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输得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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摄影师画画是在试图用雷同的实物描述法来达到幻想的效果,有一种境界是镜头和角度都临摹不出来的,比如你站在事物中。

陈素沅说,reneeone,我需要站在某一个高度俯瞰整体,你每天带着我在这里穿梭,实际上我看不见它的轮廓。驾驶座额头上架着墨镜的女人笑了,方向盘在她的手中缓缓地打过,再打过,每一次都只是一个很小的弧度,顺时针,然后再逆时针,交替循环。这种磨人的车程,如果不是特别熟练的车手,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在伦巴底街上最为人所熟知的路段,莫过于位在俄罗斯山上的“九曲花街”。九曲花街为该街横贯海德街和理维沃斯街之间的路段,这起因于它是全美国最弯曲的一条街道,短短一段路上一共有八个急弯,只允许由海德街驶向李维沃斯街下坡方向的单向通行。

Reneeone是美籍华裔,时尚大胆的女人,认识陈素沅纯属意外。她喜欢这条街,在旧金山生活了二十多年,最喜欢的就是这个地方,因为惊险。她会说国语,会抽烟,喜欢中国菜,喜欢画画的人。最后一条,是她结识陈素沅的原因。

她把车窗往下摇了一点,冷气袭进来,她做了一个颤抖的动作,而后才笑着看陈素沅,回答她刚才的话:“你的摄影技术很好,画功也不错,但是你的思维模式太传统,你要尝试着去打破你心中传统的礼教,闭上眼睛,去感受它的轮廓,用手摸,就像在床上,用你的指尖只感受男人的腹肌……”她做出了这个动作,白皙的手指在空中缓缓地移动,与空气撞击出了火花,嘴角的弧度和睫毛一个姿态,放纵。

这是大胆妄为的女人,野性,并且张扬。

陈素沅打断了她:“reneeone,你要考虑我的感受,这种姿态不适合我,你不像是在指点我。”

沉醉中的女人被打断了,她把手收回来,又捡起手边的香烟盒,打开,抽出一根细长的烟,放在左手的食指和中指间,婆娑着,“可以抽吗?”

陈素沅毫不客气地摇头,“不可以。”

女人笑了,连着打火机将香烟丢到一边,她侧过身子,细细地打量着陈素沅。她的感觉是,这个女人骨子里有一股傲气,但是她太传统,以至于从来都不能打破传统的规则来减轻自己身上的束缚,所以她看上去平静,实则内心一直跟自己的欲望纠缠不清。

“你习惯站在全局看一些东西,所以总觉得自己好像什么都看透了,其实你容易忽视细节,有些东西只看到轮廓是不够的,太局限了。我每天带着你来这里,就是要你不停地发现不同,哪怕只是一株草的变化。”Reneeone是另类的作画人,她的画,在陈素沅看来,很怪异。因为无论多大的篇幅,她只画一种事物,而且颜色单一,但是又不是素描,怎么说呢?就好像是没有逻辑的数学题,但是说的又是数学规律。

陈素沅摇头,其实她能从轮椅上站起来已经是奇迹了,至于是不是可以重新拿起相机,在遇到reneeone之前,她没有想过,所以她说:“太夸张了,你的艺术家思维不适合我,我需要用我自己的方式来改变现状,而不是去接受你这种对我来说毫无逻辑可言的东西。‘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孔子说的,你懂吗?”

老是这种教条主义,reneeone嗤之以鼻,她丢给陈素沅一根烟,说:“从抽烟开始吧,我帮你摆脱苦海,也许这在你的认知里叫堕落。”

陈素沅顿了一下,接过了香烟,但是她没有抽,而是握在手心里。这的确是堕落,在她三十几年的人生里,这是一种极大的腐败,借酒浇愁和抽这种寂寞,她上学的时候就全轻视过,成年以后更不会沾半分。但是,reneeone说得没错,她的教条主义和骨子里的迂腐让她的清高显得有些像伪装,她不反驳,不是承认,而是在思考,这种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回到医院,官隐玉几乎是立即就朝女儿跑了过来,拉着她的手就问:“素沅,你去哪里了?”

陈素沅摇头,“出去走走,我没事。”

“累不累?赶紧休息一下。”女儿奇迹般的康复让一直担忧的官隐玉有些欣喜过头,但是依旧是时刻担心她的身体。

“我没事妈妈,放心,我去下洗手间,你先去吃饭。”她看了下墙上的时间,该吃饭了。

“你呢?吃什么,妈妈给你买。”

陈素沅拒绝:“我吃过了,一点点,现在不饿。”

官隐玉没有再勉强,自己一个人走了。

十分钟以后,陈素沅站在洗手间,对着镜子,看到指间夹着香烟的自己,从她的脸上看不到reneeone那样的自信和魅惑,而是淡淡的落寞,这种情绪表达得太挫败。

真的是太传统吗?还是她也应该有一种随时释放情绪的方式,像reneeone所说的喝酒,抽烟,亦或者是从异性身上寻找刺激?她没有尝试过,也不想尝试。

打火机在手中攥在手中,手心都要出汗了,她这才打开,“哒”的一声,然后看见了隐形的火苗在跳跃,左手中的细长烟杆被蹂躏得不像样,她迟疑了一两秒,还是送到了火焰上。烟雾在火苗中蹭蹭地起来了,在空气中画了一条向上的曲线,飘走了,然后又画。

她只是看着,并没有想抽的欲望,这是为什么呢?

呆呆地看着镜子里的人脸和香烟,五官在烟雾前模糊不清,她被呛得实在是忍不住了,打了一个喷嚏,然后快速地摁灭烟蒂,丢进一旁的垃圾桶。她打开水龙头,就着凉水往自己脸上浇,水很凉,刺激着她脸部的皮肤,她开始颤栗不止。

在这一天前,她收到了秦玮颉的邮件,并没有很长。

素沅:

好久不见,知道你好起来我很开心,也替你和你父母高兴。你一直都很坚强,很独立,不管什么时候,你总能把自己的生活安排得很好,我很惭愧。曾经在一起的时候,你没有依赖我,而我也没有给过你想要的生活,你不需要承诺,不需要安稳,也从来没有向我提过任何要求,我想给你的一切都被你以各种方式拒绝了。我想过我们之间的问题,也许到了现在我不该跟你谈感情了,因为我要结婚了,跟漓江。

对不起素沅,曾经我说过,我会遵守我的承诺娶你做我的妻子,但是你拒绝了我,我知道你怕我介意你的身份,所以我尊重你的选择。你在邮件里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但是对不起,我必须要遵从我内心的选择,我爱她,还有我和她的孩子。我向她求婚了,她在考虑,我知道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是要羞辱你,我曾经爱过你,真的。

素沅,不要再回来了,上海并不适合你,在旧金山,西西里,威尼斯,甚至是马塞尔,都比这里适合你。你是属于艺术的,在那些地方,才有真正的陈素沅。我希望你走属于你的路,像从前一样无所顾忌,也希望你真的幸福。

秦玮颉

镜子里的女人狼狈不堪,泪水沾住了额前的长发,她撑着双手靠在洗手台上,一动不动。她不敢哭出声,从小到大,她都没有这么狼狈地哭过,把自己锁在洗手间,任由外面的人敲门敲得惊天动地,她置若罔闻。

尊严,骄傲,自信……什么都是假的,就算她伪装得再好,也什么都得不到,爱情就像是一枚爆破弹,一秒钟,让全部的她,分崩离析。一个月前的她,给那个男人发了邮件,放下了自己三十年建立起来的尊严,她说想回到上海,想跟他在一起。这一年漫长的煎熬,她拼命的想让自己好起来,然而,真相就是这样,她的努力换来了一场空。

他要结婚了,跟他爱的人,不是她陈素沅。

就好比是一个登山者经历艰险爬到山顶看日出,等来的却是一场暴风雨,一切都幻化成了泡影。

她现在应该怎么做?回去争取吗?

不,她猛地摇头,reneeone说得对,她太局限自己了,所以她做不到把自己的尊严再一次放到赌局里,而且是完全无把握的赌局。

她要输得一无所有了,这就是结局。

洗手间再一次传来了敲门声,她洗脸,然后镇定地走到门边,打开了门。

“对不起。”她并没有看眼前的人,说了三个字,便走了。

官隐玉就站在不远处的石柱前,看着她的女儿,依旧是抬着头,大步往前走,她的步子轻盈,脸上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这种太过安静的时候总会让人忐忑不安,所以她即便是一无所知,也会想知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才会让她一反常态。

病房里安静得出奇,陈素沅对着画架画画,画的是旧金山,靠感觉。

市场街以南是仓库、画廊聚集之地和小资情调的SoMa,市场街以北是金融区),北海滩在该区“肩头”。ColumbusSt街上既有托斯卡纳式的北海滩,也有奇妙小塔林立的唐人街,面向北方的渔人码头上则有肚皮朝上的海狮。布满商店和娱乐场所的时尚街道NobHill和RussianHill到达联合广场后转向山下绿草茵茵的Tenderloin小巷……

内容太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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