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回来了……咦,化妆了?”小叔叔悠哉悠哉窝在躺椅上啃着西瓜,见到可可热情打招呼,甚是欣赏地看着略施脂粉的她,仔细打量着,“哈哈,还打了耳洞。”
“还行吗……”可可有一时的羞怯,垂下头,想你扎进屋里,却见妈妈迎面而来。
“怎么回……你这不学好专找狐狸精的小贱人!我他妈的没生你这样的孩子啊!”妈妈歇斯底里的声音伴随着碗碟掉落在地上碎裂的刺耳声射进可可的耳朵,一时有失聪的感觉。
“妈妈,我不就打个耳洞,涂个唇膏么……”可可不敢置信地望着反应过度的母亲,“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么?”
“呸!我去你奶奶的大惊小怪!你才多大就学得狐狸精涂胭脂抹粉?”母亲一脚踢开地上的碗碟碎片,赶几步奔到可可跟前,手指指着她的鼻尖,几乎戳在上面,“你个臭不要脸的死丫头,你不是我生的,你不是我孩子,我我我他妈没孩子呀”
母亲一下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声嘶力竭,惹得可可浑身哆嗦,感到窒息。
“大嫂!哎呀大嫂你快起来!”小叔叔一开始也被惊呆了,好在还是个男人,急忙反应过来上前搀扶,“可可,快,快来搀你妈妈,地上有玻璃,别扎着。”
可可迟疑着,一时之间不敢靠近那个暴怒的女人,甚至走近她身边都感到自己有生命危险。
“你看见了!看见了吧?这根本他妈的就不是我的孩子呀!”母亲的样子已经引来左邻右舍好奇的围观了。
夏日的傍晚窗子大口都是敞开着的,门口不少大婶大姑见状早已见怪不怪,纷纷进门来劝和。
“他大婶,你这是何苦?快起来快起来,跟孩子有多大仇啊?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怎么骂得那么难听。”门口一家上点年纪的老奶奶操着地道的北京腔,说着质朴的言语,话里话外,就是对她刚刚那一番咒骂听都听不下去了。
母亲仍在歇斯底里的哭泣着,谁劝都不行了,甚至抓起地上一个碎片就要往脖子上割。
“大嫂!”小叔叔吓坏了,死命夺过去,手指被割伤了,他吓叫一声,无暇顾及母亲,径自将手指放到嘴巴里止着血,含糊不清地对可可说,“快,快,可可跟你妈道个歉,快呀,道个歉不就完了,不就没事儿了?”
小叔叔机灵圆滑的人,处理事情总是能折能弯,和可可的爸爸一样,而可可性格偏偏不随爸爸,当然也不像妈妈,有时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这个家的孩子。
此刻面对小叔叔拼命眨眼暗示她好汉不吃眼前亏的样子,心底里的叛逆又复兴起来了,楞在那里就是不肯张口。
“可可,好孩子,你妈带着你不容易,尤其是爸又”老奶奶顿了顿,换了个话题,“真是的,快点跟妈妈道个歉不就成了,又什么大不了的,又不会掉块肉不是?”
可可叹了口气,嘴里含糊不清地唤了声,“妈妈……”
“我去你个奶奶的,你别叫我妈!”母亲又疯了一般,这回再多的碎片也不想割脖子了,猛地站起身,踢了一脚地上的碎片,直勾勾都飞向可可的方向。
“哎呀”老奶奶见状吓了一跳,脚步都有些趔趄了,“他大婶你可不能这样啊,太危险了!”
“是啊,大嫂,有什么大不了的,可可也没说什么啊。”小叔叔擦着手指走上来,又折返回角落里拿起扫帚,扫起地来。
“你这缺德孩子别叫我妈妈,我现在都怕你叫我妈妈!”母亲真的疯了一般,“危险?危险也先扎死你!”
“哎呦,他大婶啊,可不兴这样说话啊,这叫孩子伤心哪。”老奶奶听都听不下去了,眼角泛着泪花,充满怜悯地看着可可。
可可也一时没能忍住,一眨眼,两行泪珍珠般滑落,她都能感受到那沁凉的感觉。
“别哭别哭,可可别哭。”小叔叔扫完地,将可可的头揽在怀里,眼望着母亲,“大嫂,你这样说也太过分了,你再这样我爸妈九泉之下也不安息的。”
小叔叔过早失去了父母,被可可的爸爸放任自流地将就着带大,心里虽尊敬可可妈,但此时仍听不下去了,忍不住替可可说上几句。
“我去你妈的离我闺女远点!”可可妈更急火了似的一把推开她,可惜小叔叔身材高大,又是运动员,站在那里纹丝不动,也抱着可可未放手,倒是可可妈向后踉跄了几步,勉强站稳。
“哎呦喂,我真受不了了。”老奶奶见状自己也吓得差点没站稳,此时她家的儿子和媳妇一齐来找她,叫她带走了。
临走时,那一对小夫妇还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这屋子里的状况。
小叔叔倔强地仍抚着自己侄女的头,略嫌责备地看着自己的大嫂,而可可这一下委屈实在忍不住,窝在小叔叔怀里呜呜地哭泣。
“哭?你还哭!我他妈的都没孩子了你还哭?我跟你爸都还没死你号什么丧啊你?”可可妈又疯了,说着语无伦次的咒骂,“人家都拿那眼神看你了?你还哭?人家他妈的笑话你知道吗?笑话你不孝!笑话你这么对待自己的妈妈,你还哭?你还冤?你这倒霉孩子,我告诉你,你将来倒霉去吧你,倒霉去吧!”
可可妈语无伦次,歇斯底里带着哭腔咒骂着,诅咒着自己的亲生女儿。
可可以为自己在这样的家庭出生,是最大的不幸,每当这个时候,她总会想到井玉,那个女人,她喝下那么多安眠药的时候,真正要逃脱的是什么样的命运?
而自己此刻的命运,是否也比她更不幸,更该逃避开来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