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折磨
从这天开始,宣皓就没有再回宣宅了,整个人变得严肃而冷漠了,大多时候都住在公司办公室的套房里,离他最近的宋秘书也感受到他的变化。
温若澜,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她的学习生活,还有几个月就要毕业了,所有的同学都在忙碌着找工作的事,而她,则是每日有些恍忽的过着日子,生活,好像突然一下没有了方向与目标。
起初几天,她担心着吴桐,想要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为能否找到与他配对的肾而担心,可是,当一天,她在网络上浏览时看到一则新闻,说是美国一位著名的医生又成功为肾衰竭患者移植了肾,手术非常成功,她一惊,赶紧搜索着关于这则新闻的事,很快,便查到,这位患者来自中国,而且是名年轻的男子,当看到网络照片上,吴桐躺在病床上的模样时,她心底的石头终于落了地,是的,吴桐得救了。
轻松跟喜悦弥漫着她的整个心房,前些日子的阴霾一扫而空,她替吴桐高兴,是的,只要身体好了,那么,一切就会好起来了。
温若澜欣喜的站了起来,很自然的拿着手机拨着一个号码,很快,电话便接通了:“阿皓,”她很亲热的叫着宣皓的名字,似乎两人之间的争吵,两人之间的那些矛盾全然不见了似的,她的声音充满着欢喜跟激动:“吴桐手术成功了。”
宣皓正在开上季度的分析会,看着桌上的手机震动,他原本要关机的,可是不知为什么,却不想关,潜意识里怕自己会漏掉什么,当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名字时,他的心跳加速了几分,不知道已经有多久,她没有给他打过电话,不知道有多久,他没有见过她了,听着电话那端的她,似乎很开心,而她的话刚说完,宣皓就铁着一张脸挂断了电话,由头至尾,他没有说一句话。
她,这么多天来没有给他打过一通电话,刚才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她的名字时,宣皓像是坐着过山车飞到了天空,仿佛面前整片的天空都明亮起来,可是,她竟然又在电话里说着吴桐的名字,他的愤怒可想而知,沸到了极点。
会议室里的人都不作声,空气瞬间有些紧张,是的,最近宣氏里弥漫着一股冷冷的低气压,大家都知道,宣少的心情不好,有些八卦的人,讲得是眉飞色舞,之前何瑛曾郑重宣布说温若澜将来会是总经理夫人,所以大家都知道他们的婚事,可是最近却流传说是两人吵架了,婚礼也取消了。
刚才,宣皓接电话时脸上冰冷的表情,让在座的都不敢说话了,微微的都垂眉看着自己面前的分析报表,大气不敢出一声。
宣皓的手紧紧的握着手机,手背上青筋暴露,但凡看见这一幕的人都会相信,他可能会随时捏碎手机。
“宣少,我认为上个季度物流公司的运作流程中有问题。”坐在长方形会议桌左下方的冯姣,长发利落的束在脑后,身着裁剪得体的套装,显得稳重、大方,却又专业,此刻,她拿着手上的文件,用笔利落的勾勒出几排字,然后,铿锵有力的开始说着自己的理由。
冯姣的一席话,说到了问题的点子上,三五分钟之后,她讲完了,接下来,许多高级主管们,针对她的说话开始谈自己的想法,没想到,冯姣的话,缓解了整个会议室的低压气氛,让大家都轻松了。
宣皓的手微微的扬起,接着,会议室一片安静,他说:“冯姣的意见很中肯,而且也明确的指出了问题的所在,那么——”他的视线在会议室里扫过,最后,落在冯姣的身上:“那么,下一季度的运作流程,就由许姣牵头跟企划部一起,制订出新的方案。”
冯姣的脸上,带着淡淡谦虚的笑意,心底却有种想要狂欢高唱的感觉,是的,牵头,只是一个词语,可是,在宣氏来说,却象征着明日的辉煌,因为,平常运作流程方案都是由企业划部的经理或者是罗桎牵头,这一次,让她,市场部的主管来牵头,能说明什么?这只能说明她已经成功的引起了宣少的注意,被委以重任,在宣氏是能有极好发展的,而且,最最重要的是,作为牵头的她,将会有多次跟宣皓单独碰头聊方案的机会,这样一来,她怎么能不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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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被宣皓挂断了之后,温若澜才想起,她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了,心底那块沉沉的巨石落下来之后,压得她有些难受,她突然觉得,前段时间的生活,就像梦一场似的,她一直生活在昏昏噩噩之中。现在却觉得突然清醒过来,因为他们似乎吵架了。
是的,为了吴桐的事情,他们真的吵架了,而且,还说了许多伤感情的话,特别是“如果我要养情人呢”。
前些日子,由于宣氏突然出事,何瑛临时去主持大局,那段时间,她憔悴不堪,现在所有的事都过去了,她便去了澳大利亚养病,说的是等到七月他们举行婚礼的时候才会回南河。婚礼?温若澜突然觉得,那是离自己多么遥远的事情。
这些日子,他没有打一个电话回来,也没有回过宣宅,每每只差老何回来替他拿衣服,时间的落差与那天争吵的冰冷话语,让温若澜突然觉得,她们似乎,没有想象中的那样相爱。相爱?他们相爱吗?他们还相爱吗?那些话,已经将他们互相伤害了。
在吴桐的事情没有出现之前,他们如胶似漆,感情好得不得了,可是,吴桐的出现,两人互相猜忌,互想伤害,最后,落得彼此都互相躲着不相见。
温若澜握着手机,刚才为什么要给他打电话?为什么想要急切的告诉他吴桐手术成功了?难道,潜意识里,她是渴望与他分享一切的欢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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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食堂。温若澜打好饭,端着托盘,用目光找寻着空位,一个白色的背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她走过去,将托盘放在快餐桌上,然后坐下,却发现申琳目光有些呆滞,丝毫没有发现她坐在她对面。
温若澜伸手在申琳面前挥挥,申琳这才醒过神来,有些懒洋洋的:“你来了?”
“你怎么了?”温若澜拿起勺子开始吃饭:“不舒服吗?”
申琳摇摇头,把玩着手上的勺子,在饭里戳着,可是,就不送进嘴里。
“不喜欢食堂的饭就去外面的快餐店吃吧,”温若澜饿了,大口大口的吃着,看着她对午餐视若无睹,略有些不平的说。
“若澜,找个时间,咱们出去散散心吧!”申琳的脸色有些苍白。
“散心?”温若澜扬眉。
“春暖花开,咱们去看桃花!”申琳力邀着。
“桃花?”温若澜有一丝笑意:“你还想沾桃花?”说着打趣道:“小心罗桎知道,把你管得死死的。”
罗桎?申琳勉强笑笑,有一丝不经意的说:“我跟他已经分手了。”勺子在她的手里,已经将米饭戳了一个大洞。
温若澜的一口米饭包在嘴里,吃惊的看着她。
申琳装作不在意的笑笑,却仰起了头,止住眼底的薄雾,强忍住心底的难受,开起玩笑:“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说着,却又忍不住落泪了。
温若澜有些神伤,抽出纸巾递给她,是的,罗桎与申琳分手,她很震惊,而申琳这样伤心难过,却强忍着,她更难受,是的,申琳现在的滋味,她懂。
“这周末咱们去三国源看桃花吧。”因为了解情伤,所以,温若澜接着申琳刚才的话提了出来。
申琳抬起头,微红着眼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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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暖花开。
三国源是一个离南河只有一个小时车程的小镇,遍山种着桃树,每到春天,都会有大批量的游人前来欣赏桃花,可以自由的在桃花林里穿梭,可以在桃花林里坐着聊天,还可以坐在桃花林里吃饭,多么惬意的生活。
温若澜与申琳走在三河源的街道上,看着周围不断叫卖的小吃,还有不远处满山遍野的桃花,两人都不约而同的提不起劲来,随便找了一处石凳坐了下来。
闷闷的,好一会儿之后,申琳将头枕在温若澜肩上:“若澜,你怎么不问我?”
温若澜之前在走神,被她一问,还知所以了:“问什么?”
申琳抬起头,推推她:“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人家可是你跟宣少的红娘,你怎么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我失恋了,你都不安慰安慰我一下。”
温若澜看着她,颇为认真的说出了这几天来她一直思考的问题:“申琳,如果没有他们,我们照样可以过得很好啊。”
申琳伸出手放在温若澜额头上,然后再放在自己额头上,“你没有发烧啊,怎么在说胡话?”
“我是认真的。”温若澜说:“既然我们没有了男朋友,没有了爱情,可是我们有亲情,还有友情,照样可以过得丰富多彩呀。”
“你跟宣少?不可能,不可能也——”申琳捂住嘴,“呸呸呸,我这乌鸦嘴,怎么乱说。若澜,你可别介意。”
温若澜有些淡漠的浅笑:“咱们谁跟谁?我怎么会介意呢?”
“你们吵架了?”
温若澜有些苦涩的抿着唇:“可能是吧!”那天在宣皓办公室,他冷漠的让她离开,是的,还有那些伤人的话,已经横在他们之间,成了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
“可能?”申琳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怎么回事?吵了架还是没吵架?温若澜,你是要急死我吗?”
“就那样吧!”温若澜接着将吴桐的事情告诉了申琳,不过,却忽略了宣皓所说的:“如果我要养情人呢?”的话。
听罢之后,申琳颇有些吃惊:“就为了吴桐,你跟宣少闹翻了?”
“也不叫闹翻吧!”温若澜转身,看着身边粉红色的桃花,朵朵娇艳,“只是,我有些生气,他既然有能力帮助吴桐,为什么还故做姿态?”
申琳没料到宣皓会这样对温若澜说话,也有些不平:“宣少的话是有些不对。”不过,她站在客观的角度说着:“可是,若澜,你也有不对的地方?”
温若澜看着申琳:“我哪儿不对了?”说着解释道:“我想帮吴桐,有错吗?换了是你,知道吴桐的处境,你会不帮忙吗?”
申琳摇摇头:“你帮,是对的,换了是我,我也会帮的,只是,若澜,你忽略了,从一开始你就应该坦白对宣少说,我想,你如果好好说,他肯定不会袖手旁观的。”
“你不了解他。”往事在温若澜的脑海里一一浮现,因为侯果向她表白,在她颊上轻轻一吻,他强bao了她,想到这些,她的心底仍旧有些气他:“他有的时候很自私,很霸道,如果我一开始对他坦白,那么,他肯定不会让我见吴桐的。”
“在爱情面前,谁不是自私的?”申琳反问她。
温若澜摇摇头:“很多事情,我一时半刻也说不清楚。”
“若澜,我是你的好朋友,可是,这件事上,我不得不说你,”是的,旁观者清,申琳说着自己的想法;“你换一个角度思考,如果你是宣少,那么,你能容忍自己的女朋友去照顾她的前男友吗?”
温若澜这下没话说了,是啊,换了是她自己,能忍受吗?不过仍旧有些不安:“可是——”
“没有可是!”申琳想要温若澜理清她自己的思绪:“若澜,天下之大,可怜的人何其多,宣少虽然有能力跟实力,可是,却不能一一去救助,他是商人,而不是慈善家。若澜,你要正视这个问题,吴桐跟他非亲非故,他没有理由非得去救他。”
商人?慈善家?温若澜脑中似乎有些清楚了,“不过,他怎么可以用吴桐的事来威胁我?”
“宣少爱你爱惨了。”申琳轻叹一声自语道:“如果他对我,有宣少对你的一半,我就心满意足了。”
爱?温若澜心里有些彷徨,宣皓真的爱惨了她吗?
“最后,吴桐也是他资助的,不是吗?”申琳自己情场失意,可是却不愿意见到最好的朋友失落:“既然这样,你怎么还跟他赌气?更何况,过几个月你们就要结婚了,难道,你要带着这种彼此折磨的状态去举行婚礼吗?”
婚礼?在温若澜心目中似乎还是个空谈的东西,“你的意思……”
“你也爱他,不是吗?若澜,去找他吧。”申琳握住温若澜冰凉的小手:“毕竟,你们是会携手共渡一生的人。”
申琳的话总能泛起温若澜心中的一些涟漪,每次她跟宣皓有什么误会,只要约申琳出来说说话,谈谈心,她总能被申琳给说服,是的,此时的她,心底有些激动,激动的想要马上见到宣皓。
看着温若澜的模样,申琳在心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春风中,桃枝摇曳,带来阵阵花香,一派春花浪漫,可是,于申琳眼底,都索然无味,因为,她的心,现在正沉入寒潭,无法自拔。
“爱情专家,你还劝我呢,你跟罗桎又是怎么回事?”温若澜发现了申琳的孤寂跟落漠。
一提起罗桎,申琳的眼底就有些湿意,她勉强的笑笑:“分手呗。”
“为什么?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若澜,他不喜欢我。”申琳有些失落的说着:“其实,打从一开始他就不喜欢我,所有的一切,只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温若澜不信:“可是,罗桎明明对宣皓说了,他要跟你交往?”看着申琳的模样,一幅失魂落魄的样子,“我不信,你能说分手就分手。”
“我在跟你说老实话,你怎么不相信?”申琳止住心底的酸涩:“我跟他,是真分手了,而且,我再也不会去找他了。”
“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若澜,感情的事,或许只有当事人最明白,有些感受,我无法向你表述,可是,这次我真的下定决心,既然他不喜欢我,我再强求也是没有用的,与其这样,倒不如我利利落落的放手。”申琳抬起头,仰望天空,春日里,太阳也偷偷的跑来凑热闹,天气好得不得了,可是,她的心底却是一片迷茫。放手?真能做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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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嫂,这汤里要不要再放些调料?”温若澜戴着围裙在厨房里,一边忙碌着一边请教着一旁的何嫂。
“只放些盐跟味精就好,特别是盐,一定要少放些,”何嫂忙着手上的东西,“饭后最好服用一些清淡的汤,这样养胃。”边说还打趣的笑:“宣少最喜欢这蔬菜汤了。”
宣少?不知为什么,一听到这个称呼,温若澜心底热呼呼的,是的,她在厨房忙碌了一上午,就是要替他做午餐。
昨天,经过申琳的一番开解,温若澜决定放下矜持,主动向宣皓示好,可是,当她终于鼓起勇气给他打电话时,电话却总是关机状态,她想要见他,不过,却不知道该找些什么理由去公司,于是,倒想着,如果替他送午餐,那么,倒是个极好的主意。
“若澜?”看着走出电梯的温若澜,宋秘书有一瞬间的惊讶:“你怎么来了?”
温若澜心里似小鹿般跳跃,脸有些红红的:“他在不在?”
宋秘书发现了温若澜手里的保温饭盒,“在。”
温若澜伸手捋了捋耳畔的头发,她一紧张,就有这习惯性的动作,深深的吸一口气,她往宣皓的办公室走去。
“若澜!”宋秘书叫住了她:“现在可能不方便,宣少正在开会。”
一股淡淡的失落感弥漫着温若澜的心间,她装作不在意的摇摇头:“没事,我等等。”说着往沙发走去,将手里的保温饭盒轻轻的放在茶几上,然后坐在沙发上,有些忐忑,有些紧张。
“喝杯水吧!”宋秘书端过一杯开水,然后抬头看看墙上的钟,刚好十二点整:“他们已经开了两个小时了,应该快结束了。”
“嗯。”温若澜双手有些颤抖的握住杯子,“宋秘书,你去忙吧,我自己在这儿等。”
“那好。”宋秘书点头收拾自己的东西;“我中午还要去书店给孩子买书,就先走了。”
这一层楼,极为寂静,温若澜坐在沙发上,看着面前的保温饭盒,心底有些忐忑,如果他看见自己来了,会开心吗?
脑子里想着申琳的话,她又增了几分信心:会的,他会开心的,之前,只要她稍稍对他好一些,那么,他就会极开心的。经过申琳的洗脑之后,她还真觉得,自己也有些不对的地方,至少,不该对宣皓隐瞒吴桐的事。
等待的时间极为漫长,温若澜无聊的坐在那儿,身边的报纸丝毫无法勾起她的兴趣,她整个身心都在玻璃之后的那个房间里。时钟在嘀嘀嗒嗒的转动,终于,一点钟时,玻璃门有了响动。
温若澜一惊,略略有些紧张的望向玻璃门。
“都一点了,宣少,中午一起吃饭吧!”一个熟悉的年轻的声音从门后传来,是冯姣,紧接着她走了出来,身上穿着得体的套装,一副职场干练的模样,不过,因为边走边回头,所以并没有看见温若澜。
紧接着,久违了熟悉的面孔终于出现在温若澜的视线当中,她颇有些激动,心跳不断加速,虽然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可是,此刻在她的心里,却觉得有些激动跟羞涩,紧接着,脸突然发烫起来。
宣皓微微低头走出办公室,却一眼看到坐在沙发上的那抹他日夜思念,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他原本沉入谷底的心,突然间有了一股复苏的暖流,眼神也不自觉的柔软了许多。
“嗨!”迎接了他炽热的目光,温若澜越发紧张起来,有些日子没有见面了,这一见面,倒有些局促不安,声音也有些颤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