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她没有梦到小时候，也没有梦到母亲，无边无际的蔚蓝色天空中，有她，和原司青。

叶小绿是在下午晚饭时醒来的，睁开眼便见到墙上挂着的钟表指向下午六点。心中嗤笑，昼伏夜出的习惯竟连地震都没能将之改变。

好象之前，也不是全无感觉的。她记得，原司青的身体压向她，她没有惧怕，也没有哭泣，失去记忆前的最后一刻看到的是他恼恨的脸。

之后的一时间，她只觉窒息，窒息到失去了知觉，可是一段一段的记忆，使她在朦胧中不知是梦还是真实的。

嘎吱

一声刺耳的开门声，迎面走来的是熟悉的面孔，感谢上帝！

“……姐。”声音里带着嘶哑，她不自觉轻咳了一声，只是这一声咳嗽，使得她周身疼痛不己，“司青呢？”

姐满面疼惜的笑浅浅淡淡，只几步就走到了她身旁。跟着姐的身影，叶小绿看到了衣帽架，书柜，墙上的海报，靠在桌旁的折叠椅。

“姐，这里不是医院吗？”

“当然不是。”姐坐到她身旁，端起桌上一杯水递给她，“来，坐起来喝吧，你没受伤，只是昏迷了一天。”

叶小绿尝试着坐起来，发现毫不费力，接过姐手里那只脏兮兮的粗瓷杯，“司青呢？他也没事吧？”

姐低了低头，又抬起来，“小绿，你要有心理准备……”

“啊”叶小绿忽然歇斯底里尖叫起来，像是发泄心中长久的恐惧，失控一般想要跳下床。

“小绿你怎么了？”姐忙站起来，推着她的肩膀。因着虚弱，叶小绿被她一两下就按到了床上，“叶小绿，你疯了？”

肩膀疼的很，这么一动，浑身哪里都疼的很，叶小绿却觉得在这持续的疼痛中，心里的苦和恐惧少了一些，“姐，司青怎么了？”

姐叹了口气，尝试着松开手，见叶小绿并没有反抗，于是坐回到座位上，黯然道，“司青他……”

“已经死了！”随着同样难听的推门声音，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带来的是令人无法相信的噩耗。

“原老先生。”姐必恭必敬地站起来，垂头，又下意识地看向叶小绿，“原老先生上午就已赶来了，你们被救援队救出来的第二天。”

“你说司青怎么了？”叶小绿像没有听到姐的声音，眼睛直勾勾盯着原老先生，“你说什么？你说……”

叶小绿失控一样，浑身不听使唤，当她发觉自己的手被捏的像要断了一般时，才发现自己已跪坐在床上，双手抓着原老先生的衣领，表情狰狞地看着他的时候，被他身边保镖硬生生抓起手腕，扔回到床上。

“给她打一针镇定。”

“我不！”叶小绿再次歇斯底里地喊叫，“放开我，我要去找司青，司青”她不顾一切地大叫，声音嘶哑的厉害。

“你出去。”原老先生对姐命令着。

“你放开我，你们这群……”只是话还未说完，嘴就被一只大手捂着，连鼻子也盖住了，不一会儿，她便觉窒息，浑身挣扎着。

“不想吃苦头，就别乱动，也别喊叫，乖乖听我说？”

叶小绿无奈，只得点点头，旋即，口鼻被放开，她大声喘着气。

“你们被压在里面0个小时，司青他一直帮你扛着上面倒下的铁门和树干，直到救援队来时。”

“……我知道。”叶小绿终于喘好了气，“但是他没有死，我记得他没死，我没有完全昏迷，我有印象他在我前面被救起来，我和她躺在一起，他们一直在抢救他，那时他根本没死。”

“我来时他也没死，只可惜你晚醒来一个小时……”

“我呸！”叶小绿说着骂着便坐了起来，只是又被一个保镖推回到床上躺着，她并不甘心，怒瞪着，“你的外孙真死了，你还有闲功夫来这里教训我？”

“正因为他不在了，所以我才来解决你的问题，因为你是他走之前最挂念的人。”原老先生面无表情，充满行人不信服的表情，“听我的话，先回湖州，我会给你一笔钱，或者你想出国也可以，你有什么条件提出来，他能为你做的我来完成。”

“他说要和我结婚。”

“你可以为他守身如玉，一辈子不嫁。”

“如果他真死了，我会的。”叶小绿淡默地说，“可是你在骗我，我要见他，你不带我去我也会去找，无论他现在是什么情况，我都履行我的承诺，那是我在生死交界时许下的承诺，永远有效，永远真实。”

原老先生冷笑一声，“你想陪他死，也可以，我马上就出去，若真有心陪他死，这里是五楼的民宅，跳下去好了。”

叶小绿也笑，“你这样说，是想逼死我吧？”

“你怕了吗？”

“他若真在死里，我又为什么要怕死？”叶小绿跳下床，抓起桌上的粗瓷杯，摔在地上，拣起一块锋利的瓷便，站在床片，按在手腕上狠狠一滑，血流如注。

心里很疼，身上也已经很疼了，是以加上这一道并没有什么关系。

原老先生皱了皱眉，他身旁的保镖一个见叶小绿割腕就已经跑了出去，另一个在他的眼神示意下也抓起叶小绿的手腕，挣扎不开，被及时赶来，带着医药箱的姐抢救包扎了起来。

“当众自杀，我该说你有勇气还是没智商？”原老先生看着她，勉强笑着，“还是说你在演戏，依我看，演技也不怎么样。”

“原老先生！”姐突然开口，“都这个时候了，你也看见了这孩子……你是不是……”许多话她好象欲言又止。

原老先生一挑眉，笑了笑，“我是看到了，可我……”

“你们在说什么？”叶小绿失血过多，又加上本就虚弱，此时已朦胧之间了。

原老先生看了一眼，转过头，边说边走，“这事由不得我啊。”

叶小绿后来才知道，那场地震并不大，整个缅甸境内也没有几栋楼是倒塌的，更何况是遇难者，可偏偏她和原司青就是最倒霉的那两个。

只是因为姐选择入住的旅馆太简陋，本就年久失修，经不起地震，太会招致这场灾祸。他们被救援队救起的时候也距他们被埋不过0几个小时，但因地点太简陋，正规医院也到在之前的0小时之内接收了许多地震而受伤的当地人民，他们只得在找了一间民宅住下。

叶小绿醒来的第二天，她就坐上了汽车，准备去云南的机场，因为原司青早已不在云南了。

她因腕伤昏迷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早上，姐说服了她，也告诉了她真相原司青的确伤的不轻，是以当原老先生赶到时，就用财务的手段将他送到了云南的市区，又转了医院去了上海。

当她见到躺在床上的原司青时，两人也不过相隔了48小时之久，只是她已觉得有一个世纪那么长了……

“滚！”

“我做错了什么？”当原司青只给她一个字的时候，叶小绿还是选择安静坐到床边，安慰着原司青。他的腰部固定着支架，还有很多大大小小的器械围在床头，床边，使原司青看上去像个机器人。

原司青脸色看上去比被埋时好多了，只是此时面无表情，“为什么伤害自己。”

叶小绿笑了笑，“因为要跟你一起死啊。”

原司青表情动了动，“我没死。”

“所以我也没死。”叶小绿淡淡地说完，站起来，轻轻搂着原司青躺着的身体，“对不起，我只能用个方法证明我是爱你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

“可我现在生不如死！”原司青别开了脸，不理会她的拥抱，用手推开她，眼睛看了看腰部的支架。“我恐怕一辈子站不起来了。”

叶小绿也看了看，头垂着，又抬起，“这都是因为我。”

“这与你无关！”

“有关！”叶小绿摇了摇头，双手捧着他的脸，强迫他面对自己，“只要你活着就好，别忘了你在地底下跟我说的话。”

“你走吧，我忘了。”

“那我也没忘。”叶小绿忽然俯身吻了下去，许久，许久，直到他有了回应，“怎样，想起来了没有？”

原司青沉默，片刻后伸手擦了擦嘴，道，“没有。”

“原司青！”叶小绿突地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真没想到你还是这种人，以为自己残废了就牺牲自己吗？你以为你很了不起？我告诉你，你这招烂的很，也俗的很。你想把我骂走，气走，都不可能，我叶小绿不是那种人！”

原司青淡淡听完，也没有任何表情，“那如果我说我不爱你了呢？”

“晚了！”叶小绿边说边低头拆着自己手腕上的绷带，“你不爱我了是吗？好！我在缅甸可以死，现在也可以！”

“叶小绿！”原司青怒吼着看着叶小绿用指甲将刚刚愈合的伤口划开，血滴在病床上，以及他的脸上，一瞬间，他嘴里尝到了血腥味。于是他伸出手抓起她的手腕，还是不可避免的血流如注。

他眼里全是手腕上的血，疯了般随手抓起一条枕巾按在上面，又按了紧急呼叫，“给我老实点，别乱动！”原司青被支架束缚着，连上半身都起不来。

叶小绿也一阵阵眩晕，浑身瘫软地坐到椅子上，上身趴在原司青身上，“司青，我疼……”

“疼你还这样自残？”

“你……你要是再胡说八道，表里不一，说不爱我，我就还……继续自残……”叶小绿说完挣扎着要把压在毛巾里的手抽出来，只是因失血过多，早已没了半点力气。

“好了！别折腾了！”原司青纵然心疼，但也能力有限，枕巾大半已被血浸透了，几分钟有几个世纪那么长，待护士和医生赶到的时候，叶小绿已昏迷在他怀里。

“唉，拿你怎么办呢？”看着被紧急包扎抢救的叶小绿，原司青按着太阳穴，叹着气。（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