了。齐豫河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这一幕,以及他们的对话,官隐玉在角落里听得一清二楚。

齐豫河是要带着这个女人离开上海吗?

官隐玉的心中有了隐隐的不安。

秦挚一夜之间似乎有好转了,她在花园里看书,阳光照在她的侧脸上,官隐玉似乎看到了微笑,她有点怀疑自己的大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秦挚?”她尝试去唤她的名字。

秦挚回过头,镇定自若,“隐玉,郝思嘉为什么会爱上艾希礼?”

官隐玉没反应过来,秦挚扬了扬手中的书,她才“噢”了一声,“因为一见钟情?”

秦挚点点头,“因为一见钟情。”

“但是艾希礼最终还是娶了媚兰,这个男人太传统,不适合郝思嘉。”这是官隐玉的评价,她看这本书也是因为秦挚。她的书房里,有各种各样的书,中外都有,秦挚看得是英文原版,她看的是译版,但内容是一样的。

这个男人太传统……

官隐玉说的是传统。

秦挚反复咀嚼这两个字。

风拂动了花园里的花,五颜六色的花无意识地跟着起舞,还有绿叶,在风中打起了节拍,像是在附和。

“隐玉,我是不是很像艾希礼?”

这个问题问住了官隐玉。

“正是因为艾希礼的懦弱和保守,才让郝思嘉的人生变得那般坎坷,如果他勇敢一点,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以后?”

这有点偏激,但是官隐玉没有说出口。

“隐玉,对不起,这些日子我情绪不好,装病吓你们,对不起,以后不会了。”秦挚突然握住官隐玉的手,带着歉疚。

官隐玉有那么一瞬间的蒙,但知道秦挚并没有真的生病,她高兴坏了,什么道歉,对她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官隐玉狠狠地抱着秦挚,高兴得要蹦起来了,“秦挚,真好,只要你好好的,让我做什么都行!”

秦挚笑了笑,一个意外得来的朋友,没想到把她看得如此重要,也算是安慰了。

徒步在上海滩,江风把她们的衣衫吹起,远远看着,像两个坠落凡间的仙女。秦挚不穿旗袍了,官隐玉也不穿了,他们穿的是八十年代初流行的格子裙,配上宽松的雪纺衫上衣,很时尚。

有很长一段时间她们又恢复了以前的日子,弹琴,读书,社交,去教堂做祷告。日子看上去如日历一样井然有序,但其实丰富多彩,官隐玉喜欢这样的生活,可以让她远离离家出走的心理阴影,也可以和秦挚一起学会做更好的自己。女人都是虚荣的,尤其是遇到了一个有能力满足自己一切虚荣的人,秦挚于官隐玉,便是如此。她接触了从未接触过的有钱人的世界,不止是身外物,还有那些对秦挚流露出爱意的男人,或风度翩翩,或英俊潇洒,都是世家子弟,再差的,也差不到哪里去。这是她在北京的胡同里,一辈子都遇不到的。

“秦挚,那个方先生是不是喜欢你啊?”官隐玉想起了昨日宴会上的男子,一表人才,更难得是举手投足间,绅士有余。他看秦挚的眼神,流露出了爱慕,但是他又不像他们之前遇到的那些,想了办法要接近秦挚,他只是远远地看着,对秦挚举杯,嘴角的那一抹笑意,让人觉得有一股暖意。

喜欢秦挚的人多到数都数不清,她从来不在意别人用这种夸张的手法来表现她受欢迎的程度,尤其是在遇到齐豫河,她一眼就看到了心底的男人,她活得费力,且小心翼翼,她秦挚,从来都不是所有人眼中的女神。

秦挚的沉默让官隐玉为自己的失言后悔,她不该跟她说这样的事,明明知道她心里只有齐豫河……

“隐玉,我想去美国。”伴着江风的呼呼声,秦挚的话淹没在江面上,她说完这句话,笑了。

“啊?”官隐玉没听太清楚,她问秦挚:“秦挚,你说什么,去哪儿?”

“美国,我要去美国——”忽而,秦挚对着黄浦江,毫无征兆地喊了出来,她喊得歇斯底里,似乎是在借着这场江风,来发泄此刻心中所有的情绪。

呼喊声在黄浦江上散开,被风撞得七零八碎。

天地间安静下来了,只有轮渡鸣笛的声音,官隐玉看着秦挚,她的脸色又恢复了镇定。

她说:“秦挚,你是不是知道了什么?”官隐玉想起了在石库门的弄堂里,齐豫河对云初屏说的话,如果秦挚依旧爱着齐豫河,她会不会跟随他去美国?

秦挚没有明白官隐玉的话,“隐玉?”

秦挚的眼神告诉她,她应该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是她一时没留神,说得太快。

秦挚在看她,而她从来不善撒谎,所以她的眼神开始闪烁。

“隐玉,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告诉我,发生了什么,好吗?”以秦挚的聪明,能让官隐玉吞吞吐吐不愿开口的事,一定是和她有关。

官隐玉的心跳加快,她看了看秦挚,有些担忧,“我怕你不开心。”

“说吧隐玉,对我来说,什么开心,什么不开心,连我自己也分不清楚了。”

于是,官隐玉把自己那日跟踪到石库门弄堂所见的一幕以及他们之间对话,一字不漏,全说给秦挚了。

江滩上的风变得有些急了,带着一点咆哮的意思,把江水搅得乱七八糟。天际出现了残阳的影子,在西沉。这一整天都没有太阳,却是在这傍晚时分出现了夕阳,真是个奇怪的天气。

官隐玉看着秦挚的脸,唯恐下一秒发生什么变故,她很紧张,一秒也不敢离开秦挚的眼睛。

“你不要多想,也许,也许……他们就是……”官隐玉有些害怕了。

“也许什么?隐玉,他都要带那个女人私奔了,你知道吗?我亲眼见到那个女人和齐鲁山……”深闺中的女子,究竟还是说不出口那等事,她的眼神跳跃了一下,“云初屏爱的是他的兄长,齐豫河这么做是乱lun,隐玉,我不会看着他就这么毁了自己……”

云初屏爱的是齐豫河的兄长,她爱的是齐鲁山。

官隐玉被吓到了,那个她在秦家一见倾心的男人,居然也在这件复杂而又纠缠不清的感情里,扮演的居然还是这样的角色?

秦挚的眼神变得坚定,她是愤怒的,但更多的也许是心寒。她拼命爱上一个男人,尽最大的努力靠近他的世界,却没想到到头来,落得这副田地。那个男人宁愿背负骂名去爱自己哥哥的女人,也不愿意跟她携手一生,她秦挚,在他齐豫河的心里,到底有多不堪?

泪水流进心窝里了,秦挚把头埋进脖颈,她背对着官隐玉,“隐玉,不要安慰我,我没事,就是觉得累了。”

官隐玉默然,静静地站在她身后,看着她的裙摆在风中飘舞,秦挚的齐豫河,齐豫河的云初屏,云初屏的……齐鲁山……最后那个名字,是她万万没想到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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