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姓霍?
对于这个姓氏,陆家众人皆是满脸疑惑,完全不知此人是谁,有什么样的背景。
沈氏仔细打量着两个孩子的小脸,眼中带泪,悲中带喜道:“像,真的很像。”
霍天佑对眼前这名瘦弱妇人,并无反感,只因为她和娘亲容貌的相像,反而让他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渐渐松开紧握的手。
沈氏拿出手帕给霍笑妍擦眼泪,霍笑妍眼泪汪汪地看向她,憋着嘴道:“我要娘亲。”
沈氏心生怜惜,轻轻地叹了一声,声音有些复杂,似乎是松了一口气,又夹杂着些许无奈。
素日总是病怏怏的沈氏,这会居然亲自把霍笑妍抱进了怀里,轻轻地拍着哄着。她已经许久没有照顾过小孩子了,但身为母亲的本性,让她身上自然而然地散发出阵阵温暖。
霍笑妍被她这么一抱,顿时不哭了,只是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静静地打量着沈氏。
碎玉见状,连忙抽出手来,从怀中的拿出陆婧婷事先交给自己的信,双手呈上来道:“老夫人,这是夫人写给你们的信。奴婢临走前,夫人交代过,你一定要把信交给您们,您一旦看过了信,就明白一切了。”
吴妈妈恭恭敬敬地接过信,继而把信交给了老夫人,
陆老太太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信,认认真真地看了起来,从她拿着信看,信纸的边缘微微移动,便知她的手一直在发抖。
这封信写得很长,足足写了有三张纸,只不过就算是千言万语,也无法缓和陆老太太心中的震惊,她原本苍白的脸上忽地涨红,表明了她内心此时的不平静。
陆老太太的脑子里一片混乱,素来行事果断的她,这会却是一个主意,一个办法都没有了。
沈氏见她的神情有异,忙询问道:“婧婷都说什么了?”
陆老太太面色一沉,抬头看了看两个孩子,淡淡道:“吴妈,你带着她们下去休息,我和大奶奶有话要说。”
吴妈妈答应着点头,招呼着碎玉起身,“姑娘这一路上舟车劳顿,实在辛苦了,先随老身下去歇歇吧。”
碎玉应了一声是,重新抱起霍天佑,沈氏也将霍笑妍交给了丫鬟绿珠,吩咐她一道下去伺候着。
房间内只剩下了陆老太太和沈氏,两个人相对而坐,沈氏接过老太太递来的信,匆匆看过,惊讶地差点咬到了自己的舌头。
“这怎么会?”沈氏攥着那封信,过了好半天才蠕动着嘴唇说:“他们居然是他的孩子。”
管他是蔡凤生也好,霍东起也罢,对于陆家来说,这件事就是天大的考验。
陆老太太有些头痛地扶住额头,方才见过曾孙曾孙女的喜悦,完全被这残酷地事实都冲散了。
这两个孩子是蔡家的血脉,罪臣之后,一旦被人知晓,就是要杀头的死罪。
“婧婷这孩子糊涂啊!”过了半响,陆老太太方才缓缓摇头道。在她看来,陆婧婷这样做,无疑是用绳子打一个死结套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沈氏举手拭泪,“这也不能全怪罪于她,毕竟孩子是无辜的。”人心终究是肉做的,不是石头做的,相处久了,难免会生出感情。
陆婧婷在信中字字恳切,希望祖母和娘亲能好好照顾两个孩子,而且不要告诉江家,他们的存在,以免再生事端。
沈氏微微沉吟道:“这么看来,江淮扬之所以不带婧婷回来,就是因为她怀有身孕。”
陆老太太叹息一声:“江家那样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世子爷不回来也是对的,否则被旁人知道了,岂不是让整个江家都沦为笑柄。”
陆老太太和沈氏愁眉坐了一会,实在商量不出办法,最后只好修书一封送去京城,把陆靖南叫回来一起商量对策。
至于,霍天佑和霍笑妍则是被安置在了陆婧婷未出阁时居住的闺房,自从她出嫁之后,这间屋子就空了,但沈氏还是命人好生照看着,把一切都保持如初,自己偶尔过来坐坐看看,让悲痛的心灵中得到一些安慰。
可是,自从陆婧婷失踪了之后,沈氏便再也不敢踏进这间屋子半步,以免勾起满腹伤怀,以泪洗面。
霍天佑和霍笑妍初来乍到,有些胆怯,有些害怕,所以总是黏在碎玉的身边,寸步不离。
当天夜里,沈氏过来看望孩子,见他们睡沉了,方才把碎玉唤到一边,询问起了女儿这几年的近况。
碎玉本就不太会说话,如今见了沈氏,更是拘谨地很,只是避重就轻地说了几句。
沈氏见她话少,锁起眉心道:“你在婧婷身边多久了?”
碎玉低头道:“奴婢十二岁时被卖到了夫人身边,已经七年了。”
沈氏继续道:“这七年她都是怎么过的?那个......那个人待她好不好?”
蔡凤生这个男人,心狠手辣,性情阴狠,无需特意打听,就会知道他做过多少的坏事。这样的一个男人,如何会给身边的人好日子过?肯定每天都像是惊弓之鸟雀一般,忐忑不安,没有一天的好日子。
沈氏无法想象,女儿当初是出于怎样的委屈求全,才会屈于他的身边,但她知道,女儿一定不会是心甘情愿的。她原以为多年的思念人,让她心中悲苦,但和女儿比起来,自己算是甜得了。
碎玉沉默片刻才道:“夫人当初是被大爷劫来的,大爷待她并不好,而夫人的日子也不好过。可是后来,大爷渐渐地不再那么冷漠了,他对夫人越来越好,而且还和她有了小少爷。”
沈氏听到这里,不自禁银牙暗咬,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将心中的气愤压进心底。
碎玉继续说:“夫人刚怀小少爷的时候,一直病着,大爷天天守在她的身边,后来,夫人醒了,发现自己怀了孕,一度十分难过,但她终究舍不得打掉孩子,所以就安安静静地生了下来。”
“有了孩子之后,夫人和大爷的关系也不像以前那样僵着了,夫人说她想开了,为了孩子她什么都愿意做。”
碎玉把过去的事情娓娓道来,沈氏听着又是心疼又是生气。不过,她气归气,回头看着孩子们熟睡的小脸,却又心头一软。
不管这孩子的生父是谁?他们都是婧婷的孩子,都是自己的外孙。婧婷之所以会瞒着江淮扬,把孩子们送到这里,就是为了能有人会好好照顾他们。
沈氏缓缓起身,走到床边,给两个孩子盖好了被子,亲一亲她那娇嫩的脸颊,轻声道:“好孩子,你们回家了,外婆保证一定不让任何人伤害你们。”
碎玉站在她的身旁,听闻此言,忍不住红了眼眶,心中暗道:夫人,您听见了吗?您这会可以踏踏实实放心了。
此时此刻,距离湖州千里之外的塞外草原,陆婧婷却依旧悬着一颗心,无法放下。
半个月过去了,江淮扬看似像是改变了主意,不再强迫她拿掉孩子,但他对霍东起却仍然十分残忍。
霍东起如今已经是一个残废的人了,他的右臂被江淮扬挥剑砍去,险些失血过多,失掉了性命。若不是陆婧婷拼死保护,江淮扬也许还会对他做出更残忍的事情。
经过这件事,陆婧婷对江淮扬充满了畏惧,她真的是怕了他,连和他说上一句话,内心都是战战兢兢,颤抖不已。
江淮扬看得出来她的恐惧,更看得出来她对那个人割不断的感情,刹那间心灰意冷,多年来积攒的愤怒,委屈、惋惜和愧疚,这一切加起来的滋味,很不好受,几乎要将他压垮,而他的脾气也变得越来越暴躁。
对于陆婧婷,江淮扬说不出心里的感觉,他知道自己依然是爱她的,哪怕她已经有了别人的孩子,哪怕她的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有时,他十分害怕会真的失去她,心里一阵阵发紧,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她,但有时他又被她冷漠的反应,而弄得心灰意冷,觉得见还不如不见。
这一晚,江淮扬再次过来看望陆婧婷,她依旧和之前一样,对他颇为冷漠。
门外的凉风拂过,只见屋中的灯烛被风吹得一闪一灭,陆婧婷背对着江淮扬,透过铜花镜她可以看见江淮扬的脸。
他喝酒了,身上带着淡淡的酒气,陆婧婷望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低头抚摸着自己的肚子。
半响,江淮扬忽地伸出手,轻轻地搭在陆婧婷的肩膀上,陆婧婷的身子随之微微一颤,缓缓转过身子,顺势滑去了他的手,似乎是想要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陆婧婷盯着他的眼睛,他也盯着她的眼睛,两人就这样对视了一阵,彼此一动也不动地,沉默不语。
“你还在怪我?”
陆婧婷闻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他。
“我知道,我强求不了你,但是求你不要和我作对,也不要怨恨我。”江淮扬趁着醉意,说出了压在自己心口的话。
陆婧婷轻声道:“淮扬,我要怎么办才好?我想我已经开始恨你了。”***(未完待续)