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小虽没有父母关爱，但锦衣玉食被供养着，也算是个纨绔子弟。”原司青嘴角微弯，露出的笑是复杂的，那表情旋即化为自嘲，“我有足够的钱花，疯女人也是一样，我们偶尔会挥霍，但总觉彷徨。于是，我在大二那一年离家出走，选择走一走我父母当年走过的路。北京是我的第一站，也是最后的回归地，就在我出走两年，终于回到北京的时候出了车祸。”

叶小绿皱眉听到这里，在她眼里原司青的样子令她有一丝疼惜。一场什么样的车祸，能令眼前这个看上去虽神经质但明显可以感受到他隐藏在热情和玩世不恭之下的苦楚的男人的在这样一个环境里住上一年，并且，与所有亲人疏离，不仅是身体，更是灵魂上的。

液小绿甚至在想，他曾经差一点死掉？心底有那么一瞬间的惊惧，他死了，她将永远不再遇到他，她无法想象那一种境况。

“家里人在我离家的第三个星期就监视着我，那时我在肯尼亚。”原司青见叶小绿没有反应，又继续说，“外公没有派人找我，只是命人暗中跟着我，保护我。一路上我顺顺利利，偏到了北京，才发生车祸。”

“你……撞了头？”叶小绿疑惑地盯着他看，刚刚的惧怕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深深的顾虑。

原司青皱眉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其实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我那时伤了腰，到现在还有后遗症。受伤时我一直在昏迷不醒，苏醒过来时外伤都好得差不多了……当然那时也不是昏迷，只是我忘记了我在干嘛，我是清醒的，但是忘了自己，忘了别人，好象把什么都忘了，最终随着身体的康复，我的头脑也康复了。”

“好象发条飞了？”叶小绿挑眉，想到一个绝好的形容词。

原司青莞尔，“可以这么形容。”

“很吊诡啊。”叶小绿抬头，望满天星空，今夜无风，她突然觉得很享受。

能在这个男人还活着，还健康的时候认识他，并在这样的夜里安静地在一出僻静的地方说着往事，虽然一切都奇奇怪怪的，但至少他们都活着。

叶小绿无比感怀，许久后她回忆起，也感觉仿佛从这一刻起，她曾在学校顶楼上所遭遇的一切患难和救赎，都为了成就这一刻的相处。

“然后呢？”叶小绿问。

“记得你替老卢和周玄到我家找我处理那个商业间谍的事么？”

怎么话题转到这里来了？“……记得。”

原司青别开眼神，看了看一旁的假山，也学着叶小绿仰面朝天，“那次我真的在休息，因为腰伤复发了，我只能躺在床上。”

“……唔。”叶小绿略显迟疑的应了一声儿，此时此刻，她不知该不该安慰他。“那你的脑袋呢？也有后遗症？”

原司青噗嗤的笑了，“你真直接。”他顿了顿，又道，“这个嘛……我也不知道。”

原司青仍是仰着头在说，叶小绿清楚的看到他喉结一动一静，随着他口里所出的话，如质问的魂灵，在倾诉着自己的苦痛。他将自己的所有道出，在这个特殊的地方，究竟是为着什么？

“叶小绿。”沉默良久，原司青终于忍不住，唤了她一声。声音有些喑哑，与那喉结一般性感。

与平时一样的腔调和口气，是惯常的语气了，叶小绿下意识回答一声。

原司青垂下头，平视着她，两人的目光隔空相望。

叶小绿有一瞬间想要避开，但却不知对面的目光有何魔力，竟几次打消了这念头。是怜悯么？是爱么？她搞不清楚，不知自己的心。

“你……”目光不能避，声音也显得迟钝了。

原司青眼角约莫显出了笑意，是温暖的，是狡黠的，叶小绿有一瞬间的失落，不详的预感仿佛刚刚那一切都是假的，都是欺骗。他根本没有出过车祸，也没有受过腰伤，更没有精神失常失忆，他只是在寻她开心。

这想法一冒上头来，叶小绿立即心跳加快，她怕听到这样的结果，会令她感到无地自容，她的同情心是可笑的么？

“叶小绿。”同样的腔调和语气，与在原茵传媒里的一模一样，每一次都在之后迎来一连串的嘲讽和挑衅。

叶小绿下意识的防备着，没有回答。

她的表情一定有大大的浮动，虽然眼神没有移开，因为原司青也在片刻后随之皱眉，嘴巴动了动，仿佛在踌躇着如何将口中话说出来。

最终，他深呼吸，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才道，“现在，我真的像是冷血自剖一样把自己的剖开给你看了，你讨厌吗？”

“嗯？”叶小绿仿佛听错了，也无法第一时间理解那话里的隐喻。“你……剖……”

原司青嗤笑一声，将调转开目光，看看天，又越过她的脸，看向她身后远方的虚浮。才道，“我说，你这样的过去，你嫌弃我吗？”

“什么？”叶小绿这一回听明白了，但真以为自己听错了。“为什么……要嫌弃你？”

原司青目光又是一紧，也带得她的心一紧。

“叶小绿，你”原司青迟疑了一声，轻轻一叹，道，“你忘了你说过喜欢我了？”

咦？

叶小绿楞了将近一分钟，才唤起自己的记忆。

那喜欢二字，好象在这冷夜里都把她的脸涨红了。她一瞬间想到的竟是这一场告白，是从这里开始的，原司青记得？

“是……是啊……”叶小绿在冷静之后，心中的悸动被惧怕取代了。脑中浮现的是原泽红嘱托她时的脸，她不敢面对了。

“这样，你还喜欢我吗？”原司青追求的声音搅扰了她的回忆，硬生生被拉回到男人令人窝心的询问中。

“司青，我……”她该如何回答？这样也许能证明那部落格上的短片，那个所谓的东东，常总之类的人或事都是莫须有的，可是她却被拉上了一条不归路。“司青，我其实……”

“如果你说你是开玩笑的，那就权当现在我也是和你开玩笑吧。”原司青打了断她，说了句令她莫名失落的话。

“司青……”叶小绿突然发觉自己是如此的疑心，是遗传自母亲么？

“拜托！”原司青声音急促起来，好象被逼至绝境，声音也高了八度，只是这一回未惊起沉睡的小虫，“叶小绿，拜托你就照我说的回答我，说一句假话骗我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